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海州大捷,宁海军于海州击毙来犯建奴数万人,斩首四千余级,汉军首级六千余级……”
当高起潜的声音在朝堂上响起,下面的官员纷纷在心中暗骂。
自崇祯皇帝发现自己被大臣们坑了以后,开始重用宦官和锦衣卫,可问题是,魏忠贤只有一个,曹化淳不是魏忠贤,既没有魏忠贤的能力,也没有魏忠贤的胆量,更没有魏忠贤在天启皇帝心中的地位。
尽管如此,大臣们却极力反对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干政,同时引起了宦官抱团,从御前太监再到十二监四司八局,开始纷纷利用各种机会给崇祯皇帝煽风点火。而崇祯皇帝就像青春期的叛逆孩子。
大臣让他往东,他偏往西。
现在的高起潜也好,曹化淳也罢,是几乎大部分大臣们惹不起的,宦官对付文臣,非常简单,随便找到理由,一查就是一个准。整個大明朝,九成的官员屁股都不干净,谁能经得起查?
在宦官的努力下,崇祯皇帝对文臣,特别是对东林党的印象更加恶劣。
几乎所有大臣对高起潜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
虽然建奴崛起,大明与其作对,胜少败多,他们常年跟关宁军打交道,对那些武夫杀良冒功、虚报战功、吃空饷喝兵血的套路可以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任你如何巧舌如簧,任你把文章写得花团锦簌,他们都一眼就能看出哪些可信,哪些不可信!
关宁军动不动就说自己歼灭了多少万建奴,但报级也只敢报个几百,要是谁敢吹嘘说自己斩首过千级,那绝对会犯众怒。
你当我们是白痴对吧?现在程世杰倒好,一开口便是斩首四千余,好家伙,人家是往战绩里灌水,他是往水里灌战绩了!
现在看着崇祯皇帝满脸红润,这是兴奋的。
内阁首辅,东极殿大学士郑以伟,这是崇祯朝存在较弱的内阁首辅,他仅仅比李标这个首辅多当了两个月。
郑以伟看向徐光启,压低声音道:“子先,(徐光启的字)过了啊!”
徐光启有些尴尬,此时孙元化的信被高起潜压住了,奏折却已经送到了司礼监,马上就要送到崇祯皇帝手中。
因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徐光启也不敢妄下定论。
像上次金石山大捷,宁海军斩首四百五十二级,可信度比较高,可问题是,现在……
徐光启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初阳(孙元化的字)是稳重之人,他肯定会将详情汇报上来,暂且等等看!”
郑以伟非常相信徐光启的人品。
要说崇祯朝的内阁都是废物,这话绝对是偏见。至少来说,像东极殿大学士孙承宗,李标,蒋德璟都是能臣,只是拖后腿的人太多了,他们被讽刺为独臣,可事实上他们都不够毒,也不够奸,被弹劾下去了。
崇祯皇帝其实也没有直接相信高起潜的话,因为这太荒诞了。大明的军队,就像后世的国足,你要说国足出线了,有几个人敢相信?
崇祯皇帝也是一个好面子的人,万一被坑了,他丢脸就丢大了。
高起潜看到崇祯皇帝的脸色由红润,变得一脸严肃,就知道崇祯皇帝不相信,他笑道:“皇爷,奴婢在辽南监军,口说无凭,这次特意带来了征虏大将军、宁海军总兵程世杰的养子程虎,不如让其向皇爷禀告!”
“程虎!”
崇祯皇帝微微一愣,马上开口道:“宣,程虎觐见!”
“宣程虎觐见!”
随着站殿将军扯着嗓子大喊着。
程虎,原名刘虎子,现在只有十四周岁,别看跟着程世杰的时间不长,可是吃的好,营养跟得上,短短半年的时间,他的身高长了将近十公分,现在已经接近一米七了。
一身明式的明光铠甲,倒也显得异常英武。
随着程虎进入大殿,大殿内所有的目光都望着他,被数百名大臣像猴子一样围观,程虎内心里非常紧张。
可是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关系着程世杰的将来,程虎在心中暗暗默念头道:“我一定行,小爷连建奴土匪都不怕,还能怕一群老头子!”
“臣,武德将军程虎,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看着程虎年龄不大,当然,由于常年颠沛流离,程虎可不是白面小生,他脸上的皮肤非常粗糙,比实际年龄要大,看上去要十八九岁。
崇祯皇帝第一次看着同龄人出现在大殿上,内心里也是非常激动,本想上前扶起程虎,又担心被大臣们以失仪为由唠叨。
崇祯皇帝问道:“程卿现担任何职?”
