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洗手间门缓缓的打开,一股寒气也在此时飘散而出。
与此同时,一只干枯的,手指骨更是如同枝桠似的手掌猛然伸出了出来,抓在了门板上。
女仆小姐略微后退了一下步,低头看去。
手掌一点一点地把门板往里面移去,昏暗中,一张脸颊部分几乎下嵌脸,此时正一点点地抬起……白发苍苍。
女仆小姐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这脸上近乎绝望似的眼神。
“哎呀,尼禄小姐,您没事吧?”女仆小姐轻声问道。
“你…你试试……二十天……只喝水……看看……”
“是我的疏忽了呢。”女仆小姐这一刻满脸真诚的歉意,“实在是对不起,您等等好了,我马上去给您准备一些恢复身体的食物。”
女仆小姐说完,匆忙而去,像极了因为犯错而急于补救的样子。
尼禄见状,只好一点点从里面爬了出来……常人断食个七八天,只能通过喝水维持,恐怕早就死去……能够坚持到熬这个份上,自然也是多得这千锤百炼的身体。
可即便这样,这段时间,尼禄每日要承受的痛苦也是几何级数的上升——她身上的伤痛,必须要定时通过药物来压制。没有了药物,只能够强忍下来,这对于身体的消耗本来就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再者,这身体是千锤百炼不假,但越是这样锻炼出来的身体,自身的消耗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值。
……
大堂中,大哲把失魂落魄的太阴子放在了地上——自从被自己捡回来之后,太阴子就一直都是这幅模样。
此时,他更像是认命了一般,垂头丧气地挨着茶几的脚,两目失神地看着墙角的那台老旧的唱机。
“大哲…是吧?”
“嗯,对。”大哲点了点头,他坐前来了一些,问:“老兄,有什么事情吗?”
太阴子举起了自己的爪子,指着墙角的那台老款的唱机,“柜子里面,从左边数过去,第九张碟取出来一下,里面是重了的,多的一张是我特别藏进去的,你能帮我拿出来放一下吗?”
“呃……应该没问题。”
大哲想一会儿,不管是老板还是女仆小姐姐,好像都没有警告过他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当然,大哲也没有乱动东西的习惯。
他想着只是用唱机放首歌,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并且好奇问道:“对了,老兄,你怎么突然想听歌了?”
太阴子狗无可恋地看着大哲,声音低沉而沧桑,“道爷我生前也算是个体面人……临死之前,要求一些喜欢的东西,也不过分吧?人家死囚最后一顿饭,还能吃的丰盛些。”
“老哥,你到底做过了些什么……”大哲摇了摇头。
不过他是那种答应过就会去做的性格,所以还是朝着那唱机走去。
太阴子此时叹了口气,看着大哲蹲身寻唱片的模样,“老实跟你说吧,我之前真的是体面之人,俱乐部一个大项目的总负责人。”
“是这张吗?”大哲按照太阴子说的,扣出来了一张黑胶碟,并且从套摸出来了一张唱片,“不过只有一张啊?你不是说叠了一张进去的吗?”
太阴子怔了怔,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望着大哲道:“贫道的生辰是每年的农历四月十七,贫道最爱吃的东西是洛阳百芳斋的桂花糕,不过现在估计也已经找不到了,所以超市卖的桂花糕也行……还有快乐水,下面不知道有没有这玩意,最好能多烧几箱,对了《草帽王》结局了的话也记得给我烧一本,不过如果结局了作者又说什么还有新的挑战等着,冒险永不息什么的,那就不用烧了,你去把作者烧了就行……”
听着太阴子滔滔不绝地说着注意事项,大哲就越发好奇这位在自己之前的体面的黑魂使者,到底都做了些啥……是指蓬莱宝库里面的事情?
此时,一些奇怪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太阴子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如入无人之境,根本不在意……大哲好奇看去,看见的却是一名干尸似的,裹着浴巾的女子,正一点点地从走廊爬着出来。
大哲依稀记得这好像是离开之前被关在了洗手间的那位?
