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松大别山三弓寨,张献忠从睡梦中醒来,可以说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程世杰踩着他的脑袋,让他无法呼吸。
等张献忠的脑袋完全清醒过来,他感觉不对劲。
张献忠也算是一名资深流寇了。从天启末年,陕西全境灾荒不断,发生了严重的干旱和虫灾,禾苗枯焦,饿殍遍野。农民无法生活下去,只有铤而走险。陕北地区首先爆发了农民暴动,并很快形成燎原之势。
张献忠本来就是定边县柳树涧堡人,少时曾读书,后参军,当过延安府捕快,因事革职,便至延绥镇从军。因犯法当斩,主将陈洪范观其状貌奇异,为之求情于总兵王威,重打一百军棍除名,从此便流落乡间。
在乡间时,张献忠身长瘦而面微黄,须一尺六寸,僄劲果侠,人中称为‘黄虎’。崇祯三年,张献忠整合定边十八寨,响应王嘉胤等暴动,自号“八大王”。
从崇祯三年,一直闹到现在,围着陕甘宁打了一圈,非但没有被剿灭,还越蹦越欢,越闹越来劲了。他所率领的定边十八寨为底子的军队,内部凝聚力极强,作战勇猛,历来是流寇军中的精锐。
后来,高迎祥成为天下义军盟主,张献忠更是直接打进凤阳,天名闻名,他的势力越发壮大。但是,当张献忠开始将矛头对准麻城的时候,开始遇上麻烦了。在河顺村一战,他十数万人马,被程世杰六千精锐宁海军骑兵打得崩溃,现在好不容易逃到了宿松境内,可问题是,这座山寨居然如此富有。
正如老子在《道德经》里所写的那样:“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虽然在三弓寨缴获的物资,比打下一个普通县城,甚至州城缴获的物资还要多。可问题是,这些物资里有罐头肉,有砂糖、有盐豆、也有酒。有麦子、有米,还有肉干。
疲惫到极点的部曲,遇到这么多物资,自然是胡吃海喝一顿,在张献忠起来的时候,整个偌大的大营,几乎醉倒一片。少数还在清醒的流寇,也在发泄着原始的兽欲。
“大王!”
“大王!”
张献忠所过之处,众流寇纷纷行礼。
张献忠问道:“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有没有安排好哨兵?别阴沟里翻了船!”
“大王,您就放心吧,早就安排好了!”
张献忠麾下的大将之一过山虎道:“大王,想摸进来咱们大营,除非他们变成苍蝇飞进来,否则肯定会被咱们的人发现。!”
听着过山虎的汇报,张献忠没有感觉心安,反而感觉心里没来由的突突起来,他的心跳加速。
就在这时,张献忠商到了一股煮肉的香味。
顺着香味的方向望去,然而,肉香的源头却不在三弓寨中。
别以为当流寇有多威风,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吃不饱肚子的,就算能勉强填饱肚子,吃的也不好,糠和野菜捏成的窝窝头是主食,如果能弄到一点豆子加点盐煮一煮,就是一顿美餐了,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
当然,首领级别不仅有肉吃,还有酒喝,他们的待遇,其实比一般的地主还要好,就像张献忠的中军,哪怕不抢三弓寨,他还有一定的肉和酒,也包括大米和面粉。
张献忠望着远处的一堆堆篝火,望着紫金星道:“你眼力好,看看他们有多少人?”
紫金星望着一堆一堆的数着篝火,数了好几次也没有数清楚。他叹了一口气道:“兵力怕是不少,得有個好几千人呢。”
张献忠问道:“到底是几千?三千还是五千?”
紫金星摇头道:“怕是不止了!”
张献忠抽了一口凉气。官兵没声没响的来了这么多人,麻烦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一颗橘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几名流寇被炸得血肉模糊,还有两名伤者,躺在地上叫唤。
“怎么回事?”
张献忠朝着爆炸声的方向走去。只见一人丫头带着十几名旷工,拿着一个铁皮喇叭,朝着张献忠部大骂道:“姑奶奶就在这里,来打我啊!”
“小丫头片子,现在不要叫,等会有的是机会让你叫!”
