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性悲海鸟首上的纹路,偏笔直一些,而雌性的鸟首纹路更柔和,弧度更大。
风无痕当然认得哪只是自家妖宠。
所以,当杜愚面色惊异、扭头望向身后的雌悲海时,风无痕同样有些疑惑。
他迈步上前,询问道:“愚师,发生了何事?”
杜愚转过身来,一手抚摸着雌悲海的面颊:“风前辈的悲海说,对至圣规则稍有感悟。”
“哦?”风无痕心中一动。
自家的妖圣,有幸摸到了至圣的门路?
一旁,李梦楠的面色稍显怪异。
那不是你的圣级妖宠么?
怎么还要通过杜愚告知状况?
堂堂大夏风圣,这么卑微的嘛.
杜愚看向师兄妹们:“来和悲海叙叙旧吧。”
几人当然知道杜愚话语背后的含义,打好感情牌,一会儿提要求才不冒昧。
解救雄性悲海鸟的过程,青门一众弟子都有参与,大家算是旧识。
直至几人前来,杜愚再度将注意力落在雌性悲海鸟上:“你是妖圣·巅峰期么?
但你的体型,好像和新晋妖圣·雄悲海差不多?”
雌悲海:“达到妖圣境界之后,便没有初成、小成等小段位之分。Χiυmъ.cοΜ
私以为,身为圣兽的我们皆已准备万全。
能否更进一步,便要看对这世间的大道的领悟,要看自身造化几何。”
“没有么?”杜愚挠了挠头,又学到了一个知识点。
雌悲海:“是的,圣级之后便没有门槛了。”
杜愚心中了然,所谓的初成、小成、大成、巅峰这几个小段位,是建立在小门槛上面的。
门槛又是什么?
当然是身体层面的桎梏!
就像是昨日青师的晋级。
她需跨过初成与小成之间的险阻,突破那一层身体桎梏,进而达到跃升境界。
而圣级段位.
如雌悲海所言,肉身层面已经准备万全,达到了最巅峰,再无门槛可言。
至于能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就要看对世间的规则领悟了。
想着想着,杜愚也悟了!
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圣级,是人世间的最顶峰。
至圣,则是类似于羽化登仙?
毕竟圣级也是有寿限的,只不过是能活很久而已。
杜愚就曾心中难过,担忧当时的妖圣·天青瓷离自己而去,毕竟她已经活了好几百年了。
而此时,天青瓷已然至圣,真正做到了与天地同寿!
是了,应该是这样的。
杜愚沉吟片刻,询问道:“那伱对世间法则的理解,到达何种程度了?”
“我很难表达清楚。”雌悲海传递心念道,“愚师知晓,我这一支悲海族群,一直在内陆填江填河。”
杜愚点了点头。
雌悲海:“此次重返大海,让我对这世间规则有了新的感悟。”
风无痕也来到了鸟首旁,一手搭在自家妖宠脸侧,共同聆听着妖圣大人的话语。
雌悲海:“我与夫君虽同为悲海一族,但我的命途不在大海,我对这里没有预想中的那般执念。
我这一支族群早早便去往内陆,代代相传、延续下来的执念,也早已是针对江河。
我想,我需要返回内陆。”
风无痕疑惑道:“悲海,你要回去填江填河?”
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家的妖圣好不容易才摆脱束缚,在穴位家园里寻到了一夕安稳。
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是的,无痕。”雌悲海沉声道,“大海告诉我,我不属于这里。愚师告诉我,要成为规则本身。
我前行的道路错了,一直以来我都妄图避开规则、躲避世间的约束。
我甚至将悲海一族的天性,当做了一种诅咒。
不,不是这样的.”
杜愚和风无痕面面相觑,默默无言。
雌悲海:“它不是诅咒,而是我的通天之路。”
她缓缓抬起鸟首,遥望蓝天,看着朵朵浮云。
妖魄四散,笼罩了杜愚和风无痕。
雌悲海:“我的身体还没有离开大海,我只是有对江河的念想,便已经感受到了它对我的召唤。”
杜愚:“它?”
“愚师。”
“嗯?”