“臣现添为宁海军右都司前千总!”
“程卿上前来!”
崇祯皇帝本想问问程虎跟着程世杰打了多久仗,随顺讲讲他的赵子龙的事情,现在的崇祯皇帝可是程世杰的粉丝了。
不过,崇祯皇帝感觉到下面的大臣,目光有些不善,只得认真的道:“程卿,你亲历海州之战,据实禀告海州之战,不得有半字隐瞒!”
“是!”
军队是非常锻炼人的地方,宁海军也是一个大染缸,无论是多怂的人,在宁海军也会变得能说会道。因为平时宁海军只要不打仗,都会召开半个时辰的会议,相互介绍自己,总结分享自己在战斗过程的经验。xiumb.com
这一点,其实有些像某传销组织的头脑风暴会议。
程虎按照高起潜给他润色的说词道:“自金石山之战胜利之后,父帅就寻思,建奴近年胜多败少,估计难以咽下这口气,就向东江军黄龙借兵两万六千余,并宁海军左、右都司、加上骑兵营,共计四万余步骑,严阵以待,以防建奴突袭。月余前,建奴因金石山大败,要处置败军之将,因此战领军之人是镶白旗贝勒阿济格,故尔将此战之责,推到了扎兰额真纳喇氏扈尔奇头上,欲斩扈尔奇以及麾下两千余众……”
说到这里,满朝大臣深吸一口气。他们原本对崇祯皇帝怨念颇深,可听着皇太极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顿时有些庆幸,崇祯皇帝跟皇太极相比,那就是圣人。
程虎接着道:“因扈尔奇的异母胞妹,在贼酋皇太极身边为奴,提前得到消息,通知了扈尔奇,而扈尔奇就率部逃亡,被建奴大军围杀,所部逃进深山,直到他们发现建奴大军出动,准备南下袭击辽南,扈尔奇就率领麾下千余残部,先一步逃到海州,投靠父帅!”
说到这里,众大臣恍然大悟。
原来,程世杰的运气这么好,提前知道了建奴大军的动向。
不得不说,高起潜的编故事的能力,其实还真不是吹的,这样以来,海州大捷显得合理多了。
“父帅得知建奴来袭,在复州、凤凰城、秀岩城、石桥堡、松林堡、下马堡、石门堡、兴海城、甘谷城、古城堡、望台镇、海州城共计十二座城布下重兵,严防死守。在建奴于正月十九日抵达前线,我宁海军、并东江军两军将士,据城与建奴浴血厮杀,直杀得尸骨盈野,但我宁海军和东江军也损失惨重,东江军副总兵毛承禄,参将何洪魁,游击刘大有,等三员将军,士兵死伤逾四千余众!”
这是程世杰给东江军面子,其实毛承禄、何洪魁和刘大有,都是在这一次东江军哗变中,被斩杀的东江军将领。
如果没有这一次意外的大胜,他们死了,也就白死了。因为程世杰捡了一个大战功,他自然不介意给三人一个哀荣。
虽然明明看到了捷报,知道了结果,崇祯皇帝还是认真的问道:“后来呢?”
“后来,建奴眼看父帅早有准备,我防守严密,感觉占不到便宜就主动撤退!”
程虎道:“因天寒地冻,建奴随军牛羊和战马,没有办法就地取食,只能从后方运输,粮草耗颇大,时二月十四,辽南突降暴雪,建奴加快撤退速度,父帅趁机率领宁海军八千精锐,兵分三路,右路以左都司沈明遇率领两千人马,右路以右都司张裕率领两千人马,父帅亲率四千精锐大军,冒雪北上,在大雪的掩护下,建奴没有防备。崇祯五年二月十五日,父帅率先对正白旗贝勒多铎的中军大营发起攻击,建奴匆忙之下应战,一片混乱。父帅更是身先士卒,宁海军将士也是一心报国,奋勇向前,死不旋踵,大军势如破竹,建奴狼狈撤退,在战斗中,宁海军将士火烧建奴粮草……”
“因为当时积雪甚厚,建奴的战马在雪地中跑不动,我宁海军将士不畏艰辛,奋勇杀敌,建奴没有粮草,十成的战力,发挥不出来三成,故尔无数人被杀……”
在程虎这个海州大捷的亲历者的娓娓道来之下,众臣听着他的诉说,基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一战,运气的成分极大。
如果不是建奴出昏招,逼反了纳喇氏扈尔奇,程世杰恐怕也不能提前知道建奴来袭,更不能提前准备,仓促应战之下,胜负难料。
如果不是当时天降暴雪,积雪限制了建奴骑兵的机动性,同样胜负难料。
如果不是宁海军运气好,夜袭的时候,烧掉了建奴的粮草,胜负同样难料。
如果不是建奴又累又饿,十成的战斗力发挥不出来,宁海同样也难以取胜。
无论怎么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众臣有点嫉妒程世杰的好运气,可他们也知道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天佑大明!”