“你们倒是出来打我们啊!你们这帮孬种,一群缩头乌龟,胆子比婆娘还小!趁早滚回你们老家啃树皮去吧,就你们这胆子还想造反?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面对小丫头的喝骂,这些流寇自然不甘示弱,纷纷回骂了回去:“伱们有种别跑!”
“不跑,你当我傻啊!”
“我们不以多欺少,咱们单挑!”
“我今年十四岁,跟我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单挑,你们要脸吗?”
“老子一个打你们三个,有种过来!”
“你们有种过来!”
现在是晚上,流寇其实大都营养不良,没有办法夜战,就连张献忠都有轻微的夜盲症,更别提其他人了。
张献忠也不傻,自然知道这十几名小丫头,身边肯定有埋伏,双方隔空对骂,却谁也没有出手。
距离三弓寨前大约三里地,这是宁海军的大营。
大营的一堆篝火前,孙可望望着流寇的大营,松了一口气道:“可算是逮着他们了!”
“有些可惜,老袁的炮兵没有跟上来,要不然,几十门大炮一轰,就叫他什么八大王,马上变成死王八!”
赵文才轻轻笑了笑:“还好,好饭不怕晚!”
孙可望望着赵文才道:“赵将军,以依我看,根本就不用等到明天天亮了,现在我带着就发动进攻,在他们大营撕开一道口子,你率领骑兵趁机冲进去,一家伙就能把他们打垮!”
“不妥当!”
赵文才一脸郑重的道:“我们大帅向来最反感罔顾士兵性命的将领,如果我敢这么做,大帅就算不拧下我的脑袋,也得扒了我这身军装!”
孟恩望着孙可望道:“有锐气是好事,但是打仗也不能光凭一股锐气没头没脑的往敌人中间闯!”
孙可望其实对赵文才可没安心,当然,他也知道孟恩与赵文才不一样,赵文才与自己一样,都是降军出身。而孟恩则是程世杰的老嫡系人马出身。
孙可望敢坑赵文才,却不敢对孟恩放肆。他望着孟恩道:“那,依孟将军之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孟恩淡淡一笑道:“明天五更做饭,六更用饭,日出之时全军压上,逼迫流寇与我们决战!堂堂对阵,这些乌合之众无论如何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只要一仗就能将他们彻底打垮!”
孙可望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妙!”
虽然孟恩以准备堂堂正正对阵张献忠,其实这并不是真正的公平,而是利用宁海军的装备优势,以及远程优势。孟恩所部的步兵部队虽然没有远程火炮,但是支援火力和佛郎机火炮还是有的,火力可比骑兵猛得多。
“希望明天能毕全功于一役,好腾出手去支援吕宋。”
在夜风中,孟恩望向三弓寨,面有忧色的道:“也不知道吕宋那边怎么样了,据说西班牙人又回来了!”
赵文才皱着眉头问:“怎么,近卫都司接到了开赴吕宋的命令了吗?”
“总参谋部计划采取轮换制,咱们宁海军能战之兵,每个都司都要到吕宋执行一年的战斗任务,我们近卫都司也在其列,不光是近卫都司,就算吴淞口、大员的部队,也在轮换之列!”
赵文才叹了口气道:“看来吕宋的局势很不乐观啊!”
“什么啊,吕宋的局势非常好,只是大帅想利用吕宋的土著练兵!”孟恩笑道:“咱们宁海军发展得太快,还有不少士兵,当兵两三年了,还没有机会见过血!”
赶了一天路,早已饥肠辘辘了宁海军士兵们以惊人的效率消灭掉饭菜,然后倒头呼呼大睡。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明天的厮杀。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流寇便从床上爬了出来。昨晚他们睡得很不踏实,除了三弓寨的青壮的骚扰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得知大队宁海军打过来了,离他们就两三里路远,谁还睡得着啊?
要知道宁海军在河顺一战,已经把张献忠部的流寇打得心里有了阴影,那种如同爆豆般的枪声,还有如同火龙一般的火炮,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他们早早爬起来,趴在栅栏上往远处张望,想看个究竟。
两里开外正前方,宁海军骑兵正在整队,在骑兵阵前,两百多辆大车,这些大车要么是迅雷铳车,要么是火龙二型发射车,还有一些药弹补给车,正在准备开火。
张献忠早已见识过宁海军骑兵的战斗力,面对宁海军的迅雷铳和火箭炮,他已经没有了抵抗的意志。
“抓起来几人问问,这个寨子有几条路!”