雌悲海看向了一旁的雄悲海:“我会遵循你的教诲,我会离开、回到我记忆中的江畔。
许三日五日,许三年五载。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能否.”
“唳~”雄悲海读懂了妻子的眼神,轻声鸣叫着。
杜愚轻轻叹了口气:“我会尽力照顾好你的丈夫。”
他是万万没想到,悲海鸟耗尽力气、好不容易逃离了囚笼,却是兜兜转转,又选择回归天性。
难道真如雌悲海所言?
这不是诅咒,而是世间早就印刻在悲海一族命途里的通天之路么?
嗯.希望是吧。
“唳~”雌悲海探前鸟首。
两只美丽到极致的鸾鸟,轻轻磨蹭着脸颊。
雌悲海:“我这支族群的天性已经更改,我需回归江河,待我回来,我陪你共同面对大海。”
雄悲海:“我与你同去。”
雌悲海磨蹭着夫君脸颊:“我们早就说好的,今日愚师到来,自是冥冥中注定。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要和愚师好好相处。”
雄悲海缓缓垂下鸟首。
雌悲海:“悲海,照顾好自己。”
雄悲海:“悲海,我等你回来。”
“噗~”一股股风浪扑荡开来,将众人吹得纷纷后退。
唯有风无痕站在原处,接受着无尽风妖息入体。
直至风浪渐息,杜愚的脑海中传来了小焚阳的声音:“鸟鸟好有勇气哦。”
杜愚:“什么?”
小焚阳:“这一次她再进牢笼,若是不成,恐怕就再也逃不了了。
要么至圣,要么累死在填江的途中,没有其他的可能。”
“不必担忧。”脑海中又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线,“悲海鸟会成功的。”
杜愚心中大动:“怎么说?”
天青瓷轻声道:“事成之前,你不要泄露。我只是想安抚焚阳,并提前恭喜你,多了一位至圣朋友。”
在至圣方面,此刻的天青瓷,显然比小焚阳更有话语权。
首先天青瓷是半年前刚刚进阶至圣的。
其次,小焚阳妖魄残缺,忘记了很多东西。
杜愚脑中询问道:“青瓷,你为何这么确定?”
天青瓷:“悲海此刻的状态,与我当初领悟至圣时颇为相似。如她所言,她的身体还在大海,却已感受到了召唤。
她缺少的,就只是一个仪式。
一次在仪式之中,连接天地的过程。”
小焚阳:“真的嘛?那太好啦!”
天青瓷淡淡道:“上苍的恩宠。”
杜愚:“嗯?”
天青瓷:“悲海一族的命途是上苍设好的,无论艰难与否,方向终归是确定的,走就是了。”
所以.噬海龙龟没有么?
她的这条通天之路,是她自己一步步硬走出来的?
好像还真是。
唯有小焚阳给了青瓷些许指引,随后,她便开始了跌跌撞撞的旅途。
杜愚轻声道:“青瓷.”
天青瓷:“别误会,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遇到你和焚阳至圣,我已足够幸运。”
“人族。”又一股妖魄降临,熟悉的声音萦绕脑海。
杜愚扭头望去,只见到了遮天蔽日的鸾鸟。
悲海鸟:“你想将我引荐给你的师尊。”
看来,付师兄等人已经将这一消息透露给悲海鸟了。
杜愚点头道:“是的,我.”
“不必多言。”悲海鸟打断了杜愚的话语,“带我去见她吧。”
杜愚微微张着嘴,这?
悲海鸟:“我悲海一族欠你太多,但我追随你,并不只是为了报恩。”
杜愚仰着头,望着那华美的花纹鸟首。
鸾鸟垂首望着杜愚:“我已分不清这一份天性,到底是诅咒,亦或是恩赐。
但我知道的是,她走过的路,我也会走。
也许人族的穴位家园会助我成就大道,也许有你的指引,我才能追上她的高度。
既然我不能有幸与你契约,那么跟随令师尊,就相当于追随在你的身旁,对么?”
