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妃瞥了眼惠儿,觉得她没脑子,舒绾要她们几个做什么,更何况卓、贾两家路已经选好路,后宫还斗个什么劲儿。
惠儿知道自己失言,不敢再多语,只低了头退下去。
不知道是因为解柔的愤恨,还是担心局面,贾明淑回宫后并未能安枕,守着那盏琉璃烛台发呆睡不着。
她还不如这一盏孤灯,能照亮见方大的地儿来,在这无尽的夜中来点光。
“姑娘!”
夜也不知多深了,服侍她的李嬷嬷脚步凌乱的进了内殿,“姑娘,嘉辰宫早产!”
“什么?”贾明淑惊愕中难以置信的站起身。
“一刻钟前,嘉辰宫的太监拿了陛下的令牌宣太医,准医官宫中骑马,快快赶去救命。奴婢令宫娥过去打探,说是舒氏不知怎么突然肚子疼,还下红,有了早产的征兆。”
“她还不足八个月吧?”
李嬷嬷记得清楚,“七个月加二十八天,还剩两个天才满八个月。”m.χIùmЬ.CǒM
“她怎么突然动了胎气?”贾明淑想不通,“难道是今晚在未央宫受了气?”旋即摇头,“统共没坐多久,也没说两句话,不至于就因为这早产吧。”
“许是身体原因?”李嬷嬷奉了盏热茶给谨妃,“她年纪也不小了,三十几岁的人了还生产。”
“可她保养得不错”,贾明淑摇头,“她极通医术,而且你不觉得她肚子比常人七八个月都要大吗?”
其实贾明淑总怀疑舒绾早就怀了身孕,但是一直隐瞒着,但又实在想不通她隐瞒的理由,便想是自己多心。
方才得了她早产的消息,难道隐瞒月份就是为了这个?可再怎么算她也是早产,也不过是八个月生和九月个生的区别罢了。
“难道是?”
李嬷嬷没敢说出来,只话里有话给谨妃使了个眼色,指了指东面,说起太后和卓后她总是这个手势。
“不可能,这会子下手岂不是往自己身上抹脏,只等她自然生产时再动手脚最好”,贾明淑不信太后和卓温娇能这么蠢笨。
“她不会自己……”,贾明淑神色发僵,“她不会想陷害我们吧?”
李嬷嬷跟贾明淑相视,“她敢拿自己性命做赌?若真是早产可不是小事,说没命就没命,还不是便宜了卓后,正盼着她死呢。”
“她擅医术的”,贾明淑提醒李嬷嬷,“若她能死里求生呢。”
李嬷嬷还是不敢信,谨妃是没生过孩子的才说出这样的话,她生过所以晓得,妇人生产那可是跟阎王殿隔着一步远。
自然生产尚且如此,何况动胎气早产,不弄个母子具亡算是造化,她医术能有多高敢有此把握?
贾明淑心忐忑的厉害,她预感舒绾早产会掀起轩然大波,可她也希望李嬷嬷说的是对的,没人敢拿早产作赌来陷害她们。
“吩咐人不要去嘉辰宫打探”,贾明淑吹了灯,屋子里被明亮的月光照的冷冷清清,“咱们宫里的人一个都不许凑上前去。”免得惹人生疑。
就算舒绾真是早产另有因也是在未央宫出的事。
李嬷嬷领了吩咐退下去,贾明淑继续守着那盏灯,留下一缕烛火灭却还未散尽的烟,是不是她余生都要这样活下去,她羡慕舒绾,哪怕今晚她短寿的死了,她也羡慕。
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活过一回。
不像她们,都是材质高贵却身不由己的棋,一步步进退都为局与势。
……
瓷器间轻碰发出的些微声响令俞铮从闭目小憩中清醒了过来,他头痛欲裂,扶着额。
“三更过半了,歇息吧,你太累了。”
她不知何时来的,正坐在下首的椅子里,手里在做些针线,微微颔首,脸上是恬淡的神色。
俞铮沉默着端详她一会儿,好像疲惫的一颗心被她温柔的声音抚慰得放松且平和。
她在缝香袋子,将艾草之类能驱蚊的香草放进去,俞铮自己也有几个她亲手做的。
“奏疏我还没看完。”
她抬头朝俞铮笑了一下,她的眼睛很美,圆圆的内眼角极其温柔。
“再忙也得睡觉呀。”
她说话偏慢,跟那些声如银铃,语调爽脆的小娘子不同,总是一字一句的。
俞铮是个急性子,打少年起就是,可很爱听她说话。
“老二的字有长进了,昨天先生上了奏疏来,特地夸赞了他。”
提起孩子,她笑的开心,“你总说二郎过于狂放,其实他只是不拘小节,不如靖儿那般沉稳。”
“外面起了风”,她说着起身,拿起放在一旁椅子上的斗篷穿在身上,“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俞铮起身,“正好我也出去吹吹风,散散步,坐的腿都发僵。”
其实俞铮觉得浑身都僵硬酸疼的。
“不用,天凉路远,你保重身体最要紧。”
看她往门外去,俞铮缓过发僵的四肢,趿拉着鞋要追过去,嘴里还念叨着,“嘉辰宫能有多远,溜达着几步路,咱俩也有些日子没在一起散步了,等等我”,说着还朝她摆了下手。
“小绾”
刚刚还在殿内的人,此刻已在门外了,她一身素色衣裙,在风中衣袂飘飘,被圆亮的月光照得周身透明般,好似一缕要飞走的烟。
俞铮又唤了她一声,她转过身来,恬然的笑着立在月下。
俞铮低头看了眼咫尺的门槛,他像是脚下生了千钧重,怎么也提不起步子跨出去。
传说,人鬼殊途,人是跨不进阴界的,门槛就是生者与亡者的结界。
“我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在这对望中,俞铮的心从焦急到一片凄然,满脸是泪。
舒绾转身去了,没一会儿就隐在了夜色里,方才还明亮的月夜,此时漆黑阴冷,什么也看不见,他再次变得惶急起来。
“舒绾!舒绾!”
太极宫里极静,满屋子的太监侍女、御医,没一个人发出声音来,这静谧中俞铮像是梦魇了一般不停的在呼喊着舒绾的名字,施针的御医压力大到满额冷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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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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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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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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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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