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肯定是大兑,别的事情,我未必清楚,有关大兑的信息特别少。
丁亥城,这种命名方式的城池,只有大兑用过。
我没看过大兑的记载里有关银湖的部分,却看过银湖的记载里有关大兑的部分。”
“记载了什么?”
“银湖的来历。”老羊神色凝重,稍稍回忆了一下打字道。
“丁卯八十八年,天降异火,数千里焦土,炙毙者众,无以计数。
异火诡谲,雨浇不灭,风吹不熄,有神人计蒙氏,自南海而来,抛异宝落于河谷。
银河坠地,拦其去路,灭其火气,化银湖一座,存留于世。”
“那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余子清继续道。
“我现在看到了数千里焦土,看到了无数的恶鬼,怨气冲霄,凄惨无比,也看到了还正在形成的银湖。
就是记载之中的那一幕。
无量银湖之水冲刷而下,强行镇压了火气,让数千里火焰熄灭。
现在这里还没彻底化作银湖真正的模样。”
余子清琢磨了琢磨。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正在经历曾经的一幕,你却非常确认,那就是大兑,就是真的?”
余子清没明说,大概意思就是你没事吧?
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会觉得那是假的吧?
“若是别的东西,我可能会以为那是幻境,可是大兑的这个,他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你在丁亥城是吧,你在那等着,我需要确定一下。
若这里的确是大兑,那丁亥城,应该就在大兑的东南方向,距离银湖应该也不是特别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老羊匆匆下线,余子清不明所以。
他们是为了封印物而来的,然后出现在这里,已经觉得够古怪的了。
老羊却说这里是大兑,而且有很大概率不是幻境,都是真实的。
他没想明白,这怎么就成大兑了,怎么就真实了。
想不明白,余子清却还是选择相信老羊。
老羊这人说话一向都挺有准数的,不确定的会明确说不确定,不知道的也会说不知道,但确定的却也不会犹豫。
他看老羊那样子,明显是已经非常确定了。
他待在丁亥城里,每天就是竖着耳朵,听街道上的人说话,学习这里人的方言。
又看又学,日常的谈话,他已经能听懂不少了,说却是个麻烦,有些词的发音,他觉得非常别扭。
这里一派平和,他是半点都没有察觉到老羊说的千里焦土,城中也没有人提起过这些。
来来往往的商客行人,依然是那么多。
学了一些天之后,余子清下楼见到客栈掌柜的时候,模糊的问了一下大火的事情,掌柜的却毫无印象,直说大兑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火了,赤地千里也从来没有过。
因为大兑地处的位置,水脉交错,雨水也多,因为水汽太足,甚至每年都会有几个月异常潮湿。
他们每年都是需要治水,从来没担心过什么旱灾啊大火啊什么的。
掌柜的听余子清口音,觉得他似乎不是本地人,还没问什么,余子清便以老家倒是遇到过赤地千里的旱灾为由糊弄了过去。
于是掌柜的还热心的给介绍了好半晌大兑的风土人情。
大兑……大兑……
这个词在余子清能大致听懂这里人说话之后,出现的频率那叫一个高。
似乎这里的人,对于大兑的认同感非常高。
……
老羊行走在焦黑的大地上,随着银湖之水天上来,压灭了火气之后,那焦黑的大地上,已经开始浮现出一些生机。
只是那弥漫的怨气、煞气、杀气、死气,经久不散,再加上鬼物遍地,让这数千里之地,如同鬼蜮。
老羊的行进速度很快,有了银湖作为参照点。
曾经的山川河流,就算有改变,那也不会改的特别离谱,面目全非。
在加上大兑那很有特色的命名方式,知道一个城池的名字,大概就能推测出城池所在的大概位置。
寻找起来,也并不是特别难。
然而,数天之后,等到老羊站在丁亥城的城门下,看着城门头上的名字,长叹一声。
周遭依然是破败不堪,看不到山林,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
进入丁亥城,城内空空如也,怨气冲天,整个城池都是灰黑二色。
烧焦的黑色,灰色的灰烬,重新坠落之后,将所有东西的上面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城池内死一般的安静,死寂的让人绝望。
老羊闭上眼睛,开始联系余子清。
“我已经进入丁亥城了,就站在西城门,刚刚进了城门口的地方。”
“我也在西城这边,距离西城门不远,主道边的一家客栈。”
“不用了,你来了也看不到我的,我给你看看,我都看到了什么吧。”
老羊也懒得描述了,伸手一指,化出一副画面。
满城焦黑与死寂,依稀能看出来,就是那条从城门进来的大道。
依稀还能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已经坍塌的高楼,还能看出来曾经的一些痕迹。
余子清面色一僵,他别的没认出来,却认出来那座坍塌的高楼了。
就是他现在住的这座客栈,那尚存的檐角,烧成了黑色的雕兽,就跟他窗外的一模一样。
只是他窗外那个,看起来还是完好无损的,而且也很新。
“这是什么情况?你不是说这里不是幻境,是真实的么?”
