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世杰肯定不是大明最年轻的将领,但是,明朝立国两百多年来,从一名白身,升到正一品的左都督,这并不奇怪,毛文龙也凭借着奇袭镇江堡的功劳,做到了这一点。
但是,大明官制就分为中枢、地方、军事这种三种,就比如孙元化,他是右佥都御史,这相当于都察院的高级官员,位列次是左右副御史,位于第三等,相当于都察院的四把手。
这是中枢官职,他同时是山东按察司副使,这是地方官职,相当于现在的省级公、检、法机关里面的省法院副院长,省检察院副检察长,司法厅副厅长兼公安厅副厅长。巡抚前面已经写过,这是军政官职。
程世杰现在虽然还掌握着征虏大将军印,这只是代表,他有发动战争的权力,可以不经请示,主动出兵,征讨一方。当然,程世杰还需要提前完成手续问题。
他现在真正的官职是太子少保,这是荣誉。兵部尚书,这才是中枢官职,孙承宗在经过辽东的时候,也曾兼任过这个官职,为的就是避免朝廷中扯后腿,他本身就是一个名誉兵部尚书,没有实权。
总督辽东军政,这才是程世杰的实职。然而,这個实职,却是大明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程世杰升官的速度着实让人大开眼界了。
程世杰这才盯着钦差大臣,这个内侍有些眼熟,但却不是曹化淳、也不是高起潜,王承恩,王之心等几名程世杰熟悉的内侍。
事实上,他穿着正四品内侍的官服,很显然这是一个高级内侍,在皇宫里,他头上的太监除了十二监四司八局掌印之外,两把手可以数得过来。当然,十二监四司八局,大部分都是位高,而权轻。就比如说,六部之中,六部尚书级别一样,谁也不能否认,吏部尚书才是六部之首。
那名传旨的宦官,走到程世杰身边压低声音道:“咱家是曹公公身边的卢九成,程少保可以唤咱家为卢九!”
卢九成这么一说,程世杰就明白过来了,这是换个人想要好处。
程世杰不怕内侍贪污,这些内侍比文官要好得多,收礼不办事的文官可不少,可是内侍不同,他们要口碑,担心万一砸了自己的口碑,就没有人给他们送礼了。
至少高起潜这方面做得不错。
程世杰可没有掩饰,大大方方地道:“给陛下准备的东西已经放在金州港码头上了,一共三十船。卢公公可以清点一下!”
“清点就不必了,程少保是个聪明人,想必不敢跟皇爷开玩笑。”
“那是,那是!对了,我还给公公准备了一份,不算多,也就价值两万两左右,还请公公笑纳!”
卢九成有点腼腆:“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啦,总不能让公公白跑一趟吧?”
程世杰所谓的两万两银子价值,当然是价值,其实就是一堆不值钱的工艺品,这玩意在明朝就是值钱。
卢九成笑道:“那咱家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下不为例哦!”
“下不为例”的潜意思就是“再来一次”,这个谁都懂。
卢九成对这趟的收获非常满意,跑一趟就弄到了两万两银子,这样的肥差上哪找?更让他满意的是,就连他身边的小太监,也从程世杰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根据身份不同,从几十两到几百两不等,不算太多,但也不会有人觉得少。
卢九成连饭都没吃,接风酒也不喝,直接返回京城。
崇祯皇帝没钱,想要犒赏军队,也需要酒肉和粮食,可京城的物价奇高,程世杰给崇祯皇帝准备了五万石麦,十万石米,还有十五万斤肉,土豆和红薯之类,足足装了三十船。
看着卢九成离开辽阳,孙承宗望着程世杰,良久长长叹了口气了:“你以后少跟他们……”
说到这里,孙承宗感觉自己的话多了。
“老师,你可知一句话!”
“什么话?”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程世杰望着卢九成的背影道:“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小人,或许他们不得成事,可坏事的本事却不小,要想做到,必须得到宫中的认可,像他们这些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若是得罪了,那就一棍子打死,绝对不能给他们害人的机会!”
孙承宗苦笑道:“老夫迂腐了!”