过山虎道:“大王,早就问过了,总共有三条路,我们面前这条路可以通往县城,现在走不了,被他们的骑兵堵着!”
张献忠直接问道:“另外一条路呢?”
“是通往码头的,路况比较好,也非常宽阔!”
“那我们……”
当张献忠来到三弓寨的南门前,此时的南门前二里地之外,宁海军步兵同样也在整个队伍,然后一次排出来,最前面的则是几十门佛郎机式火炮,然后就是几十辆迅雷铳车,还有用辎重车排成的防线。
在这条车阵的锋线上,则是有长枪兵组成的钢铁丛林,如果敌军正面冲杀过来的话,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迎上去拦截,长枪兵依托盾墙组成令人生畏的枪林,再加上火铳手倾泄的弹雨,保证让冲阵的敌人吃不了兜着走。
流寇愕然看着这一切,不是吧,一大早就要开打了?你们也太积极了吧,我们连早饭都还没吃呢!
张献忠此时已经非常绝望了,在众多头目连踢带打中,流寇们抄起家伙,胡乱往嘴里塞了点东西,然后乱糟糟的从大营里开出去,准备迎战。
他们还不知道官兵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官兵既然已经摆出了开打的架势,他们也就只能奉陪了。
宁海军步兵以每分钟八十八步的速度匀速前进,极有节奏,最可怕的是他们那种沉默,数千人同时行进,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连马都不叫上一声,充斥耳膜的,就是他们那整齐有力的脚步声,还有那轻快而有节奏的鼓点。
几千人正是踩着进军鼓的鼓点前进的。走得近一些了,流寇们惊讶的看到,这些官军全部身穿黑色战袍,戴着椭圆尖顶钢盔,钢盔上,血红的盔缨在晨风中舞动,仿佛一个个跳跃的噬血精灵。wWW.ΧìǔΜЬ.CǒΜ
不仅如此,他们还人人都身披铁甲,放眼望去,简直就是一片金属海洋!
众头目骇然对视,这是哪支部队,怎么会有如此精良的装备?如果说骑兵装备好,这是在可以理解的毕竟,大明骑兵少,每一个骑兵都是宝贝疙瘩。
可问题是,步兵可是廉价的兵种,发一根长枪,或者一柄刀,就是一名士兵了,只要有粮食,多少兵就有多少兵。张献忠打凤阳的时候,身边只有五万四千余老营人马,然而,打完凤阳,他的部队就暴涨了二三倍。
如果不是因为人数太多,没有足够的粮食养活,张献忠随时可以将部队扩充至几十万人。
现在宁海的游骑已经张开了威力警戒幕,朝他们两翼压过来,驱逐他们的斥侯。在斥候交战中,双方的差距体现得淋漓尽致,在一张张三尺三寸长的复合弓的鸣放中,挥舞弯刀要扑上去跟宁海军斥侯厮杀的老营游骑一个接一个惨叫着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这些流寇固然悍勇,弓马娴熟,但奈何宁海军财大气粗,孙承宗也利用他的影响力,从边军中筛选精锐骑士组成的,现在的宁海军骑兵,有很多家伙都是骑术精湛的骑士,这些家伙还没有学会走路就先学会骑马了,从小就在马背上跟游牧民族打交道,马上马下的功夫比起建奴来只强不差,装备更是占有绝对优势,张献忠军的斥侯吃尽了苦头。
张献忠看着有些心疼,这些骑兵可都是他的嫡系精锐哪,纵横天下全靠他们了,现在倒好,自己苦心培养的精锐让对方当兔子,一个一箭射得不亦乐乎。
现在已经是没有办法了。
“第三条路在哪里?”
张献忠的话音刚刚落,紫金星一脸惊讶的道:“大王,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仗不能打了!”
现在宁海军的火炮还没有开火,迅雷铳还没有开火,他们已经死伤了三百多人,但是宁海军却一个人也没有死伤,这仗还怎么打?
