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二并没有因为爹娘的哀痛就转好,而是在天亮前彻底的咽了气,结束了他短暂的生命。
他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的躺在那里,裹在襁褓里。
他从生下来就比较乖,尤其是跟阿元比,总是没有姐姐那样爱哭,连喝奶时也是眨着大大的眼睛,安安静静的喝。
他还生的很漂亮,舒绾用手帕把孩子的脸盖上,跟芝兰抱在一处哭了起来。
……
徐慕欢感觉到一阵疼痛,那是舒绾的银针刺入穴位的痛感。
她猛然醒过来,如同溺水,好不容易从漩涡里伸出头来,猛吸了一口气,剧烈地咳起来。
头晕乎乎的,看什么都是一双一对的模糊。
“孩子呢,小二呢?”
慕欢抓着床边的俞珩问。
“他……”
俞珩脸上还有泪痕,他托着慕欢的背,柔声的安抚她说:“欢欢,他可能不喜欢这里,就回去了。”
她的孩子死了!
窒息伴随着不相信一同袭来。
慕欢下意识要去看小二,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孩子没了,她要看看她的孩子。
小二的遗体已经被冯妈抱走去装殓了,这会儿让慕欢看到一定会刺激到她,所以俞珩紧紧地抱住往床下冲的慕欢,试图安慰她。
“我的孩子……”
芝兰和舒绾都在偏房帮着忙活给小二入殓,只听见慕欢撕心裂肺的哭声,一时间芝兰又忍不住的哭起来。
俞珩实在是怕慕欢这一下心力交瘁受不住,赶紧让月蔷把阿元抱过来,即使失去小二是悲痛欲绝的,但他们还有阿元,他们要坚持住。
“欢欢,我们还有阿元,你看她就在这儿。”
“你快看看她呀!”
不知道是双胞胎有心灵感应,还是慕欢的悲恸吓到了孩子,阿元也哭闹起来。
徐慕欢在看见阿元张手要她抱的一刻,倏尔敛住了哭声,把孩子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挨着孩子的脸,好像游魂回归般。
俞珩看着安静下来,却眼泪如注的慕欢,忧伤至极。
过世的也是他的孩子,他也是父亲啊。
可是面对崩溃了的慕欢,他只能更坚强一些,要给慕欢挺过去的力量。
所以俞珩抱住娘俩,忍住噙在眼眶里的泪,柔声的说:“你还有阿元,还有我。”
夺去了一个孩子的性命,似乎厄运还不够满意,它又将手伸向了阿元。
那天是小二下葬后的第三日,因为小二是夭折,不会像大人那样有完整的葬礼,只是选了个时辰埋了,堆了一个小坟包,慕欢情绪也稳定了些,俞珩便陪着她往那墓地去了。琇書網
徐慕欢难免哭一场,甚至难过了好一气儿,都不想从那墓地离开。
“欢欢,要到晚饭的时间了,咱们回去吧。”
俞珩蹲身去劝她,看她哭得眼睛都睁不开又觉得心疼。
“阿元还在家里等我们,你也不能光疼弟弟,不疼阿元啊。”
在这失子的极度悲伤里,阿元成了慕欢唯一在乎的。
听见女儿的名字后,徐慕欢抹了把眼泪,听话的站起来打算跟俞珩回去。
就这会儿,夫妻二人看着小海上气不接下气的往墓地这边跑过来,边喘着边说:“不好了,大姐儿也出痘了。”
跟小二一模一样的痘疹在阿元身上出现,而且跟小二接连出现不同,阿元一下就起了一片,分布在全身,脖子上零星两颗,脸上几乎没有。
徐慕欢绝望的瘫坐在那里,眼前黑了一下,俞珩忙扶住了她。
如果阿元这会子没挺过去,俞珩恐怕慕欢也要心碎跟着两个孩子去了。
“慕欢你振作一点。”
俞珩赶紧吩咐眉生按照郎中之前开的方子煎药。
他将慕欢提着双臂拎起来倚在旁边的小床上坐好,又吩咐月蔷去烧药浴的洗澡水。
“咱们还得给阿元治病,你这样是要她等死吗?”
慕欢听了俞珩的话连连点头。
她恍悟一般的抹了把泪,从冯妈手里把孩子抱了过来。
“不要给乳母喂药了,直接给阿元灌下去。”
俞珩已经冰了帕子敷在阿元的额头,虽然整整一套办法并没有救活小二,但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唯一有用的事情。
阿元大概是因为难受,开始哼哼唧唧的小声哭。
她平时哭起来嗓门亮,这会儿倒是哭得声小,大抵是病的真没力气了。
徐慕欢和俞珩甚至没有时间沉浸在小二夭亡的悲痛中,阎王爷马上又要来索他们仅剩下的孩子的命了。
不停的换冰帕子,不停的用热酒给阿元擦洗身上,桶里的药浴一遍遍的换。
阿元的高烧褪下一波又起来一波。
好像只要他们一松懈,索命的手就又抓紧了孩子要带走,所以他夫妇只能一刻不停的看着这病中的孩子。
两个孩子接连生病,再加上一场夭亡的葬礼,月蔷他们已经累的不行,一夜一夜熬的东倒西歪,全都衣不解带的歪在各处迷瞪一会儿,连奶娘到夜里该喂奶的点儿都得慕欢叫了才能醒。
可俞珩夫妇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
俞珩抱着阿元坐在小马扎上,已经连坐两夜了,刚刚给她又洗了一遍药浴。
徐慕欢一遍一遍的冰帕子递给俞珩,再看着他给阿元不断地擦拭手心脚心。
这静默中,慕欢眼睛瞪的大大的望着俞珩怀里抱着的小婴儿,她好像一滴泪都没有了,双眼已经流干了般。
阿元睡了,但孩子的安静让俞珩和慕欢感到害怕,小二临死前也是这样安静。
背都坐僵了,腰都快断了,但他们浑然不觉的累,全部注意力都在这个发烧的小婴儿身上。
阿元已经断续地烧了两天两夜,身上的痘疹并没有继续增多,好像在第一天就将所有的痘疹都出尽了。
徐慕欢害怕的轻声唤她,“阿元,天亮了,饿不饿?”
慕欢唤了两声孩子还是没有反应。
她声音已经开始发颤,已经喊不出个数,如同哑了一般。
俞珩甚至都没有勇气再去试试孩子的鼻息,摸摸她的颈脉。
再坚强,他也忍受不了又一个孩子就这么在他怀里没了。
“阿元,你看看爹娘,你醒醒。”
徐慕欢轻轻地晃了下俞珩怀里的孩子,她的睫毛似乎抖动了几下,夫妇二人如同看到奇迹般僵住盯着她看。
俞珩用食指兜了兜阿元的下颌,也轻声了唤了下女儿的名字。
“醒醒,起来吃点奶好不好?”
阿元张口打了个哈欠,用她婴儿的小嘴儿裹住俞珩的指头,还以为在喝奶地吸吮起来。
俞珩赶紧附身贴了贴阿元的额头,虽然还有些热,但是烧已然降了不少,不再那么滚烫,温温的。
“唐嫂子,阿元醒了,快!”
慕欢腿已经蜷的僵了,猛一站起来,不利索地往偏房去叫奶妈过来。
唐妈被突然叫醒一激灵,赶紧往这边跑。
被惊醒的人们又听见孩子因为饥饿嚎啕的哭声,那是阿元以往健康时拥有的洪亮的嗓音。
虽然痘疹夺走了小二的性命,但上天垂怜,还是把阿元留给了俞珩夫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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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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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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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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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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