崇祯皇帝脸一直红到脖子去,大手一挥,发出一声大吼道:“杀得好,杀得好!总算是替朕出了一口恶气了,哈哈哈……”
崇祯说到激动处,这位自登基之后脸上就再也没有过真正的笑容的少年天子跳了起来,放声大笑,那神色竟有几分癫狂了。
“恭喜徐阁老!”
在朝臣们的眼中,程世杰是孙元化的人,而孙元化是徐光启的学生,那么程世杰也是徐光启的人。
现在的内阁首辅郑以伟也松了口气,宁海军斩首四千,加上汉军斩首万级,这是真实的,没有掺水的捷报,也是自萨尔浒之战以来,大明取得的最大胜利。
郑以伟也感到一丝轻松,这次建奴真的是被打得伤筋动骨了,总该消停几年了吧?他这个首辅也可以轻松一点了。
不过,这一念头一掠而过,危机感像六月的乌云一样罩了过来。他可没有忘记,程世杰是徐光启的人,有了这个大功,徐光启有资格问鼎首辅宝座了!
郑以伟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
破口之战一直是崇祯皇帝的一块心病,他做梦都盼着关外明军能够打个大胜仗,洗雪这一奇耻大辱。
大凌河之战,就是这种背景下,匆忙发起的。
崇祯想到的是,当年东突厥的颉利可汗,率领二十万铁骑,兵临长安城下,李世民不得不捏着鼻子跟颉利可汗签订城下之盟,然而三年之后,李靖三千唐骑,夜袭阴山,把颉利可汗抓到长安,给李世民跳舞去了。
可惜,大明不是大唐,大明也没有李靖,更没有以一敌十的唐军精锐。
崇祯皇帝没有盼到大凌河之战给他以雪前耻,反而在他的脸上,再次抽了一个耳光,前前后后,大明在大凌河之战中,损失超过六万步骑,靡费数百万两银子。
似乎老天也觉得把他折腾得太惨了,该给点补偿了,竟然让宁海军军在海州,在这个不可思议地方,取得了一场巨大的胜利!
每当一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心里乐开了花,笑容是再也遮掩不住了。
文武百官齐刷刷的跪下,声音洪亮,跟打了鸡血似的:“为圣上贺,为大明贺!吾皇万岁!”
然而,兴奋过后的崇祯皇帝,此时的些发愁。
宁海军立功将士该如何赏?
按照大明的军规赏赐,每名普通的建奴首级是五十两银子,这就是二十万两千八百两,一名牛录额真的首级一百两,白甲兵则为一千两,普通士兵可以直接升为正五品千户。
在宁海军的捷报中,他们共计表明,缴获白甲兵铁甲六十七具,这就意味着,这是六万七千两银子,牛录额真二十多人,这又是两千多两银子。
总体算下来,光宁海军首级的赏银就要付出三十万两以上。
另外就是程世杰怎么赏?
他现在已经是左都督、征虏大将军,宁海军总兵,节制东江军,作为武将,其实已经到顶了。
哪怕是祖大寿也就是这样的级别。
……
不光是崇祯皇帝在头疼,其实程世杰也在头疼。
宁海军获得如此大的战功,建奴的首级,已经找到了四千六百七十九颗,汉军五千七百零四,累计一万零三百八十三颗首级。
可问题是,这能算作宁海军将士的战功吗?
如果算,对于之前立功的将士来说不公平,如果不算,恐怕这些宁海军将士不愿意……
“大家都说说,怎么办?”
周延栋举手道:“报告!”
“老周,你说!”
“不能算!”
周延栋沉吟道:“但是,应该给兄弟们一点奖励。”
“什么奖励!”
“赏点银子,或者给地!”
沈明遇道:“我们宁海军的军职田,虽然我们将官都有军职田,可是普通士兵却没有,不如大帅仁慈,给他们……”
程世杰点点头道:“可以,反正咱们现在地盘大了,土地多得是,这样吧,军务局发一个全军公告,告诉所有将士们,此战我们宁海军大胜,全军士兵分五十亩军职田,这个军职田,他们只有使用权,没有继承权,也没有买卖权,也要交税,每亩五斗升税。一旦退伍,这个军职田也要收回。”
“五升,是不是太少了!”