杜愚心中深深一叹,抬起了双手。
悲海鸟适时的垂下鸟首,任由小小人族抚摸着自己脸颊绒毛。
“是的,我会一直陪伴师父左右的。”杜愚轻声道,“谢谢你,悲海,我去叫青师来。”
他和几位师兄妹打了个招呼,身影伴着钟影一闪即逝。
杜愚直飞沙棠院-正房门口,规规矩矩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锦屏藤轻轻开门,看着门外的逆徒,不禁有些疑惑。
这贼子从来都是在闺房窗口处探头探脑,今天怎么学乖了?
杜愚:“帮我叫一下青师,有要事。”
意识到杜愚面色郑重,锦屏藤也没耽误,虽然大门口处的藤蔓未动,但闺房内的锦屏藤已经撩开了床纱帐,唤醒其中熟睡的人。
“嗯?”杨青青坐起身来,睡眼惺忪,理了理稍显凌乱的长发。
接受着锦屏藤的心念,她起身走向八仙桌:“叫他进来。”
很快,杜愚便走了进来。
“什么事?”杨青青提起茶壶,倒了两杯凉茶,随手将其中一只白瓷杯推向对面。
“我们这几位弟子,给青师准备了一样贺礼。”
“贺礼?”
“是啊,恭贺青师进阶御妖帝·小成期。”
“呵呵。”杨青青笑了笑,“修行是我们御妖者理所应当之事,怎么突然”
女子话语一停。
上古灵器·碧玉葫芦就是杜愚牵线搭桥、赠送给她的。
如果连碧玉葫芦都不叫贺礼的话,那么这所谓的贺礼
杜愚:“我带你去看看吧,青师,你会喜欢的。”
杨青青抬起眼帘,看向杜愚。
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人出生入死,已不知多少个来回。
她也一直是以守护者的姿态,伴他左右、护他周全。
但细细数下来,徒儿给她的一切,早已无法计算衡量。
她轻声道:“你要给我什么。”
杜愚:“这是我和师兄妹一起给青师的贺礼。”
杨青青却不这样认为,她看着杜愚的双眼,重复了一遍:“你要给我什么。”
杜愚沉默半晌,开口道:“妖圣·悲海鸟。”
杨青青眼眸一凝,握着白色瓷杯的手指,僵在了原处。
闺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如此安闲舒适的休息之所,难得这般气氛凝重。
良久,杨青青开口道:“风属妖圣·悲海鸟。”
她特意加了“风属”二字,无疑,杨青青明白徒儿在干什么。
杜愚轻轻点头:“悲海鸟正在钟外等着呢。”
杨青青却是笑了,眼神复杂,望着桌对面的徒儿。
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杜愚率先开口,轻声道:“还是要看眼缘,如果青师不喜欢的话,咱们再说。”
视线中,女人却是招了招手。
杜愚心中稍显迟疑,还是走了过去,也在青帝的示意下,坐在了她身旁的座椅上。
缓缓的,那一只白皙玉手落在了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不怪你。”
杜愚:“嗯?”
杨青青清冷的声线,变得很是轻柔:“风痕驹的死,不怪你。”
不只是风痕驹,若是我死在那,也不怪你。
昆仑无底,是我要陪你去的。
幽寒之树,是我要陪你烧的。
那一柄癫狂的太虚斧,也是我要陪着你共同去探查的。
风痕驹的死不怪你。
只怪我自己实力不济,怪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妖宠。
杜愚沉默不语。
一身妖魄涌动的他,不止听到了青师的话语,也稍稍感受到了她翻涌的心绪。
杨青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下次有什么事,提前和我说。”
话语落下,她却是感觉这种话很熟悉。
那是在杜愚给她安排竹木森行程、契约紫禁城的时候.
杜愚这人,看起来性子软,但确有些执拗霸道的地方。
“是,我一定记着。”杜愚点头应着。
杨青青心中轻叹,上一次,他好像也是这么答应的?
不,并没有。
当时他只是说:你随时可以教训我,可那片竹海真的很好看。
“我们走么,青师?”杜愚手心中,浮现出一尊小小古钟。
“嗯。”
“呼~”
一双人影悄然出现,落在了巨大鸾鸟的阴影中。
杨青青仰起头,望着体态婀娜、纤细优美的鸾鸟。
一双美眸与一双鸟瞳静静相视。
也好。
未来,能更好的护他周全。
嗯.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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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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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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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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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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