“诚如周敦颐的《爱莲说》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
程世杰笑了笑:“我与高起潜交往甚厚,与曹化淳关系也不差,给他们行贿,他们可以为我遮挡流言蜚语,现如今,恐怕弹劾我的奏折,已经堆成山了!”
随着辽阳之战落下帷幕,那些阵亡将士的家眷也陆续到达海州的八里湾城,这些阵亡将士的家属,男女老少都有。如果是宁海军将士家属那还好点,宁海军不存在吃不上饭,穿不上衣服的问题。可东江军和关宁军的家属,那就不同了。ωωω.χΙυΜЬ.Cǒm
简直就是登州卫左千户所的翻版,这些将士家属衣衫褴褛,面黄枯瘦,脸脏兮兮的泛着菜色,男女老少守在城外面翘首以待,神情焦虑,千百个呼唤纷杂的响声,带着哭腔。
“儿啊,我的儿啊,你在哪里?”
“爹,爹,你在哪里啊?”
“你个死没良心的,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哥哥!哥哥!”
“叔叔!叔叔!”
“老三,老三!”
……
无论是宁海军、还是关宁军,或者东江军将士,他们听到亲人的呼喊,不约而同地跑出去,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的亲人。
找着了,抱在一起放声大哭,没找着的急得团团转,大声叫着亲人的名字,而那些家属也在努力寻找着自己的亲人,场面异常混乱。
不时有恸哭声响声,很多家属绝望的得知,自己家里的顶梁柱回不来了,回来的只是一具尸体,那种绝望,那种痛苦就可想而知了,不知道多少人抱着冰冷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令人心酸。
由于天气寒冷,天然的冰箱,这些阵亡将士并没有立即火化,而是落叶归根,带回祖籍安葬。
程世杰调动了二百个工程百户所,快速打造着棺椁,让所有阵亡将士有一个归宿。
程世杰默然看着那些痛不欲生的可怜人儿,良久,发出一声叹息:“我……我是不是做错了?要不是我逼着他们去死守,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了,他们的亲人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孙承宗叹了口气道:“一路哭不如一地哭,一姓哭不如一家哭,你需要知道,如果不是你逼着他们死守海州,一旦建奴突破海州,盖州、复州、金定一百多万人恐怕一个都活不成,肝肠寸断血泪俱下的,又何止数十万?”
程世杰道理虽然懂,可问题是,却非常难以接受。
程世杰望着那些在寒风中冷得簌簌发抖的辽民,叹了口气,说:“赶紧给他们几套棉衣,让他们吃几顿好的,让他们恢复一点元气。”
现在的辽南,物资已经不再匮乏,当然,分配到棉衣的百姓,向程世杰磕头感谢。
程世杰看着那一张张带着感激和不舍的泪水的脸庞,不胜感慨,大声对所有人道:“好好活下去,最糟糕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名须发皆白辽民颤声叫:“程帅,俺早就想回来……只是!”
“只是什么?”
“如果建奴再来打我们,你还会来救我们吗?”
“会!建奴从哪里打过来,我就在哪里迎战!如果他们还敢跟到我们的地盘来撒野,躺在八里湾和辽中卫城外的那几万多具尸体就是他们的榜样!”
祖大弼和祖大乐、祖可法、吴三桂等人向程世杰告辞。
程世杰望着祖大弼道:“替我谢谢祖帅的支持,没有关宁军的帮助,我们这一仗真不好说!”
祖大弼笑道:“我不替你谢,咱们马上启程进京,你自己当面谢吧!”
“正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程世杰淡淡的笑道:“这一次关宁军的兄弟们鼎力相助,本帅要是没有表示,那也说不过去,祖二将军!”
“末将在!”
“你们损失不少,我送给强弩三千具,弩箭五十万支,铁甲三千五百副,军刀三千柄,粮豆三万石,马料一万石!”
祖大弼一脸惊讶:“这是不是太多了!”
“比起兄弟们的性命来说,这些东西算得了什么?”
