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您可真是忙里偷闲,在这内宅的院子里看风景。”慕欢语带讥诮。
“你就别打趣我了,快进去劝劝吧,我怕出人命,闹起来可不好”,李茂时在王桂英院子门前转来转去。
“家中大娘子理事,我一个外人乱掺合,传出去是笑话我还是笑话你李府啊。”
李茂时深出了一口气,但凡能有个人压制王桂英,他还用请徐慕欢来解围。
“李将军,你这是要我进去保那小狐精呢,还是要劝你娘子息怒呢?”
慕欢试探他还有没有良心。
“自然是都要”
慕欢真想把头上的簪子拿下来给他几锥子,冷笑一声,“你们男人真是会享齐人之福。”
“快去吧,我有要事要出府,拜托娘子了。”
李茂时给她做了个揖,见她进去了,方才放心离开。
慕欢一进去,里头跪了四个小妾,三个躲在一边跪着的,一个正在王桂英下首,坐在地上手捂着脸,地上还落着碎瓷和水渍,火药味不轻。
“你要的参茸补气丸我带来了。”
王桂英清减了不少,她原本是鸭蛋圆的脸,如今一个尖尖的下颌。www.xiumb.com
慕欢笑着进去给这僵局打岔,王桂英先是一愣,随即知道定是李茂时咒她病了,搬慕欢这个救兵来。
“看我寒碜的,竟要去求你给我送药来。”
“年纪轻轻的人谁备着这东西,我府上也是给我婆母配的丸药,只是你怎么了就吃这大补的药?”
王桂英目光一垂,看着一屋子的小妾,脸上无笑影,“胸闷气短,大夫来说吃这正好,现配怪繁琐的,想着你要是有,也借机请你过府来叙叙。”
“也来请你看看我府上新来的会唱曲子的小娘。”
慕欢看那女子不像是良家子,想着是昨晚从广寒云宫领回来了,脸上被打了两个巴掌印儿,哭也不敢出声。
“好人家听那劳什子做什么,让她们下去吧,别气坏了身体不值当,你气死了,谁得意啊,他能马上敲锣打鼓再娶一个回来。”
看着王桂英盯那妾室凶狠的眼神,婢女金绫上前责问道:“大娘子教你说话的规矩你可学会了?”
“会了”,她语气低低的答,突然金绫一个耳光又落在来,打在那小娘没捂着的一边脸上,脆生的慕欢都一震。
“回大娘子话,会了。”
王桂英这才满意的冷笑了下,“看来你是会了,吴嬷嬷你伺候金小娘,就让她在我这院子里的西厢房住下,早晚伺候更便宜些,进了府也别光伺候爷们儿,就忘了我这个主母。”
吴嬷嬷五大三粗的,满脸横肉,是王家的陪房,拎起那小妾像是拎起一只鸡就领出门了。
“你们三个下去吧”,王桂英冷声吩咐。
那三个妾室如蒙大赦,忙起身往外逃,那个中间的慕欢记得,上次因为她李茂时也下帖请她求救,大夏天的被罚顶着香碗在太阳底下跪着,那碗里的香倒一根便加罚一个时辰。
当时斗鸡似的气焰,这才几个月就被训得头都不敢抬。
看外人都走了,慕欢和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生这么大气,御下罚人还至于弄到你眼前来打。”
“昨晚上领回来的,一早儿给我请安,让我喝妾室茶,贱人还敢叫我姐姐,谁是她姐姐!”
王桂英眉目凌厉,“我呵责那小狐狸精,他还来劲儿了,摔了盏子要把人领出去,不高兴的骂我善妒无容人之量,我还能让他制服了我,把他撵出去院子,我就把这小娘留在我房里早晚伺候,要是让他自在快活一回,我王桂英算白活!”
“四个了,上京一年多,这是第四个了”,她眼里突然落了滴泪来,忙用帕子擦了,“不知道日后还会有多少个。”
看她落泪,慕欢眼睛鼻子也酸,王桂英握了她的手,“我真羡慕你啊,那会子在朔州,女眷中对你和裴姐姐多有笑话,说你二人是一对河东狮,一双夜叉精,看看如今,也就你和裴姐姐府上没有小娘。”
“我也不是不让他纳妾”,王桂英盯着那盏子里漂浮的一片茶叶,“我身子不便的时候也能伺候他,刚回来时我觉得那两个在朔州的妾年纪大了,便说将宝镜给了他,他不喜欢要自己挑选。”
她的声音哽咽了些,倒了口气说:“不是弹琴唱歌,就是画眉游园,我且当他死了,眼不见为净,可他敢领着这女子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想学别人家宠妾灭妻,做他的春秋大梦。”
“我横竖什么都不怕,他敢休妻,我就敢去御前告他忘恩负义,参他不修私德,纳妓作乐不务正业!看他身败名裂时候哪个女人跟他吃苦。”
“姐姐,李茂时不配您顾及,膝下儿女呢,若是李将军名声臭了,儿女可怎么办。”
王桂英泪畅快的流下来,女人总是面对孩子时柔软起来,“不是为了孩子,我与她们搅在一起,早就破鼓乱捶了。”
恨他的话说了,王桂英神色渐难过,不无伤心的说:“我看着茂时给她簪花,留在她房里欢好,慕欢,我的心都碎了,那是我的夫君,与别的女子如同夫妻。”
“我与他成亲十年有余,不亏欠他分毫,我们两个能共苦怎么就不能同甘呢,我以为他是爱重我的,结果这感情不敌一个碧玉年华女子的美貌,他与我做过的事也去跟别的女子做,本以为我是独一无二的,其实还不如人家。”
“怎么能一样”,慕欢听她说这些话心酸至极,握紧了她的手,“你是有诰命的正室夫人,以色侍人之辈岂能比肩。”
“我不如她们”,王桂英摇头,“我不是心死就轻贱自己才这么说,想我陪他渡过那么多难关,忍了那么多苦,到头来为了搏小妾欢心,竟薄待我。”
李茂时真是无情无义,慕欢心里暗骂,却不能在夫妻感情脆弱时帮着骂。
王桂英拭干了泪,勉强一丝笑容,“我怕这些话憋在心里会憋死,我们几个最要好,舒姐姐在宫中比我还要苦,裴姐姐性子急,只有你平和,我才跟你说这些有损面子的话。”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慕欢想想那重重的耳光,若哪日真出人命,也不是好事。
王桂英笑了下,“妹妹,你是在王府里娇惯了,像我们这样妾室多的人家,今日这样要我动手的不多,她们自己就窝里斗了。”
“姐姐,可得提防她们生变啊”,主母苛责,也有家中妾室去府衙告状的,有损名声。
“告我,李茂时也得给她们撑腰啊”,王桂英只觉好笑,“他领回来的卿卿爱爱,却又成了我反制他的把柄了,真是有趣。”
夫妻过到这个份上是一点情意也没有了,慕欢不会劝王桂英去哄李茂时,他不配,他那样朝三暮四的男子就配这样的悍妻,叫他休也休不得,快活也快活不得,每日在这后宅的泥泞里头疼又难过。
他弄回来一屋子小妾让做妻子的不痛快,那就谁也别想痛快。
可转念一想,王桂英有父兄撑腰,有可以霸道后宅的阅历,对家里有功劳,可那些在夫家人微言轻的女人呢,白白的被夫家折磨罢了。
慕欢想起了大姐慕和,还未跟赵家和离的时候,境遇不比这顺遂吧,想想都心里难过。
好在大姐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王桂英何时才能见个头儿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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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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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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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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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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