他本不抱希望的,但是他的车开到法院门口时,对面一辆白色宝马上下来熟悉的身影,正是他许久不见的妻子。
有段日子不见了,霍西明显瘦了。
她关车门时也看见张崇光了,在他想下车跟她说话时,她率先走进法院大门,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张崇光追上去:“霍西!”
她脚步顿住,他的步子也由快及慢,像是怕惊到她一般,等到了一步之遥时他想跟她说话,想说的话那样多,但是一时间竟然无从说起。
他只喃喃地叫她一声:“霍西。”
霍西没有转身:“庭审时说吧!”
张崇光心里一痛,再想说话,霍西已经走远了。
为时4个小时的庭审中,他一直盯着她看,她瘦了很多……头发恢复成原来的茶色,他恍惚记得从前他说过,她黑发更好看她便一直是黑发。
现在她将头发染了回来。
张崇光知道这代表的意思,脸色不禁苍白。
二审并未宣判,法官说要斟酌一下择日宣判。霍西表示没有意见,她跟王律师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先离开了,张崇光在外头的停车场追上她。
“霍西!”
霍西已经打开了车门,听见他的声音掉过头,她的面上很平静没有丝毫情绪,她问他:“要说的话在庭审时已经由律师说了,张崇光……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个!”
张崇光从衣袋里掏出那个琉璃小球,他盯着她轻声说:“我在床头柜里看见了这个,霍西……我们之间曾经有机会修补关系的,是吗?”
阳光下,那只琉璃光彩夺目。
霍西记得为了做这个,她手指都烫出了水泡。
张崇光又开口:“这里面的枫叶是老宅里摘下来的,那颗枫树是我们小时候一起种的,霍西,你不会忘了那些的,我也不会让你忘了的!那晚我去看了那棵树,它长得很高很漂亮……”
他说得动情,霍西却听得麻木。
她很淡地笑了下,说:“这不代表什么!如果让你误会我们还有机会,误会我还会念旧情的话,那我回头把那棵树砍了。”
张崇光愣住,半晌他轻声问:“你一点旧情也不念么?”
旧情?
霍西只觉得可笑,在他一次一次地把她的脸面摔在泥地里时,他怎么不念念旧情,他跟宋韵在那间公寓里拥吻时,他也会有一刻顾及过去的情分吗?
蓦地,霍西余光看见了宋韵。
她站在法院门口一角,样子楚楚动人。
霍西表情越发地冷硬,她扶着车门,声音淡淡:“当初你从国外回来,我就不该跟你在一起。”
说完她就坐上车,将车开走。
车身与张崇光擦身而过,霍西没有看他一眼,就像是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曾经她也满眼是他,记得当初他们才在一起时,她也曾经欣喜地期待跟他的每一次见面约会……到了现在,她已经不愿意多看他一眼。Χiυmъ.cοΜ
白色宝马缓缓驶离。
张崇光看了很久,宋韵想迎上来但是她看着张崇光的脸色,还是没敢……
*
从这天起,似乎霍西恢复了正常生活。
她没有再躲着张崇光了,偶尔,他们也会在共同的圈子里遇见。
周五晚10点,丛也会所。
张崇光喝多了,他扶着墙壁走在会所过道,一边从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来,但是低头点了几次都没有点着。
秦秘书追过来,劝着:“张总,医生说您最好戒烟酒。”
张崇光不在意地说:“只不过是建议!应酬哪有不碰烟酒的。”
秦秘书没有出声。
她恍惚地记得,当年在创办公司最紧要的时候,张总应酬也是十分克制的……那会儿他跟霍律师的感情很好,所以很爱惜身子。
现在却……
秦秘书正想着,就见对面霍西跟景总并肩过来,样子像是才应酬完。
今晚是景瑞求着霍西办事儿,这会儿事情办成了,他边走边忍不住地说:“这事儿真是谢谢姐了,我替我八辈祖宗感谢你!”
“行了,我好像还比你小点儿!”