“不少了,五十亩地,那可是要交两石五斗呢!”
“同意!”
“同意!”
“如此甚好!”
程世杰接着道:“那本帅再赏全军将士五两银子,还有一件事,需要大家要向将士们解释清楚。咱们宁海军将士,虽然说每个月有军饷,可是本帅从来没有跟大家发过,这个军饷,恐怕在兄弟们心中,就成了一个笑话。可问题是,发军饷,也非常麻烦,所以本帅就想了想一个办法!”
说着,程世杰摆摆手,两名宁海军侍从抱着一个大箱子进来。程世杰打开箱了,从上面取出一个小册子,这个册子制作非常精美,与后世银行的存折不同的是,这个存折,外皮是一个硬木片,用帛裱糊上的。正面印刷着四个烫金字:“辽南银行!”
掀开第一页,上面用印刷字体,印刷着持存折的人名,上面写着:“沈明遇!”
程世杰将这个存款折递给了沈明遇:“这是你的存款折,你的军饷,都在里面,随时可以在金州城辽南银行支取!”
“我的!”
沈明遇拿着银折,这个存折共计二十页,每一页的纸,与普通的宣纸,明显不同,更为厚实,手感也不一样。
这可是程世杰从后世带来的技术,这是用树皮纤维制成的棉纸,其色白,柔软而有韧性,纤维细长如棉,故称棉纸。
在宁海军抵达辽南之后,就开始动手实验,经过两个多月这才成功制造出来,作为单独的存折专用纸,用凹凸版可以印刷。
沈明遇拿起一个粘在第二页面的字条,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程世杰解释道:“这是密码,你只有拿着存折去银行才取钱,光有存折也没有用,必须有对应的密码,这个密码有有效期,在今天开始,十五天之内,可以凭借这个密码取钱或存钱,如果超过十五天,会下发新的密码,这个密码就自动作废!”
沈明遇拿着存折,仿佛明白过来:“咱们宁海军的军饷不经过各级将领的手了?”
“你还想从中捞点?”
张裕马上道:“大帅,此法甚妙!”
“如何妙?”
“妙就是妙!”
“你个棒槌,拍马屁都不会!”
程世杰接着将众将领的存折一一下发。
虽然程世杰一直说着要等黄龙来到辽南以后,再处理东江军将士的问题,可问题是,尽管如此,可东江军士兵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存折。
海州卫城西北望台镇堡,东江军临时军营。
数百名士兵围着大营里的公告栏,由于大部分士兵不识字,他们只能听公告,而不是看公告。
“孙秀才,你来说说,上面写的是啥!”
孙秀才并不是真正的秀才,他其实是一个商贾的赘婿,因为识些字,能写能算能画,就被称为秀才。
秀才是绰号,就像后世的很多专家一样,专家只是他们的绰号,而不代表他们的真实水平。
孙秀才道:“这是总兵府发出的命令,大帅说要给咱们所有兄弟发田地,每个人五十亩军职田!”
“我们也有……”
“对,都有,普通士兵五十亩,队长六十亩,哨长八十亩,百总一百亩,把总两百亩,千总三百亩,都指挥使是五百亩。”
“好啊,太好了,俺们也有地了!”
“俺们现在有地,是不是可以把老娘接过来了?”
“不光是老娘,媳妇也可以接过来!”
“你们难道不想媳妇吗??”
“不想!”
这些东江军士兵来到辽南差不多快三个月了,几乎异口同声说不想媳妇,事实上,很多东江军的士兵都是有媳妇的,这和宁海军不一样。
因为在东江军内部,士兵是他们收入最高的,哪怕他们没有军饷,可是,他们可以打仗,缴获的物资和财物可以分到一点。
就算是真想媳妇,也不能说是想媳妇,而是说想孩子。这个习惯在后世其实也一样,因为中国人的习性。无论多想多爱,都不会轻意说出来。
这一点与老外是截然相反,他们说爱,就像放屁一样简单,结果,无数女人中招。
“陈二牛!”
“到!”
“这是你的存折!”
“啥是存折!”
“就是可以用来领银子!”
东江军的军官解释起来也是相当简单粗暴。
抱着一叠存折的百总道:“程大帅说了,以后咱们的军饷不直接发,而是让大家伙拿着这个东西去银行领!”
