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没有一丝奉承的虚伪之意,反而是满满的真诚,这也是萧枣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评价。平时
她和傅龙怎么斗嘴也不会输,别人的讽刺还能被她加倍奉还,但接收这么真诚的赞美时她倒不知
道该怎么回应了。在她们这个只知道大眼睛、瓜子脸、雪白皮肤、大胸才叫美丽的年龄,萧枣不
知道自己何以为美,只有干笑两声。
阿姨想这个小姑娘没看见自己身上独特的美,怕她以为是故意奉承就解释说:“小姑娘,你是真
的很漂亮。最多等个五年就能显示出你的优势了。你的美来自骨架,纤长而笔直,天身的衣服架
子。”
平时都穿宽松的校服看不出谁穿没穿出衣服架子,况且大家都是校服,上百下蓝,裤缝的两条杠
就算是你的样式,穿出去都是情侣套装,长得显老还可以乘机占便宜说是亲子装。
现如今萧枣穿的是桑蚕丝的睡衣,丝滑的面料勾勒出玉骨的线条,祖母绿的奢华映照出清冷的姿
态,稍微低下头背部就凸出一串背脊骨,一块一块延伸下去,像是藏了一条绿曼巴。这是一种诡
异又神秘的漂亮:割裂开来,每一块都是完美的骨头;整合起来,这些骨头又能跳一支原始又鬼
魅舞蹈。
魏澜拿一套干净崭新的校服下楼。萧枣吃过早饭在小花园里晒太阳,阿姨正在给花卉浇水,都没
有看见魏澜。
他站在萧枣的背后不远处。也许魏澜在这个年纪还无法赏析这种美,但他凭直觉就被她独具一格
的气质所吸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心情。
他走近些,轻轻唤了一声:“身体好点没有。”
“啊?”萧枣转过身,证明自己健康得很地抡了两圈胳膊给他看,“身体好得很。”
魏澜轻笑,给她指沙发上的一套崭新的校服,说她的衣服已经洗了,只有之后再给她还回去。
萧枣伸脖子去看魏澜指得方向,魏澜注意到她挺拔纤长的颈部,以及那一条因为拉伸而突出的深
入进领口的优美曲线,平直的锁骨和平展的背部将柔顺的睡衣一前一后撑得到位。非礼勿视,魏
澜收回目光,耳朵尖染上红晕。
“你还备了多的校服啊?”
“就是码数大了一点,不过也差不多。”
萧枣不可置信地说:“真是周到。”
这个对话似曾相识,魏澜对此有所怀疑,试探地问她昨天放学后是直接回家了吗?
萧枣的记忆恢复了许多:“放学啊,放学我就跟杨国背着傅龙出去玩了。”
背着傅龙?这个信息和魏澜昨天亲眼见识到的不一样,因为他到的时候傅龙已经在那里了:“然
后呢?”
“玩完我们找了家串串店吃晚饭。吃了卤鸭掌、花生米、卤鹌鹑、黄瓜、藕片、鸭肠、啤酒、牛
舌、千层肚、藕片、耗儿鱼……”
又开始报菜名了,魏澜摇头笑笑,看来她的记忆完全没有受损。正想着是自己多虑了,结果萧枣
就在耗儿鱼处卡壳。
“耗儿鱼……”
“怎么了?耗儿鱼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
“吃完了?”魏澜忍俊不禁,要是昨天真像她所说的这丁点胃口,到耗儿鱼即止,那也不会有之
后那么混乱的场面。
萧枣扶着脑袋回忆。明明和小斧头们碰头、到美食街、碰杯、聊天,就连嗑花生米的画面还历历
在目,连蘸料和火锅料混合在味蕾上席卷的感觉还清清楚楚,但之后的记忆却影影绰绰,只有吵
骂声在耳边嗡嗡作响,再然后就是一片空白。
不,是一片黑暗。
再睁开眼睛就已经在三三家里了。
“喝断片了。”魏澜总结。
“喝断片了?”萧枣来回渡步,“我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没有?”
不可告人的事?摸他胸算不算不可告人?既然不可告人,那怎么能告诉她呢?魏澜思考片刻说应
该没有。
萧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喝了酒要断片的类型,发没发酒疯她不敢保证。还好她和傅龙在某种意
义上是断交了,要是昨天他也在现场岂不是丢人大发?其实小龙女在不在,她该丢的脸已经丢
了,那就随它去吧。但想到自己父母不喝酒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喝酒前后本性大变——老爸从酒
前的搞笑话唠变成酒后的忧郁诗人,老妈从酒前的泼辣蛮横变成酒后的贤妻良母——萧枣不禁怀
疑自己是不是酒后把店里的地都拖了一遍桌子都擦了一遍。
“世界真黑暗。”
魏澜无奈一笑:“你领悟的契机有点与众不同。”
“对了,我为什么会在你家,我不是和杨国他们在一起吗?”
魏澜将昨天顾于蓝给他打电话,他送她回家结果在路上晕倒简略地讲述了一遍,当然,去掉了中
间傅龙找茬以及她发烧后画地图的那两段,不过适当的删减对故事的完整性不起到任何影响。
他又问:“能想起来些吗?”
萧枣迟疑一会儿,表示不能:“你给霞姐请假了?”
“是的。因为担心钟老师给你妈妈打电话,就尽早请了假。”m.χIùmЬ.CǒM
难怪昨晚基本没睡今天还这么早起来。萧枣看魏澜眼睛下面有点发青,觉得昨天真的是太麻烦人
家了:“谢谢你三三。”
被感谢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题的转换,想说没什么,女孩又说:“其实霞姐给我妈打电话也
没事儿,我妈肯定以为我逃课去玩,会帮我打掩护的。”
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妈妈,魏澜对她愈发感兴趣:“但是安全第一呀。你们家人都心大。”
“我妈说我脑子够用,忽悠绑匪的本事还是有的。”
说到脑子够用,魏澜沉默了。要是萧枣没断片还记得昨天晚上画地图的事,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
问她关于康平佳嘉的题目,结果她什么都不记得,魏澜也不知该从哪里开口。
“怎么了?”萧枣就算再不会看人脸色,也能看出魏澜现在的表情很凝重,“没事,我跑得快,
绑匪跑不过我的。”
魏澜神色严肃地说:“不要在外面喝酒了。”
“好,不在外面喝酒了。”
嗯,不能再喝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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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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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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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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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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