大哲看了看此时的尼禄,又看了看太阴子此时的模样……脑中也同时闪过了王虎浑身是翔的事情,猛然打了个冷颤——他听到了厨房方向传来的脚步声。
几乎不想,恍如本能,大哲以最快的速度,把唱片塞入了封套中放好,然后连忙走回到沙发处,危襟正坐。
强大的求生欲甚至驱使着大哲露出了坚硬的微笑,“优夜小姐,你忙完了?”
女仆小姐此时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托盘。
她看大哲此时坐得笔直的模样,略感到了一丝奇怪,“大哲先生,你很热吗?”
“热?没有啊?哦……可能刚运动完吧?刚不是还在蓬莱宝库打了一架嘛……”大哲下意识地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什么时候流汗了?
“柜台有冰水,新鲜的。”女仆小姐微微一笑,“休息一下就好了。”
大哲僵硬点点了点头。
随后,女仆像是没有看见太阴子般,而是走到了尼禄的面前,把托盘上一盘子食物缓缓地放下。
“尼禄小姐,这是我精心给您制作的食物,能够很好地补充您缺失的营养呢……那么,请慢用。”
一盆热量爆炸的混合物。
女仆小姐翩然而去——拿着托盘,朝着书房的位置走去。
大哲瞄着已经离开的女仆小姐的那道背影,又看了看放在尼禄面前的食物——尼禄还是有气无力,干瘪瘪地趴在地上,而食物这时候就放在了她面前的……地板上。
他忽然感觉到了来自女仆小姐的恶意,但此时,尼禄却一点点地伸出了舌头,朝着那碟子中的食物而去。
大哲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唇,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也不由得急速起来。
别吃!!不要吃!!
吃了你就失去尊严了!!坚持住!!
终于,尼禄舔到了盘子上的食物,失去了尊严。
……
咚咚——!
敲门的声音。
当优夜走入书房的时候,洛邱正蹲在了墙角处的沙发上,梳理着洛娅脸上的发丝,目光柔和。
洛娅此时则是躺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睡去。
“主人。”
洛邱回头,做了个小声的动作。
女仆小姐点了点头,放轻了脚步,无声地把托盘以及茶水缓缓放下,才来到了洛邱的身边。
“她一定很累了吧。”女仆小姐此时也看着这小姑娘精致的脸,“等会,我去收拾干净一间房间。”
洛邱点了点头,随后脱起自己的外套。m.χIùmЬ.CǒM
女仆小姐见状,就走到了背后,帮着把外套给脱了下来,然后把外套盖在了洛娅的身上。
“你总是能猜到我想做什么。”
女仆小姐回眸浅笑。
洛邱朝着洛娅挥了挥手,空气晃动,整张沙发就被一股看不见的罩子给罩了起来——洛邱这之后回到了书桌前坐下,“对了,那位尼禄小姐怎样了。”
“没什么大碍。”女仆小姐神色自然。
洛邱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他抬起头来,看着优夜,忽然说道:“卡拉法尔。”
书桌旁,正在为洛邱斟着花茶的女仆小姐忽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冒着热气的茶,很快要满溢而出。
这并不是因为女仆小姐走神了,而是因为她这刻静止了。
“果然……”
洛邱手指忽然在桌子上轻轻一点做着落体的茶水也接着停顿了下来——洛邱此时闭上了眼睛。
俱乐部中,一切都仿佛变成了黑与白,危襟正坐的大哲也停了下来。正把脸埋在盘子食物的尼禄也一下子没有动了,太阴子还是低着头的模样,也是不动。
洛邱轻吁了口气,站起了身来,独自走出了书房。
不久之后,他来到了俱乐部的最低的层,打开了那扇只有他才能够走进去的门。这里的一切一切,与他上一次离开,并无异样——洛邱走到了祭台之前。
此时祭台开始缓缓上升,那根已经镶嵌了金银卡牌的柱子渐渐浮现,洛邱绕着这根柱子走了两圈。
他忽然停下,“这样其实不好,如果连一个能够和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此地死静,只有洛邱的声音响起。
“除了自由。”洛邱看着眼前的祭坛,目无表情道:“我可以做任何我喜欢做的事情,对吗。”
……
祭台上的柱子缓缓地,缓缓地下降着。
洛邱看着它,后退了两步,接着转身,走出了祭坛所在的这个房间,再次回到了书房当中。
当他坐下的瞬间,一切又恢复了流动,花茶依然冒着热气,能够让人安宁的花香逸散开来。洛邱看着此时优夜的侧颜……终于,优夜的手腕一摆,茶壶摆正,一杯已经斟了八分满的花茶便已经完成。
“出门前摘了点新鲜的,主人尝一下。”她把茶杯端来,走到洛邱的侧边,俯身把茶杯放下,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
洛邱禁不住把手伸出,就这样抚上了优夜的脸颊……女仆小姐一怔。
“主人?”