程世杰接着又对吴三桂道:“长伯,我送你弩机一千具,弩箭二十万支,铁甲一千五百副……”
吴家军的损失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虽然不喜欢吴三桂的为人,可是程世杰越大方,关宁军的那些将士,特别是因伤的伤兵,他们就不会回去了。
吴三桂麾下除了阵亡的将士之外,从宁远迁徙过来的将士家眷有六七千人,还有后续的人会过来,这些人都姓程了。
吴三桂和祖大弼明白,程世杰拿出这些装备给他们,就是为了堵他们的嘴,他们这一次伤亡惨重,那些伤兵个个都是宝贝,可问题是,他们自己不具备医疗条件,在宁海军这些反而可以得到较好的医治。
“程帅,咱们京城见!”
“好说!”
“为什么要在他们身上下这么大的本钱?”望着顶着寒风赤着上身搬运货物,干得汗流浃背的关宁军将士。
孙之澋笑着问道:“你就不怕他们一去不回啊?”
程世杰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如果他们一去不回,就表示他们实在蠢得无药可医了!”
孙之澋苦笑道:“大帅,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在关宁军身上下这么大本钱。要知道,关宁军的战绩一直不怎么样……”
“我让你带一群长年饥肠辘辘的士兵去打仗,你能不能给我打出好看的战绩来?”
“又想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这怎么可能呢?”
程世杰笑道:“关宁军是从朝廷那里拿到不少军费,可问题是,这些军费都花在将领的花天酒地身上,并没有落在普通士兵身上,暂且不说别的,就说曹文诏叔侄,级别不低了吧?他们是什么待遇?部队装备是什么水平?这一战,你也看到了,祖大弼和吴三桂带的都是他们的嫡系,装备比宁海军丝毫不差,知道他们一年花掉多少钱吗?”
孙之澋摇摇头:“这还真不知道!”
“这其实也只是一部分钱,最大头的部分,都在祖大寿的吴襄手中!”
程世杰叹了口气道:“你猜猜吴襄有多少地?”
“良田十万亩?”
“再猜!”
“一百万亩!”
“翻三倍!”
程世杰笑道:“整整三百万亩,关宁军几乎九成的士兵其实待遇跟内地的卫所差不多,都成了将领的奴隶。”
程世杰自然知道,现在建奴与大明的攻守易势,建奴接下来的操作,就是示弱,有可能会乞降,降低朝廷对他们的警惕,在谈判中拖延时间。
程世杰对关宁军的拉拢,主要是吸引关宁军低层士兵,以及他们的家属,辽西与辽东的气候差不多,也能适合辽东的生存环境,只要有足够的人,程世杰才能将建奴捏死。
就像现在,如果程世杰再次出击,建奴不打,继续向东北或西北方向逃跑,程世杰就算倾尽全力,也只能追击一两千里,到时候,拖着人困马乏,建奴就会倾巢而出。
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哪个王朝能够在正面硬扛中彻底击败一个强大的游牧民族,从来没有!
汉朝打匈奴是,先是将匈奴打成南北两部,这才逐步消灭的。唐朝灭突厥,其实是早在隋朝时期,长孙晟和裴矩就将突厥忽悠得分裂了。东突厥分为东西突厥,游牧民族都这尿性,孤立则弱,弱则内乱,内乱则天下围攻。
匈奴、突厥、吐蕃、女真……这些曾经盛极一时的草原帝国就是这样亡的。
程世杰现在就是要给关宁军将士心中留下一条后退,只要他们活不下去的时候,拿着一颗建奴的首级,在辽南,在程世杰的地盘上,就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土地,粮食,还有待遇。
关宁军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会分裂,只要一部分人心向程世杰,再动手的时候,就简单多了。
孙承宗不得不感叹,程世杰太擅长把握人心了。
事实上,从程世杰拿下辽南那一刻开始,建奴的噩梦开始了。
有程世杰在,建奴想公平决战,都没有机会。
……
金州,宁海将军府后院,左厢房暖阁内,由于这座房子烧着地龙和火墙,尽管外面寒风刺骨,屋内却温暖如春。杨芸娘此时正穿着一身乳白色的罗裙,正在翻看着帐本。
杨芸娘的婢女,也是她的师父冯三娘收养的义女,冯翠儿神色惶急的推门而入:“杨委员……杨委员……杨委员!”