霍西轻道,但是下一秒她目光顿住了,她看见喝得烂醉的张崇光。
那人穿着白衬衣,样子清隽好看,他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没有点着,该是也看见她了目光盯着她这边,幽深得看不出在想什么。
对视良久,霍西淡声说:“走吧!”
景瑞愣过之后,立即点头:“我送你下楼。”
他们与张崇光错身而过时,景瑞抖着腿给张崇光点了下头,算是打个招呼……没曾想下一秒张崇光就把霍西的手给捉住了,砰地一声将她按在会所过道的墙壁上。
霍西回神:“张崇光你放开我!”
她挣扎,张崇光就用了力道将她死死地按住,水晶灯下他那双眼睛红得吓人,他盯着她问:“怎么跟景瑞在一起了?你跟他都能有说有笑的,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是不是?”
霍西挣不开,她微仰着头冷睨着他。
她的目光充满了不屑。
“真不爱看你这种眼神!”
张崇光俯低了身子,在她耳后根沙哑轻喃,接着在她来不及反抗时吻上她的嘴唇,霍西怎么肯,她死命挣扎他就单手制住她的手,另一手有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接受自己。
“张崇光,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我恨不得跟你一起死了,霍西……痛吗,我现在很痛。”
……
一旁的景瑞跟秦秘书,总算是回神。
景瑞大着胆子去拉人,一边婆婆妈妈:“崇光哥您冷静一些,说话归说话,可不能乱亲人啊!这还是在会所,青天白日的呢!”
他拉了几下,被张崇光粗暴地甩开。
景瑞直接不敢动。
张崇光制住霍西,他低头整个人面孔都埋在她的颈侧喘息,许久,他抬眼盯着霍西问:“我自己的老婆,为什么不能亲?”
霍西亦是,喘得不像话。
她的嘴角还有血迹,是张崇光的,她咬的。
她冷冷睨着他反问:“张崇光,你说为什么?”
张崇光轻轻闭眼:“是因为我!是我……把我们的感情弄丢了。”
霍西趁势推开他。
她不带留恋地离开,景瑞想要送送她霍西拒绝了,景瑞又回头看看张崇光:“崇光哥,我送你回去吧!唉,醉成这样子!”
他说着就要扶一扶张崇光。
张崇光却站直了,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说:“我没事!”
景瑞在他身后喊着:“唉,崇光哥你看着就是一副有事的样子,真不要我送?”
人已经走远了。
秦秘书看着景瑞,无奈地说:“这阵子天天喝,也不知道保养身体。”
景瑞摸出一根香烟点上。
他捏着烟屁股,看着远处,说了句:“迟早把身子喝废了!”
……
张崇光下楼,他的司机已经将车停在楼下等着了,车门打开他正要上车。
旁边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还是宋韵。
张崇光步子顿住,他听见宋韵哀声请求:“你跟她都要离婚了,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
张崇光仰头看看月光,又垂了眸子,看着面前的女人。
他轻声开口:“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会让你在b市待不下去。”
他上了车,司机连忙跟着上去把车开走。
宋韵拍着车门,不放弃:“张崇光,我喜欢你啊!”
这话司机听了都牙疼,他忍不住说:“张总,这样会纠缠的女人迟早都是个祸害,您要不把她处置了吧!您说我看着都心烦,太太看着该有多恶心啊!”
张崇光没有出声,司机便不再说什么了。
张崇光回到别墅。
别墅里冷冷清清的,从前的佣人走了大半,只有两三个老妈子还在坚持着,兴许是没有找到下家。
张崇光无所事事,也只能喝酒,他一边喝酒一边想着霍西。
他拿着手机,一遍遍打她的电话。
全是忙音。
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醒来时天色大亮,阳光刺眼,竟已经是次日中午……秦秘书拿毛巾给他擦脸,见他醒了就说:“吴妈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看看的!怎么样,一个人的生活是不是很舒服?我早说您会后悔。”
张崇光喉结松动两下。
他左右看了看,自己睡在他跟霍西那张大床上,那个琉璃好好地摆放在床头柜上。
秦秘书看见也觉得伤感。
张崇光声音嘶哑:“今天没有重要的事情,我不去公司了,头疼!”