“这么麻烦!”
“这是担心你带着银子,死了便宜建奴!”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聪明人。
也有人一眼就看穿了程世杰的真正用意。
“不直接发银子是对你们好,银子是拿称称,高一点,低一点,吃亏的是你们……”
“银子去哪里领?”
“金州!”
“那么远!”
“据说海州、复州、盖州的银行,还需要一个多月才能建好,将来也可以在海州直接领银子!”
“这是密码,你们记好,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别人拿着你的存折,有了你的密码,可以把你们的银子取走,若是不知道密码,那就取不走你们的银子!”
“现在咱们没有假,不能出营,怎么去取银子!”
“不取其实也好!”
“为什么,有利息啊!”
“银行还给咱们利息?”
“当然,一两银子存一年,可以有五厘,十两银子存一年就是五钱……”
“这个好!”
……
黄龙在接到程世杰给他写的信,知道了东江军在辽南发动了哗变,集体要投降宁海军,要投靠程世杰,起初,黄龙非常着急。
可是,随着战舰驶向旅顺,他的慢慢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已经明白过来了,自从这两万六千人到辽南的那一刻起,已经姓程了,不再属于东江军。
“黄帅,还在心忧辽南的兄弟!”
尚可喜有些不太确定的道。
“那已经不算是我们东江军的兄弟了!”
黄龙苦笑道:“兄弟们也没错,谁不想过上好日子呢,朝廷不管我们东江军,本帅又没有程帅那么会赚钱!”
“这个……”
尚可喜道:“咱们有了耽罗岛,日子会越过越好!”
“就算是嫁闺女,收点聘礼不过分吧?”
“不过分!”
尚可喜笑道:“程帅要了咱们东江军两万六千人,还有十数万百姓,怎么也要付出一些利益!”
“那本帅狮子大开口,狠狠宰程帅一刀!”
黄龙倒是没有直接在旅顺港靠岸,而是沿着辽东湾北上,在海州港靠海。
在后世海城已经没有沿海地区了,但是在明末,海州可算是沿海。由于帆船吃水浅,哪怕是大型战舰,吃水不过是八九尺,像广福船那样的千吨级巨舰,吃水也不过一丈多些,三四米深。
所以,沿海非常容易设立港口。
现在的辽南,除了旅顺港,仅仅在辽东湾内的西海岸,分别设立了旅顺南港、旅顺北、金州南港、金州北港,盖州南港、盖州北港、海州港、共计七个港口。
此时的辽南海州,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地,随处可见的则是各种防御工事,这里防御工事是一道壕沟,一道胸墙,每一条战壕至少要两米宽,一米五深,战壕迂回曲折。
其实,程世杰最理想的防御体系是铁丝网加堑壕,可问题是,现在没有办法大量制造铁丝,而只能用胸墙代替。
在黄龙倒来的时候,程世杰正在巡视着自己的杰作,他对壕沟、胸墙以及地雷组成的防御体系相当满意。
经过了金石山之战的实战检验,建奴拿这种堑壕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拜见黄帅!”
在黄龙大步而来的时候,在东江军士兵低头着,不敢直视黄龙的眼睛,其实他们想多了,黄龙现在一心只想从程世杰手中搞点实惠的东西,而是不要回这些士兵。
要回这些心存异心的士兵能怎么办?
回去让他们再次兵变?
黄龙可是尝试过东江军士兵兵变的滋味,他的鼻子没了,耳朵也没了,屁股也被割掉了两斤肉,直到现在他的屁股每当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
这种喂不熟的兵,他不想要。
就算程世杰给他,他也不要,宁愿意要些装备和物资。
程世杰一边巡视,一边满意的赞叹道:“不错,不错,本帅倒要看看,建奴将来如何破阵!”
黄龙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脸得意的程世杰,以他的眼光完全可以看出其中几十处破绽呢!他有些委婉的问道:“程帅,你这样子……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别磨磨唧唧,有话直说!”
黄龙看着程世杰一脸不耐烦,开门见山道:“程帅,你布下的堑壕固然不少,但是如果建奴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的话,还是能闯过此阵的。一旦他们闯过了此阵,那道薄弱的土墙根本就抵挡不住他们的铁骑!”
接着,黄龙又一指那纵横交错的战壕:“你挖的战壕太多了,把整个阵地都给挖烂了,一旦建奴冲破胸墙杀进来,我军根本就没有办法列阵迎敌,只能被困在战壕里任凭敌军宰杀!”