女仆小姐因此转过了身来。
洛邱此时贴入了女仆小姐的环抱之中,像是孩子,似是想要索取一些什么。
耳朵贴在了女仆小姐的身上,也似乎想要倾听着什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双手轻柔地抱着自己主人的头。
如此相拥着。
……
好久。
洛邱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把优夜放开,歉然道:“我好想失态了。”
“主人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优夜摇摇头,她的宽容完全凌驾在她的礼仪之上……只是对眼前这位主人的宽容。
“我只是……”洛邱似乎恢复了正常,他看着优夜,眼神与以往不同,“就是突然想要抱抱你,而且想着,你应该也不会拒绝我……现在看来,我确实没有被拒绝。”
太多服从的宣誓并不需要,女仆小姐此时只是牵起了洛邱的手掌,放到了自己的胸前,紧贴着,柔声道:“优夜,只属于您。”
“只要,我还是这铺子的老板?”洛邱忽然问道。
女仆小姐却道:“如果……请把我也带走。”
终有一天,有那么一天,在这份此刻涌出心头,而又不断冷淡下去的感情之种彻底消失之前,可以真正地去……爱上你。
“再陪我一会吧。”
……
……
墙壁上的摆钟一下一下地摇摆着,滴答滴答的声音,充斥在大堂的每一个地方。
优夜离开的时候,把洛娅也带走了,去为她布置新的房间。
洛邱从书房走了出来。
尼禄已经把盘子上的食物吃光,甚至舔得十分赶紧,这会儿正靠在了柜台处,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但气息好看了一些。
大哲见到老板出来了,张了张口正准备打招呼,洛邱却摆了摆手,让大哲停下。
他来到了尼禄的身边——尽管把盘子的食物吃得十分的干净,脸上也没有食物的残渣,但俨然也残留了一下的油渍。
“实在很抱歉。”
伴随着洛邱的声音响起,尼禄的身体也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恢复到她之前的状态,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
她的那一身伤痛依然还在。
洛邱取出手帕,亲手给尼禄擦拭着脸上的油腻,“下一次的交易,我会给尼禄小姐一个合适的优惠……很抱歉,我只能给出这样的补偿。”
尼禄这会儿睫毛动了动,恢复过来的她,此时看着洛邱,忽然道:“老板,你对我这么好,就不怕那天你家的女仆小姐悄悄把我从各种意义上都抹去?”
“尼禄小姐说笑了。”洛邱微笑道:“我们又怎么会做出伤害客人的事情……即便是无意中造成了损失,我们也会第一时间做出赔偿的。”
尼禄笑了笑。
她伸到了洛邱的耳边,轻声道:“为了活命,我可是可以做任何事情的哟。”
“这是尼禄小姐您的个人自由。”
“那好。”尼禄此时眯起了眼睛,“我还是觉得不安全,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卖身。我卖掉我自己,然后成为你的人。不能拒绝的吧?顾客的要求……而且,你还说,给我一个优惠。”
……
边上的太阴子此时忽然动了动,目光可怜地看着尼禄……这傻妞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怕是不知道在黑的女仆的统治之下,是何等的恐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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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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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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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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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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