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更笑起来。
“这崔镖头可是个能人,今年也二十七八了,一身好功夫,黑白两道都有些面子,江湖人见了也要称一声崔爷,没他,那安和镖局早就败了,还轮得到成为明州第一号镖行。”
“唉!可惜这人就是克妻,娶了两个娘子都病死了,第一任难产死的,孩子也没留住,第二任刚进门两年还没怀就病死了。”
“都说他是杀生太多,做下了孽果,他也去道观捐过不少钱,谁知道呢。”
刘妈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
“姑娘,到平乐镇了。”
押送队伍也行了六七日,已出了明州府地界。
眼看着土俗民风已经大为不同,听见马车外头的人讲话已然半懂不懂。wWW.ΧìǔΜЬ.CǒΜ
队伍按时到了一贯住宿的客栈,镖局为了节省银钱肯定条件不是很好,但徐慕和知道出门在外不易,并没有嫌弃。
月芙在车上蜷了一天,下了车后忙伸腰。
崔护看着镖师和趟子手们往里头卸货,徐慕和带着刘妈她们进去住下,并嘱咐道:“用饭后咱们也早点歇着,明早得早起,别耽误队伍出发。”
“这平乐镇很太平,客栈附近就有好几家店铺,你们可以逛逛,买些干粮备着,比从客栈带的馒头要强。”
崔护这么一说徐慕和也心动了,“要不咱们住下后就在周边散散吧。”
崔护又嘱咐了句,“娘子散心也别忘了时间,这里已经是兴化府,不比在明州,犯了夜会很麻烦。”
“娘子是要逛逛?”
一个刚刚卸完货,用白手巾擦汗的镖师出来时碰巧听见就问了句。
“正好我要去九香坊买只烤鸭,你们跟我一路,也能有个照应。”
九香坊的鸭子在这里极有名气,故这些人每次走镖到了这里都要去买上一只回来下酒。
“那就劳烦郎君了。”
徐慕和示意刘妈妈拿出一把钱来。
“这顿鸭子算我请郎君的。”
那镖师得了钱更高兴,忙在前头引路。
他口若悬河的给徐慕和讲这客栈附近哪家的点心又便宜又好吃,哪家的酒水出名,又有哪家的小杂货铺东西最齐全。
跟着这惯常走南闯北的人逛街,虽是走马观花,倒是能更全面的了解一番。
“姑娘,咱们去买点明矾吧,我嘴里生了口疮,这几日漱口时把家里带出来的明矾都用的差不多了。”
正巧遇到一家小药铺,徐慕和便别了那镖师,带着月芙和刘妈妈去买明矾,待他买完鸭子,再一同在药铺门口会合。
“掌柜,称十文的明矾,再包几包红糖。”
因要等镖师回来,刘妈妈去柜上称药时,月芙便扶了徐慕和在接堂诊的空椅子里坐下等着。
这个时间也没有客人了,连门板都上了两扇。
徐慕和对面坐了个小姑娘,看年纪应该是掌柜的女儿,还梳着双髻,正在投入的往一件襦衣的衣襟上绣花。
那条裙子的料子一般,她用的还是棉线,为了能绣的平整,所以得十分小心,线不能拉紧了,不然会皱巴成一个硬块。
“多儿,水得了么?”
后头屋里一个妇人掀开帘子喊她问。
“没得”,小姑娘头都没抬的回了句。
“笨手笨脚的,能绣出什么好东西来。”
那妇人颇有怨气的甩了帘子回去了。
“还不是没有好线,用这?就是七仙女也做不出无缝的天衣。”
月芙被她的语调逗笑了,倒是惹来那姑娘的一记白眼。
她假意起身去炉子边看了眼水开没开,然后躲去里屋了。
这姑娘的年纪约摸着也得十一二岁了,再过上一两年就该踅摸婆家。
她手里的裙子很可能就是她的嫁衣,慕和也是从十二三岁就开始与被自己的嫁衣和嫁妆里要带的针线活计。
也许她以为月芙在笑她缝嫁衣,所以才害羞的去了。
那镖师已经打包了鸭子回来,还给徐慕和带了一包,一定要她们尝尝这九香坊的鸭子,还满口保证她们吃过一次就想吃第二次。
一行人又买了些路上吃的点心米糕就往客栈去。
“乔郎君,崔镖头说西川镇上本不繁华,还是这几年兴了纺织行才逐渐热闹,你们怎么还运去这么多东西?云霓绸缎行能卖的出去吗?”
乔郎君得了徐慕和的钱自然熟络起来,回答道:“哪是卖去西川,不过是经由西川要一并往西去,出了凉州地界还往西,弄到西域去,内边有人用马匹换丝绸。”
“还有直接从西川入蜀往身毒去的,那边有人直接用白银换丝绸,还收茶叶、瓷器。”
“入蜀也就罢了,往凉州去还要折腾到西川,多费事啊。”
乔郎君小声的说:“娘子是闺中人不晓得,那是谁都能去的?单说西凉州那等地方就难过得不得了,云霓绸缎行是委托西川一个大户绸缎商。”
乔郎君一挑拇指道:“那户绸缎商买卖做得大,常年走身毒、西域,这几年直接投了大量白银在西川建了纺织行,听说东家姓李。”
“乔郎君,你这衣裳怎么撕了这么大个口子。”
月芙眼尖,看见他衣摆处被刮了手掌宽。
“我们走镖的人,搬搬扛扛,也不知道在哪里刮的。”
乔郎君扭身看了眼衣摆,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回去拿过来我给你连上吧,别嫌弃针线活计差就行。”
正如乔三所说,他们这样走江湖押镖的,一贯邋里邋遢,能有个人不要钱地给缝补就烧高香了,哪还挑针脚。
“这哪好意思……我这衣服还没娘子的线值钱呢。”
“乔郎君别再客气,镖行里的郎君们衣衫有破旧的就一并拿来吧。”
徐慕和都发话了,乔三自然不在推诿,连着谢了好几遍。
徐慕和回了客栈后看着桌上那盏未点亮的小油灯发呆。
“姑娘,吃点东西吧,这鸭子确实不错,也不知道用什么香料烤出来的,又酥又香的。”
“姑娘在想什么?”
月芙将鸭肉撕好了搁在盘子里,又让小二切了几片白馒头送来,还泡了一壶好茶。
乔三刚送来几件衣裳裤子,还有一件裤子一看就是常骑马的人穿的,屁股那里都磨得透亮了还不舍得扔。
“我在想刚才乔郎君说的事情,怪不得赵家那会子一直想在西川扎下脚跟,看来确实赚钱。”
月芙还以为徐慕和是又想起赵家的旧事不自在。
刚想打岔,就听徐慕和继续说:“如果我们也在西川有个铺面,做出的东西也这样走一圈,想必也能赚不少钱吧。”
“我出来也是想见见世面,看看绣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卖得出去,闭门造车,人就会夜郎自大。”
月芙听罢微微蹙眉,其实姑娘说在明州开个铺子她都挺心慌的。
“姑娘,西川咱们可人生地不熟的。”
徐慕和笑了笑,说:“肯定很难,咱们东西再好,自己没钱又没本事送去西域或是身毒,那些个大商号也未必愿意帮我们。”
说罢笑着拿了筷子吃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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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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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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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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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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