杨芸娘的俏眉一皱,无奈地道:“翠儿,你这毛手毛脚的毛病,到底何时能改??”
沈翠儿喘着粗气,扶着桌案道:“大帅……大帅……封国公了!?
杨芸娘淡然一笑道:“若是等你都大呼小叫了,我才知晓此事,这金州,早就没有我立足之地了!”
沈翠儿张大了嘴巴道:“啊……您都知道了?”
杨芸娘叹了口气道:“莪不光知道了大帅拜兵部尚书,封为海国公,还知道,徐家那个小妮子走了!”
徐淑敏徐四小姐离开了辽南,这是因为她知道,她没有机会了。
可杨芸娘也在头疼,如果识实务的话,她应该搬出宁海总兵府,可问题是,程世杰虽然对杨芸娘不冷不热,却对小家馨非常不错,无论再累,再忙,都会抽出时间抱抱小家馨,现在小家馨正在咿咿学语。
正是因为程世杰的教导,小家馨的口音反而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她的师父冯三娘也曾劝过杨芸娘,既然程世杰对她没有意思,也没有收到入房的想法,她又何必倒贴?
以今时今天杨芸娘的地位和权力,她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可杨芸娘有自己的顾虑和想法,她在程府之内,小家馨再不济也是程世杰的义女,与程安静和程安宁一样,至少辽东管委会给小家馨上的户籍,她姓程,大名就叫程家馨,户籍也上在程世杰的名下。
一旦她离开了程府,程家馨怎么办?
于是,杨芸娘就有了借口:“都是为了孩子!”
“赢了!赢了!”
就在这个时候,金州的军户、农夫、工人、商贾、留守的士兵忘形的放声狂呼,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为了这场战争,宁海军可谓倾巢出动,他们承受了巨大的牺牲,也赢得了巨大的胜利,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激动的呢!
这一次宁海军真的把建奴给打惨了,程世杰升官那是必然的事情啦!
程世杰的官当得越大,管的地盘就越大;他管的地盘越大,大家跟在后面发财的机会就越多,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吗?
在很短时间内,整个辽南都陷入了狂欢之中。
自努尔哈赤起兵造反以来,明军节节败退,一次次丢城失地,关外尸山血海,这口气大明的子民已经憋了三十多年,做梦都盼着明军能够打个大胜仗,现在,他们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当程世杰从海州返回金州的时候,金州城外十余里,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了,路边根本就站不下,好在天气寒冷,路边的水沟已经被冻实了。
将大车推到沟里,站在车厢顶上,一样可以看到路上的程世杰。
要说起来,车厢式的马车,也是辽南特色,在中原,大车小车,很少有车厢式的,平板马车、牛车居多,可是辽东太冷了,坐车也是受罪。特别是程世杰的马拉房车,已经引起了风潮。
当然,有钱的人是直接从马车厂购买两轮或者是四轮马拉房车,就算是载货式的平板马车,在马车的前面也有一个可以避风挡寒的小车厢,就像是卡车的驾驶室一样。
老百姓放声欢呼,争着朝他们涌过去,把手里的美酒美食递向这些将士,原东江军尚可义看得鼻子有点发酸,喃喃说:“咱老尚打了一辈子仗,还是头一回受到百姓这样的爱戴!就冲这份爱戴,为他们拼上了这条命都是值得的啊!”