“的确是真实的,而且我们就在封印物里,你现在看到的一切,统统都是被封印的东西。”
“嗯?”
老羊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敬佩。
“大兑的很多东西都消失了,很多记载也都没有,可是却还是有些实在是太过出名的东西,被记录了下来。
就像是银湖一样,不是记录在大兑之下的记录,而是在银湖这一条之下的记录里,出现了大兑。ωωω.χΙυΜЬ.Cǒm
在记录其他东西的时候,有些东西,就不可避免的搭上了大兑,绕不开。
就像是封印术,如今很多人都只知道封印二姓。
事实上,这只是因为封印二姓,是从上古的时候,传承到今日,他们便成了最出名的。
在之前,还有大兑。
大乾的很多有关封印的记录,里面的东西,都是传承自大兑。
从那冰山一角,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当年的大兑,是何等的强盛。
他们强者辈出,人才济济,封印术结合神朝法宝,神朝气运,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老羊感叹完,语气有些复杂的道。
“他们的封印术,甚至可以将一时之间无法解决的灾难,给封印起来。
等待着后面慢慢找到解决办法,再解开封印,将灾难化解掉。”
“???”
余子清满头问号。
跟着,他反应极快,立刻想到了一件事。
“你不会是说,大兑其实,根本没有解决那个天降异火,数千里焦土的灾难,哪怕引来天降银河,其实也没有完全解决掉,只能将这场灾难完全封印起来吧?”
“没错,本来我也不是很确定,因为以大兑为主角的记载,统统都没有了。
我知道的所有有关大兑的事,全部都是在记载别的事情的资料里看到的。
如今我来到了丁亥城,没看到你,却只看到了满城焦土。
我就彻底确定了。
那异火之灾,还未消失,依然被封印着。”
余子清的脸色有点难看。
“这意味着,你进入了一个被封印的灾难里。
而我,同样也是进入了一個被封印的灾难里。
你那边的灾难已经发生了,而我这边其实还没发生。”
“对。”老羊应了一声。
余子清捂着脸,瞬间头都大了。
能让大兑将其封印的灾难,等到大兑都没了,依然还没解封化解。
解决不解决,其实都是次要的了。
他能不能扛过灾难的冲击,才是最重要的。
老羊那边,落地就已经是火燃烧之后的景象了,满地的恶鬼,充斥的怨气,那些都根本伤不到老羊的。
可他这边,现在城内,还是一派祥和之气。
人头攒动,商贾如云。
他要怎么在灾难的冲击下活下去?
“我在这边,除非我破开了封印,否则,我是根本不可能帮到你了,我也不知道你那边会遇到什么,什么相关的资料都没有。
不过,我可以给你看一下我这边如今的情况,对你会有所帮助的。”
老羊映出一幅幅画面,余子清将那些焦黑旳画面全部记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先去做准备了。”
余子清从七楼回来,来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檐角,看着上面雕刻的东西。
他沉吟了一下,走出窗户,来到客栈这栋高楼的最顶端,俯瞰周围的一切。
将其与老羊给的图片一一对照。
很快,余子清就找到了好几处一样,有些东西,就算是大火之后,也依然能残留下来,尤其是建筑类的。
余子清默默推算,就算是被烧毁了之后再次重建,也不可能这么多地方都是一模一样的。
起码时间线可以确定。
他这个灾难,发生在老羊那边的异火之灾前面。
而他这边的灾难,应该不是异火之灾那种大范围冲击,毁天灭地类的灾难。
不然的话,已经被毁灭的东西,就不会到老羊那个时间段的时候,还依然存留着。
不是异火之灾,不是陨石天降,也不是骤然浮现什么伟力,将这里夷为平地。
这样的话,起码不是毫无抵抗之力。
而其他的灾难,他炼体可不是白炼的。
继续推测,对城池,对周围的建筑环境,破坏力不大,却能被称之为灾难,将其封印。
那应该就是对人的灾难了。
会发生什么事,让这里死很多很多人,造成很大的损失。
再有可能是,若是不将灾难封印,后面的损失会更大。
推测完成,余子清带着楼槐离开了丁亥城,直接飞入高空之中,向着外面飞遁而去。
飞了数百里远,当余子清看到,丁亥城忽然在他正前方出现时,他就知道,自己跑不了。
回头望去,后方也有一个丁亥城,看去的视角,都是一模一样。
再往前一步,前方的丁亥城依然在,回头望去,后面的景象,却已经成了荒野。
余子清却明白,那片荒野就是他过不去的贴图,根本不在地图范围内了。
他只能在这片被封印的范围内活动。
除非他能强到,直接破开封印,不然的话,就只能扛过这里发生的灾难。
他这个灾难应该不大,不像老羊那个,灾难地图,都能从银湖,直接来到了丁亥城了。
对比了一下地图大小,余子清又暗暗松了半口气。
他应该能扛过去。
想想也对,当初大兑封印了一个个灾难,又不是为了坑人的。
就算把众人分开了,分散到一个个灾难里,那也是以化解灾难为第一前提的。
划分的时候,总不能让他去老羊的异火之灾里。
一落地,一抬头,就看到一团异火从天而降,点燃了数千里。
他连跑都没得跑,还怎么化解灾难啊。