三百多比零的战绩,再打下去,那就是脑袋有坑了。
“对面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打垮了,真不知道赵将军为什么不肯让我们去冲阵!”
骑兵们嚷嚷:“对啊,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呢?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啊!”
乔四娘道:“让你们去,当然有机会一举冲垮流寇,可问题是,你们打算折损多少人?两百?还是三百?”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乔四娘道:“打仗当然会死人,但也要尽量少死人,人头不是韭菜,割掉了还能长出来,谁不是爹生娘养的?”
乔四娘训起人来头头是道,众宁海军骑兵都闭上了嘴巴,没有再抱怨了。
“退回来,据寨子死守!”
“大王,我们只要退回来,他们的大炮就顶上来了,那还怎么打?”
“让你们退回来就退回来,少他娘的废话!”
张献忠朝着心腹首领打了一个撤退的手势,众流寇头目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们纷纷找到自己的替死鬼,拍着对方的肩膀:“小子,我一直看好你,好好打这一仗,将来如何如何!”
一群不明所以的流寇开始退守在寨墙前,平心而论,三弓寨寨墙建得还算不错的,大都是用石块垒成的,没有办法,别看彭和尚打仗不行,可是最开矿,他本身就是矿工出身,在开磷矿赚了钱之后,就重建了寨子。
眼看着众流寇退到了寨子里,气得众宁海军骑兵纷纷骂娘。
“都是怂货!”
“有种跟爷爷一战!”
“他娘的,你算男人吗?”
不出寨城野战,骑兵几乎没有功劳了,这些功劳都会被宁海军的炮兵拿了,这骑兵感觉到嘴的鸭子飞了。
张献忠来到三弓寨的后山,望着后山所谓的路,他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这条所谓的路,几乎是逞七十度角,这是条陡峭的山坡。
“这怎么下?”
“从绳梯上下去!”
几名流寇拿着绳梯往山下放,还不没有等他们下来,身后就传来阵阵的炮声,宁海军发现流寇退守山寨,自然不会客气,骑兵的火龙出水二型火箭炮弹,佛郎机火炮,炮弹像不要钱一样朝着三弓寨砸去。
张献忠急忙朝着山下爬去。
“轰轰轰……”
一枚枚火箭炮弹和炮弹落在三弓寨内,只要一颗炮弹落在地上,就会让数名或者十数名流寇血肉横飞。
就在这时,一名流寇头目,抓起一名被吓得抱头痛哭的三弓寨矿工,他的本意是将这种矿工充当肉盾,然而,越来越多的流寇反应过来,他们将没有来得及杀的矿工抓起来当肉盾牌。
并不是张献忠仁慈,他们流寇每到一地,就会挟裹当地的百姓加入,这四千余名矿工,青壮多达一千五六百人,对于张献忠而言,这是一股新鲜的血液。
一名名流寇,押着矿工,还有矿工的家眷,妇孺和儿童,推到三弓寨的墙壁上。
孙秀才看着这一幕,急忙对孟恩道:“孟将军,别打了,那都是我们的人!”
“你们的人?”
“停止开火!”
随着停止开火,硝烟被风吹散,可以看清寨子墙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矿工和矿工家属。
“这些狗日的流寇!”
孟恩现在也非常为难,如果是其他明军部队,他们不会在意百姓的死伤,只要歼灭流寇,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大功一件,就算没有普通百姓,他们有的也会杀良冒功。可是宁海军不同,宁海军一直秉少死人的宗旨。
如果孟恩不欠青红皂白,一顿炮击,就算取得战争的胜利,他也会挨处分。
孟恩道:“让他们投降,本将军保他们不死,如果他们不投降,本将军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放过这些流寇,这是不存在的,就算拼着自己被处分,孟恩也会把这些流寇歼灭。
孙秀才上前与流寇交涉,这个时候,张献忠正好刚刚抵达山下。
他听着山寨上面的炮声停止,就知道山上的兄弟不是死了,就是向宁海军投降了。
“这也太快了吧?”
