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鹭回王府省亲,还有姑爷李培云及长陵侯夫人一起来府里小住几日,明鸾也被皇后恩准放出了宫,送归家待嫁,还有带着孩子客居的徐慕礼母子。
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儿聚在一起,三天两头的摆宴、还席,累得徐慕欢恨不得将来年的精气神都借来使使。
过了十五上元节,她总算能松口气,歇歇乏。
这日,得了闲空儿,徐慕欢便来菡萏别馆坐坐。
她见笸箩里搁着一件没做完的盼哥儿的小衣裳,便捡起来,边与慕礼聊天边顺手缝了起来。
坐了没一会子,程寻意领着明鹭也来了。
“这段日子忙着过节,也没能来看看亲家妹妹,今日特地带着明鹭来给你请安呢。”
肖彦松圣眷正盛,连太妃都不敢慢待,何况是程寻意。
“亲戚里道的,免了这些虚礼吧。”
程寻意忙请她二人床上坐,拉着明鹭客套了几句。
“欸?我记得你有两个陪嫁丫头叫箬叶和莎草的,怎么没见她俩跟着来?”
徐慕欢见这些日子跟着明鹭伺候的丫头眼生,便问了句。
“哦,她俩被我婆母要去放在房里伺候,婶婶见得那两个是婆婆又分派的。”
明鹭从奶娘怀里抱过盼哥儿来,夸了两句,又在怀里哄了会子。
徐慕欢与程寻意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两人俱是颇有深意地一笑。
明鹭不无抱怨地说:“唉,虽然这两个伺候的十分尽心,可终究是婆母房里的人,难免拘谨,我和郎君还得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
“母亲、婶婶在笑什么?”
明鹭不明就里地问了句。
“我们笑,到底是你婆母聪明,想得周到。”
明鹭更不懂了,她怎么觉得这两个丫头就是婆母的下马威呢。
程寻意喝了口茶,讪讪一笑,说:“我是百密一疏,只顾选聪明、伶俐的,去了侯府好歹能扶助她,却忽视这两人太出挑了,又是半路买进来的,不比自小贴身伺候的丫头忠心。”
“鹭鹭这孩子心眼实,没那么多智谋,真有个歪心,岂是她能防的住的,姑爷又年轻没算计。”
程寻意看了眼女儿,提醒着说:“你婆婆也是看她两个不妥当,故收到自己身边去调理。”
“如今你房里的丫鬟都是你婆婆的人,不可随便染指,想收房需先请示长辈,这可是护着你呢。”
“而且我看她俩规规矩矩、粗粗笨笨的,正合适。”
明鹭听罢,这才明白过来这份深意。
徐慕欢顺势问明鹭道:“那府里的亲戚可都还好相与?”
明鹭略一深沉,答道:“暂时倒也没什么难事儿,可亲戚属实多,公爹那辈儿就五房兄弟,还没分家。”
慕礼听罢都感慨一句“家族可真够大的。”
“可不”
明鹭抱着怀里的暖手炉,微微蹙眉说:“三天两头走动的亲戚,琐碎的家事,看着婆母操持这一家子我都头疼,更不提以后要我操持了。”
程寻意打岔教育女儿说:“你也太贪图安逸了,大家族里的当家媳妇哪个不这样。”
“你祖母,我,还有你婶婶,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你当是在家当姑娘呢,不操心柴米油盐、金银田地,每日琴棋书画只顾乐去。”
徐慕欢忙转圜,劝道:“鹭鹭还小呢,刚嫁过去不到一年,族里的亲戚恐还认不全,等看得久了,熟悉了,也就没那么怯场了。”
“就是嘛”,明鹭努着嘴儿娇嗔一句,还像未嫁时那般撒娇。
“正像婶婶说得,女儿还在学呢,母亲又训我。”
她似诉苦,跟徐慕欢说:“前两日我来了癸水,懒得动弹,只两顿饭没去伺候婆母,母亲就唠叨我,在家里也没顿顿不落地伺候太妃呀,况且婆婆也没不高兴。”
“早知给人家当媳妇这样委屈,我就多在府里留几年了。”
程寻意被女儿这番埋怨气笑了,摩挲她的背,说:“我哪里是撵你去伺候。”
“我是看你自从回王府省亲,便日日长在我房里,怕你婆婆孤单,让你过去陪她说话,竟被你编排成这样子了。”
正闲拉家常,月蔷进了来,见坐了一屋子人。
她先是转了下眼睛,又福了福身子,说:“王妃,请您去点一点给徐小爷准备的东西。”
徐文嗣的行李都打点的差不多了,月蔷这样撒谎,慕欢便心知她是故意推脱,肯定有其他的事叫自己出去。
故起身道:“嫂子慢坐,我去看一眼。”
程寻意与徐慕礼不熟,见徐慕欢要走,也不想多坐,随便找了个借口带着女儿回东府去了。