最初的目的不一样,结果自然也不一样。
推测到这,余子清算是松了口气。
不是完全无解,见面就被碾压致死就行。
没有急着回到丁亥城,余子清环绕着整个灾难地图跑了一圈,测量出这里只有数百里方圆。
而且除了丁亥城,已经没有第二座城池了。
他便回到了丁亥城,每天跟个混子似的,在大街上跟人聊天,听人说着有关这里,有关大兑,零零散散的故事。
还跟一些修士,喝酒吹牛,感受着这里修士和凡人,和谐共处的画面,余子清还是挺喜欢这里的。
这里是一点修士和凡人之间的割裂感都没有。
等了足足一个月,依然没有什么异样。
余子清一指在西城门附近蹲守着,他出现的地方,就在西城门之外,进来的地方也是这里。
这里出现异样的概率会高很多。
“大哥,我闻到味道了。”跟在旁边,吃吃喝喝听人吹牛的楼槐,忽然开口。
余子清面色一肃,放下了茶碗。
“发现什么味道了?”
“魔头的味道。”楼槐深吸一口气,而后指了指城门口的位置。
余子清看到,一个只穿个马甲,露出双臂的年轻人,进入城门之后,立刻捂着肚子,向着侧面奔去。
“就是他身上的味道。”
余子清丢下一小块碎银,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他出现在一座房子的房顶,俯瞰着不远处那个年轻人,捂着肚子一路冲到侧面一个小巷子。
那年轻人眼看没人能看到了,立刻脱裤子蹲了下来,一阵炮火连天,他才舒展开了眉头。
余子清的阴神,骤然睁开眼睛,他看到那年轻人身上的腹部,有一丝丝微不可查的黑气盘绕。
而他拉出来的秽物,更是黑气缭绕,异常浓郁。
等到年轻人离开,远处一只黄狗,似乎闻到味了,想要来一顿热乎的。
然而,下一刻,便见一团火焰从天而降,将那里丈许之地,烧成了灰烬。
那一缕缕黑气在赤色的火焰之中盘旋,似乎想要四散飞出。
余子清伸手一点,指尖一团黑色的火焰飞出,将那些黑气,尽数烧成了虚无。
而楼槐,也已经将刚才那个离去的年轻人提了过来。
那年轻人神色微变,道。
“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大哥,我明白了,那怪味,应该是病魔的味道,那家伙根本不敢进城,就用了一丝力量,下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让他带了进来。
若是大哥刚才不管的话,很快就会扩散开的,到时候整座城的人,都得完蛋。”
余子清点了点头,看向那年轻人。
“我是医师,你拉肚子几天了?”
“一……一天。”年轻人别的没听明白,可是那个魔头的魔字却听明白了,立刻明白,他得病是被魔头害的。
“在城外见到什么人?还是吃了什么东西了?”
“没见到什么人,只是吃了几个青色的果子,就在城西外的林子里,可能是还没熟……”
“恩,你没事了。”余子清将年轻人放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年轻人将信将疑,转过身之后,便见余子清伸出一只手,凌空对着那年轻人一抓,其腹部残留的一丝黑气便被强行抓了出来,烧成了虚无。
“走吧,我们去看看。”
余子清走出城,心里松了口气。
若是个病魔,能让人拉肚子,还能传染的话,以那年轻人随地大小便的尿性来看,估计会在城中传染的很快,若是污染了水源,会更快。
大兑当时没解决掉,直接将这场灾难封印,也还说得过去。
毕竟,让那种魔头逃窜开,影响的确会很大,会死很多人。
不过,魔头……
哈。
要是个魔头,那事情起码是有希望解决。
他不至于被困死在这里。
“楼槐,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有关病魔的。”
“大哥,我觉得还是小心点好,我的传承里,病魔都是些阴险的家伙,从来不正面出手,大多数时候,他身上甚至都没有魔气。”
“恩,小心为上,我们先去探查一下,若是发现了,就先阴他一手,一击弄死他是最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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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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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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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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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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