张献忠松了口气,感觉这些废物最大的好处就是为他赢得了逃跑的时候,然而就当张献忠打量着周围,身边只有不到两千人马。
可是他自从起兵以来,最惨的一次。毕竟在这个时空他还没有遇到秦良玉,没有被收拾过。
“大王,咱们现在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躲一阵风头,等过了这一阵子,我再带着你们冲州撞府,吃香的喝辣的!”
就在张献忠的话音未落。
“咻!”
一声尖锐的啸响骤然响起,长约一尺的弩箭破空而来,正中紫金星的太阳穴,洞穿了整个颅腔,左边进右边出,强劲的冲击力将他撞翻。
几乎是同一时间,山道之上噔噔颤响大作,弩箭雨点般落下,正洋洋得意的张献忠部者贼纷纷中箭,而且一旦中箭,都是前后对穿的,山道上惨叫声大作,走在前面的官兵人仰马翻,死伤一地。
过虎山骇然失色,厉声叫道:“有埋伏!有……”
然而“埋伏”二字刚刚顶到舌尖,被张献忠猛的一拽拽了过来,挡在他前面,紧接着,一支弩箭正中他的额头,直贯后脑,箭镞带着脑浆和鲜血从后脑勺突出一小截来。
张献忠看得倒抽一口凉气,好可怕的强弩!
一轮弩箭过来,张献忠所部老贼被射翻了二百多个,完全乱了套。让他们欺负那些流民他们当然是以一当十,锐不可挡,但是让他们跟同样装备精良的军队打一仗,他们十有八九会毫不犹豫的扔下武器撒脚丫子开溜,傻子才上去玩命呢!
现在中了孙可望部的埋伏,一个照面就被射倒了两百多个,他们如果还不尿,才叫天大的奇迹了。胆子小一点的趴在地上浑身发抖,机灵一点的扔掉手里的战利品夺路而逃,而一些流寇首领则在放声咆哮,试图把这帮不争气的部下组织起来杀出一条血路来。
山路就这么大一点,这么多人一乱,自然是挤成一团,谁都动弹不得,一时间尖叫声、惨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狼狈之极。
第二轮弩箭很快又射了过来。这伙伏击他们的老贼装备的强弩不仅杀伤力极其惊人,一排弩箭扫过,这帮流寇又被射翻了一百多人,几乎是例无虚发。此时那些流寇已经是肝胆俱裂了,有不少甚至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大叫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我们投降!”
张献忠大吼道:“是谁?,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弩,虽然是注定要被淘汰的东西,可问题是,这些大明世代制弩的工匠们并不甘心,他们对宁海军的弩几经改进,现在射程已经达到三百四十步,要拉开这样的强弩是非常困难的,但是由于加装了设计极为巧妙的滑轮组,拉开它并不比拉开一张强弓难太多。
最绝的是它的箭槽也被改装成弹匣式装置,这个装置是用白铁皮做的,里面装有十支弩箭,底下压着弹簧,射出一支之后弹簧自动将下一支顶入箭槽,射士只需拉开强弩便能发射了,省去了从箭袋里取箭、嵌入箭槽等一系列动作,发射过程被大大简化,射速射然大大增加,从原来的每分钟两到三支箭增加到平均每分钟四支箭,手脚利索的射士一分钟甚至能射出五支箭。
“义父,别来无恙!”
当孙可望出现在大道上的时候,张献忠的眼睛瞬间红了:“是你这个逆子!”
孙可望望着张献忠道:“多日未见,义父你可想死孩儿了!”
张献忠身边的流寇为了避免被射杀,纷纷丢下武器。
孙可望一步一步走向张献忠。
张献忠看着昔日自己的义子,现在已经变得非常紧张:“你要做什么?”
“向义父借样东西!”
“什么东西?”
孙可望一脸认真地道:“可望现在投靠了程大帅,添为大帅亲卫左统领,可是可望没有寸功傍身,有愧这个统领之职,所以嘛,可望着想借义父项上人头一用!”
张献忠盯着孙可望一脸冷笑:“你敢杀我?就不怕程世杰害怕重蹈为父的覆辙?你想想,到底是杀了为父好,还是将为父送到程大帅面前的好!”
“送到大帅面前,大帅也不敢保你,你犯的事太大了,掘了皇陵,一旦送到京城,少不得被凌迟,何必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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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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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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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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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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