主仆出了园子往虫鸣居去。
月蔷小声的与徐慕欢汇报说:“姑娘叫我查的事儿,我查清楚了。”
慕欢摆手示意她先别说,怕隔墙有耳,直到进了内房,只剩她二人时,方才问月蔷道:“你派谁去查的?靠谱吗?”
“姑娘放心,我怕家里的小厮嘴不严,特地叫我家里的一个小子去打听的。”
徐慕欢点了下头,冷着脸说:“什么情况?”
“说是半个月前住进去的,小娘子大概十四五岁,她母亲四十来岁,再没有别人,院子里的婆子丫头都是后买的,就伺候她俩。”
“姓什么可没打听到,那院子里的婆子丫头嘴严着呢。”
“还打听到——”
月蔷有些期期艾艾的。
徐慕欢挑眉看了一眼,面无悦色地说:“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不好跟我说的。”
“那房契上写的是小娘子的名字。”
徐慕欢一口气从心口窝堵到嗓子眼儿,堵得她半天没说出话来。
“还有呢?”
她绷紧的脸白一阵儿红一阵的,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来。
“再没了……”
“那小娘子长得好不好看?”
问罢,徐慕欢都觉得自己多余。
不好看俞珩能看上么,还花了三百两在外头给她置了个院子,连房契都给了人家,就算是长得一般,十岁五岁的年纪,至少也青春年少吧。
好一个俞宗璘,怪不得最近白天晚上得不回家,以为他是公务繁忙呢。
平素整日说想女儿,如今女儿归家来了,也没见他多在家留留,原来是在外头又养了个‘女儿’。
若不是她好奇外头送来的账单里有一笔记述不详的三百两银子到底花在哪儿,还翻不出这座金屋呢。
徐慕欢觉得心一酸,眼泪没绷住便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忙用手帕拭了去,又捂了下口鼻,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响来。
“姑娘,咱不跟他们置气,咱不理他们。”
月蔷不知怎么宽慰好了,只得上前去摩挲她的背。
“姑娘,接下来怎么办呀?”
月蔷虽嘴硬,却一点主意都没有,自她陪嫁过来,就没想过这事儿。
慕欢收了哭声,平复会子后舒了口长气,说:“能怎么办,人也养起来了,宅子也送了,可能再过些日子人就领进府了。”
“姑娘,您还真打算让她进府呀?”
“你刚才不也说了,不理他们——”
慕欢喟叹一声,又吩咐道:“这件事你知我知,就这样吧。”
“可、可王爷也太不尊重您了,想纳妾还不提前跟您商量,居然还置外宅。”wWW.ΧìǔΜЬ.CǒΜ
大家族里妾室的人选需得正妻点头,好得看看人品,怎么能这样偷偷摸摸地,难不成怕不同意,闹起来,想妾室怀了身孕,先斩后奏不成。
“他不是给我面子了么”
“如今亲家母、三妹都在,领进来我脸上也不好看,想必是要等到府里平静下来再跟我说。”
慕欢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揉碎了,眼中一片意冷心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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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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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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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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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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