尚可喜看着在岸上长跪不起的辽民,心潮起伏,再联想一下自己想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脸火辣辣的,突然有种想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的冲动。
人群中,徐淑敏望着身边的凯瑟琳道:“走吧,我们也走。”
听到这话,凯瑟琳简直激动得想哭。
她和她的舰队是三年前被迫逃到遥远的东方,可不曾想,他们在抵达登州附近的时候,被海盗给阴了,当了将近三年的俘虏,先是在孟先汉手中当俘虏,程世杰虽然没有把他们当成俘虏,却没有给他们必须的帮助。
他们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双方,努力赚钱,有的在金州学院当老师,有的则是在工厂打工,也有的像凯瑟琳一样,成为了富家小姐的婢女。
经过长达半年多的相处,凯瑟琳终于获得了徐淑敏的信任,徐淑敏其实也对凯瑟琳有限的信任,这一次出海,徐淑敏动用了徐家将近六百人,总共五艘沙船。
明朝的三大海船分别是沙船、福船(既福建造)、广船(广东造)三种,其实沙船是古代用于航海的一种防沙平底木船。出现于唐代。小的250—400吨,中等500—800吨,大沙船达1200吨以上。
徐淑敏给凯瑟琳的五艘大沙船,其实并不算是大型,只能算是中型船,每艘八百吨,满载着从辽南采购的物资,像是辽南出产的白砂糖、青花瓷、海珍珠、羊毛布、土豆酒、还有大量的钢铁。
没错,凯瑟琳购买最多的则是钢铁,以每吨钢铁足足一百六十两银子,相当于每斤八十钱,这个价格可不算便宜,当然,由于量大,比市价略低两成。
凯瑟琳没有钱,他向徐淑媛承诺,只要运到威尼斯,就可以换赚十倍。与丝绸的利润相当,凯瑟琳不提丝绸还好。
一提丝绸,徐淑敏让人在上海收购丝绸,足足收了十二万匹,花了一百多万两银子,钢铁部分则是他以徐氏的名义,向银行贷款,购买的,足足六百多吨。
凯瑟琳的计划成功了,她将开通威尼斯与大明的商业贸易线路。
“你们谁是船主!”
凯瑟琳上前道:“我是!”
“你们降帆,允许你们出海的时候,你们才能出海!”
“为什么?”
“不要管,这是军事秘密!”
很快凯瑟琳就知道为了什么不让他们出海,程世杰的车队抵达了金州港码头,前往送行的百姓和商人依旧人山人海。
程世杰沿着栈桥走向战舰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码头上数万百姓呼啦啦一下全跪了下去,嘶声叫:“程帅,一定要一路平安啊!”
程世杰、孙承宗、孙之澋并没有在金州停留,他们还要去京城献捷,举行新年大阅兵,所以,只能前往,毕竟时间太紧了。
程世杰登上宁海军的新型座船,这是宁海军的旅顺造船厂第一批生产出来的两千料大船,满载排水量相当于六百五十吨。
这种新型战舰采取修长的船体,五座桅杆,在满帆的情况下,拥有九点八节的航速,从四百料炮船七点八节的航速快了两节,别小看这两节的航速,在战场上,这种速度优势,足以改变战争的结果。
程世杰的战舰则是“金州号”,与其相邻的则是宁海军水师的四大金刚,既海州号、复州号以及盖州号,这四艘战舰,都是两千料大船,装备着二十四门三寸滑膛炮。
为什么步军没有来得及装备更多的三寸炮,主要原因其实是优先装备了这四大金刚,四大金刚就是九十六门三寸炮,耗尽了枪炮局的极大产能。
三寸炮打的是开花弹,虽然滑膛后装炮并不能像后装线膛炮那么精准,可问题是三寸炮有着两千米的射程,比佛郎机火炮的远得多。
至少要远六七百米,在海战中,这种火炮的优势,将会直接转化成战斗力。
随着金州号扬帆出海,盖州号和海州号以及复州号则紧随其后,除了这四大金刚,还有宁海军水二百多艘战舰随行护送。
当然,并不是因为程世杰准备跑到京城装逼,而是因为俘虏和建奴的首级太多了,这就占据了极大的运载能力,其次是宁海军前往京城,则是从左、右、近卫三个都司,各抽调各个总,另外还有炮兵一个总、骑兵两个总,全军共计九个总,一万余人马。
直到海平面只剩下一点尖尖的帆影,码头上的辽民仍然长跪着,冲它遥遥叩首,没有一个站起来。
凯瑟琳看到程世杰和他的舰队离开,这才酸溜溜的道:“乔凡尼,你看到了,这只是大明的一个总督,他就有十数万军队(夸张),他刚刚打赢了金国军队,据说歼灭了八万余敌人!”
“这,都比我们威尼斯全国人口还多了!”
凯瑟琳淡淡的笑道:“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跟程公爵交好关系……”
“可是我们该怎么做?”
“很简单,表现出我们的价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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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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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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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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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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