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不过就休息了一下,就听到客厅里吵闹不止。
陆湛昀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看着一滩狼藉,暗骂道:“闯祸精。”
“晚晚,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陆恒被人搀着下了楼,看见她通红着一双眼睛,不吭声。
傅渊春恰逢笑着说道:“陆老爷子,您这家还挺欺生的啊。”
陆恒被一个小辈还是外人看了热闹,登时气得满脸通红。
“你们一个个的,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陆恒指着鼻子说道:“谁?谁干的!”
“爸,你看媛儿的手!这个陆成晚啊,乡下来的没个轻重!”
秦茗率先开口,恶人先告状:“我姑娘就是看着她孤零零,就想跟人亲近亲近,你看她干的好事儿!”
陆恒看向摸着鼻子四处乱看的陆湛昀深吸了口气。
陆成晚扬了扬下巴,想把眼里的泪给倒回去,没成功。
温暖的指腹很快贴了上来,轻柔地把她脸侧的泪抹掉。
“我说陆老爷子,既然你们连个小女孩儿子都照顾不了,那人我就带走了。我傅某家里安生,也缺不了她什么。”
傅渊春伸手牵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往外带。
后面陆恒还在喊着她的名字。
在出门时,她脚步一顿,转头就往回走。
傅渊春眼色暗了暗,看到她摁住陆媛的手向上一提,秦茗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静静看了一眼陆家的众人。
“晚晚,你去哪儿?”
陆成晚跟傅渊春擦肩而过,径直出了门。
“晚晚!”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给我带回来!”
陆恒刚吃了药此刻急火攻心挪不动步子,可这一个个跟傻了似的,就杵在原地谁都不肯动一步。
“你们,你们……”
……
“你要去哪儿?”
傅渊春一把拉住她,这不是往外走的路。
小姑娘低着个头,啪嗒啪嗒掉眼泪。
再怎么逞强,到底还是个心性只有十八岁的小女孩子。
“怎么又掉金豆子?”
傅渊春问道:“我带你回去,给你撑腰。”
陆成晚一把甩开他的手,闷声闷气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离我那么近。”
傅渊春没想到她会说这么一番话,笑得停不住连忙举手投降。
“好,好,我不碰你。”
两人一时间无话,傅渊春想开导一下,就听她吸了吸鼻子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哦?怎么突然这样想。”
陆成晚咬了咬唇:“我只当自己是陆家的人,但我忘了现在跟以前是不一样的。”
“陆家早就不是那个陆家了。”
“对于她们而言,我才是那个外人。”
“她们才是陆家人。”
少女的肩耸了下来,暖黄色的路灯下,看着孤寂无比。
傅渊春环视了一周,放眼望向前方的黑暗:“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最起码你能省掉一半儿的麻烦。”
“你为什么执意要找陆家人?”
“因为我是陆家人。因为祖训。”陆成晚垂着眸子,缓缓说道:“生是陆家人,死是陆家魂。陆家人就是为了传承家族荣誉而生,万世荣昌。”
“我比他们的责任更重。”
“我昏睡前父亲说过,若是后世不成器,尽出鸡鸣狗盗、庸医害人之辈,辱我门风,污我门楣。那就由我亲手了结。”
少女的话确实沉重,还带着这个世界上少有的专注。
他看着她的眼睛谈起陆家曾经时闪着光,再到逐渐黯淡。
“抱歉,家丑不可外扬,让你看笑话了。”
陆成晚的嗓音落寞。
傅渊春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社会越来越浮躁,最基本的责任与担当倒成了珍宝。
他看着陆成晚的侧脸,唇角的梨涡有些浅淡。
“陆成晚,跟我回家吧。”
傅渊春猛然说出口时嗓音带着他都没察觉到的哑,涩得发麻。
“我家在青山,这里我没家的。”
陆成晚回头看了他一眼,傅渊春觉得她这双眼不该是这样的,就应该始终明亮,骄傲地漂亮。
他一把拉住陆成晚的手腕,带着她朝门外走,不顾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我给你。”
“什么?”她没听清。
傅渊春却不再说话了。
碰上了找出来的陆恒,他看着陆成晚亦步亦趋跟着傅渊春走,远远问道:“晚晚,天都这么黑了,你要去哪儿?”
陆成晚刚要回头就被人摁住了脑袋:“别看,跟我走。”
男人干燥的手心贴在她已经被风吹干的头发上,她仰头看着他下巴,鬼使神差没停住脚。
傅渊春把人塞进车里,转头对助理说道:“去金丝房。”
“那是哪里?”
陆成晚好奇的问道。
傅渊春系着西装外套上的纽扣,垂头问道:“你不饿?”
陆成晚眨了眨眼:“我只喝一点水就饿不死的,再说,今天早上李成给我买了包子。”
一听这个话,傅渊春愣住了。
“所以你这一天都没吃饭?”
“我吃了包子啊……”
陆成晚以身饲药,早就成了药人,辟谷三十年,除了需要一些最基本的水源以外,她可以不吃五谷杂粮存活于世很久。琇書蛧
他是不知道这些的,只可怜她半点不知道关照自己。
傅渊春喉结滚动,长久寂静的心抽痛起来。
“没事,以后这种苦,我们都不吃了。”
陆成晚狐疑看着他,没听明白。
……
金丝房坐落于京都一个四合院里。
算是高端的私厨。
他拿着菜单给人看,说道:“这家祖上是做御膳的,传承很好,味道也不错。”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怕她看不懂字,又问道:“你比较喜欢甜口,还是咸口。”
陆成晚从一进来就显得局促不安,紧锁着眉头。
“怎么?”
傅渊春打量着她问道:“不喜欢这里?”
陆成晚欲言又止,半晌问道:“你是带我来窑子了吗?”
“什么?”傅渊春愣住了。
这地方装潢清贵幽雅,怎么都跟窑子扯不上关系。
陆成晚扯了扯他的衣角,撇了一眼门口的服务员,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看她的打扮,若非窑姐儿怎么能入秋的天穿的……这么清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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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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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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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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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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