秦秘书点头:“倒是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只一样我要跟您请示一下,明晚是顾氏总裁的生日宴会,顾总特别邀请了您,您去吗?”
“哪个顾总?”
张崇光觉得阳光刺眼,伸手挡住眼睛。
秦秘书一脸惊讶:“顾云凡、顾总啊!对了,霍律师应该也会去,因为安总的关系,她总会给顾总这个面子的。”
张崇光坐起来,怔怔的。
片刻他问:“我去的话,她会不会就不去了。”
秦秘书摇头:“应该不会!霍律师向来也是公私分明,她不会因为……”
张崇光打断她的话。
他不无苦涩地说:“她不是公私分明,她只是不那么在意了,所以不在乎看见我……她现在看着我的眼神,比陌生人还不如。”
夫妻间的事情,秦秘书不好多嘴。
张崇光傍晚的时候,开车出门了一趟。
没想到他碰见了顾云凡的女儿,还有李思绮……李思绮牵着那小姑娘正在逛商场,手里拎着一只小黄鸭,明显是小姑娘喜欢的。
那个叫顾思琪的小姑娘,看着挺冷傲的。
但是她很粘李思绮,面对李思绮时就是一副小姑娘天真的样子,要人牵着手下楼时还要抱。
张崇光隔了一道玻璃,静静地看着,他想起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似乎挺久没见着了!
绵绵以前,跟他也很亲的,小时候也喜欢他抱。
这时李思绮大概看见他了,绕着走了过来,跟他打招呼:“张总。”
张崇光淡笑:“你跟着安然叫我崇光哥吧!”
李思绮淡淡一笑,并不应答。
张崇光忽然就明白了,他马上就要跟霍西离婚了,他马上就不是霍允思的崇光哥,也不是安然的崇光哥,更不是小霍娇的崇光哥……也不是霍绍霆的儿子了。
心口,传来一阵剧痛。
他却微微地笑着:“叫张总也挺好的。”
李思绮觉得气氛微妙,她找了个借口,带着顾思琪离开。
顾思琪趴在她的肩上,一直瞧着张崇光。
张崇光静静地看着,过了许久他回到车上,想了很久很久他拨了霍宅的电话,是佣人接的,他说找霍西。
佣人听出他的声音,有些犹豫。
张崇光轻声说:“我想跟她谈谈绵绵跟睿睿的事情。”
佣人总归心软希望他们夫妻和好,于是去叫人了。想不到的是霍西接了他的电话,她很淡地问:“有事?”
张崇光沉默了很久,声音沙哑:“霍西,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那边的呼吸轻轻的。
霍西没有回答,但也没有立即挂了电话,约莫半分钟的样子她轻轻地把电话挂了……张崇光安静地坐在车里,一种无力感漫延至全身。
……
周六傍晚,张崇光如约而至,他换了套黑白经典西装,收拾得清清爽爽。
顾家别墅里,举行着西式酒会,办得很是奢华。
但他没有想到,霍西提前来又提前走。
张崇光走了一圈,没有见着人,抓了个熟人问了下才知道才走。
他追出去时,见到霍西的车子开走,张崇光立即上车……景瑞才来,隔着车窗问:“崇光哥,才来怎么就走了?”
张崇光没心情理会他。
霍西的车,来到一家音乐洒吧,环境很好。
她坐在吧台前,点了一杯鸡尾酒。
年轻的酒保给她调好酒,青涩地笑了下,便上台唱歌了……霍西安安静静地听着,水晶灯下面,她及腰的茶色长卷发浪漫极了,侧脸精致到了极致。
她专注地看着年轻男人。
张崇光亦安静地站在门口,他听人说,霍西经常来这里……是最近时常来的,那么这个年轻男人,是她喜欢的吗?
一个小男孩儿,要取代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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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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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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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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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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