程世杰本想给黄龙讲解一下这个堑壕战,但是想到的是,东江军的装备太差,唯一的一支装备好的部队,又姓了程。
东江军的装备差,训练差,没有办法与建奴摆开阵势,正面硬战。他们最好的还是发挥自己的长处,灵活机动,跟建奴打游击战。
“黄帅来得正好,我们这一次运气太好了!”
程世杰指着远处的一座巨大的京观,黄龙这才发现,这个巨大的灰白色的土丘,居然是用尸体垒出来的。
由于程世杰用石灰,先吸干了尸体里的血液和水分,这些尸体就变成了干尸,不会发出恶臭,也没有办法滋生细菌。
更绝的是,这些建奴的尸体,都被找得赤条条的,脑袋,自然是没有了,现在宁海军把斩获的建奴首级,送往京城,让兵部去勘验军功。
程世杰自然没有告诉黄龙,这些建奴是冻死的,宁海军没有费一兵一卒,一枪一剑,而是按照程虎的说词,现在程世杰已经接到了崇祯皇帝的口谕,让他择日去京城面圣。
对上说词的目的,也是为了不穿帮。
当程世杰说到扈二奇的时候,黄龙隐隐有些熟悉,他下意识地道:“我记住东江军有一个参将叫胡二奇,居然……同名。”
程世杰强忍着笑意:“对,同名。本帅告诉你,本帅率领军反复冲锋,建奴串并溃不成军,就是非常可惜,一万多匹马匹,全死了,本帅已经告诉兄弟们了,稳着点打,没想到宁海军火力全开,建奴当场就尿了……黄帅,你来得正好,本帅送给两万斤马肉,让你带着给东江军的兄弟们打打牙祭!”
“这怎么好意思……”
“别不好意思!”
程世杰接着道:“东江军缺少装备,本帅也知道,这样吧,本帅调给你铁甲一千副,皮甲一千两百副,马刀八百柄,长枪两千杆……”
“这……”
黄龙马上改口道:“如此……多谢程帅!”
可是现在,黄龙也非常为难,程世杰如此大方,他还想着敲诈程世杰一番,自己枉做小人了。
程世杰给东江军送了两千多套铠甲,其实都是一些破烂,特别是铁甲,程世杰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
因为冶金技术的提高,宁海军装备的都是钢甲,同样的重量,铁甲的防御能力不及钢甲的一半。
就像两个毫米厚的铁皮,别说是用,把一根筷子削尖,也能一捅一个窟窿,两毫米的钢板,你用筷子捅一下试试,筷子肯定会一下子折断。
如果回炉重铸,自然可以提高铠甲的质量,可问题是,纯属浪费不是?哪怕是普通的铁甲防御能力还是不弱的。
至于长枪、马刀、牛皮铠甲,这些东西,程世杰也看不上眼。
如果等宁海军在辽南的工厂全部建成完毕,生产力提上来,建奴手中就没有多少值得程世杰看得上眼的东西了。
黄龙来得匆匆,走的也快,他并不是空手而归,而是带着铁甲一千副,牛皮铠甲一千两百副,白甲兵的重铠四十副,弓箭三千张,利箭九万余支,长枪两千杆,还有两万余斤马肉,以及六百石食盐。
黄龙再提辽南两万六千名东江军士兵的事情,程世杰也没有提,事实上,程世杰已经着手正式整编这些东江军士兵了。
率先从两万六千名东江军士兵中挑选出两千五百人,补充到宁海军的左右都司,使左右都司,满编共计六千八百人马。
从东江军之中,挑选出八百余名擅长侦察的士兵,组建宁海军军直属侦察局,负责对沈阳方向建奴动向的侦察和渗透工作。
当然,他们还需要接受严格的训练。
又从东江军军中抽出五百余名会骑马的士兵,扩充宁海军骑兵营,此时的宁海军骑兵正式突破两千五百人马。
最后才是宁海军的守备部队,海州复州防线,从原来计划的十二座城堡,增设五座,共计十七座城堡,设立十七个守备局,共计一万两千七百五十人。
此时东江军还剩余九千四百余人,这些人都是青壮,虽然身体素质差点,成立六千余人的辎重部队,剩余的三千余名东江军士兵,则被整编为工程百户。
至此,宁海军的暴兵工作正式完成。
至于说,宁海军的兵额,程世杰没有考虑过,宁海军也不在意。
PS:这一章昨天写到十点左右,老程没有扛住,睡着了。早上起来码字,九千字,大家先看着。我再继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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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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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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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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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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