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寂静。
无相站起身,缓步行至桌边,俯身将那瓶药拾起。
纤长的手指拂去药瓶上的尘土。
“施主觉得恶的并非此药,何必拿它撒气。”说着,无相又走回了床边来,将药瓶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这是贫僧新研制的伤药,效果比之先前的好了数倍,施主不妨试试。”
慢条斯理的语气,倒是让阿萱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不管怎么说,这瓶药都是无相的一番心血。
见阿萱沉默了下来,无相方才继续道,“施主心很乱。”
语气很是确定。
阿萱却不以为意,否认道,“我有什么好乱的!”
“阿弥陀佛。”无相道了声佛偈,这才道,“情爱之事,贫僧不懂,只知道,爱之一字乃是世间最不可理喻之事。由心而起,却不受心控,大约便是施主如今的样子吧。”
阿萱眉心紧拧,索性不再看无相,转过了头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休息了,你赶紧回你的相国寺去吧!”
无相仍是那一副淡淡然的语气,“施主若有烦闷之时,可去相国寺找贫僧饮茶,贫僧扫榻相迎。”
“恩,有空一定。”阿萱敷衍应着。
只察觉到房门被打开,一股冷风趁机闯入了屋内,还不等袭至她床边,房门便又被关上了。
屋内,一片寂静。
阿萱的目光不知何故又落在那个药瓶之上。
脑海中莫名蹦出来一个词。
纠缠不休。
她忽然惊觉,她与粱煜如今不正是这般纠缠不休吗?
可,她与他,早该断了才是。
无相新研制的伤药果然效果奇佳。
阿萱在床上趴了不过六日便能下床走动了。
而宛妃毁容这件事,也终于再没有人提起,哪怕是公孙羽见到她,都没再过问阿炎的事。
时间一晃,便到了春猎这日。
德贵妃如愿跟随皇上前行,一同的还有宛妃。
至于皇后,听说是身子不大舒服,方才没有一同前往。
皇家的猎场是在京城以西的山上,眼下已是二月十五,山上依稀可见新长出来的枝叶,嫩绿的一片甚是好看。
阿萱站在一旁,今日金羽卫负责皇上的安危,她也得全程跟着皇上才是。
却不知何故,她总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可,她好几次都看向粱煜,都发现粱煜并未看她。
奇怪,不是粱煜又会是谁?
台上,皇上还在说着贺词,阿萱的目光却是四下搜索。
在看向公孙羽时,就见后者也正对上她的目光,而后扬起一片灿烂的笑意。
所以,一直看着她的人是公孙羽?
阿萱并未回应公孙羽的笑容,心头却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终于,皇上说完贺词,翻身上马。
阿萱也跟着上了马,不料皇上却是回过头来看她,道,“德贵妃还在营帐内,不若你去陪着她?”
德贵妃如今已是到了预产期,随时都会生。
虽然皇上安排了稳婆跟御医,但皇上觉得,将阿萱留在德贵妃身边更为妥当些。
其实,阿萱也是这样想的,可她看了眼一旁的刘昌,不禁又道,“皇上没问题吗?”
却见皇上扬了扬手中的弓箭,“朕也是闪过战场的,不过猎几只野兽而已,怕什么?”
更何况,就算阿萱不在,金羽卫也在。
阿萱这才点了点头,下了马,拱手行礼,“那微臣祝皇上旗开得胜!”
“好!”皇上一脸得意的吸引,而后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金羽卫立即跟上,其余的那些青年才俊也怕落了人后,纷纷追了出去。
可公孙羽却特意行至阿萱身边,笑道,“小萱萱可喜欢鹿?回头我献上鹿茸给你可好?”
阿萱翻了个白眼,敷衍道,“公孙将军快些吧,一会儿鹿都被人猎完了。”
公孙羽大笑起来,“哈哈哈,好,那小萱萱就在此等着!”说罢,方才扬鞭而去。
看着公孙羽的背影,阿萱忍不住摇了摇头,转身欲去营帐内找德贵妃,目光却无意间瞥见了粱煜。
此刻,粱煜真骑在暗影之上,下巴微扬,一副高傲的姿态斜睨着看她。
阿萱微愣。
却很快移开了目光,大步朝着德贵妃的营帐而去。
却在掀开帐帘之时,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身后袭来。
阿萱猛然回头,只见粱煜已然骑着暗影而去,营帐四周,唯有十余名护卫守着。
一阵微风拂过,伴着林间新生的草木香,一股悠然之气令人心旷神怡。
方才那股异样,就好似是她的错觉一般。
阿萱皱了皱眉,目光扫视了一眼四周,确定并无不妥之后,方才进了营帐。
营帐内,除了德贵妃之外,没想到宛妃也在。
见到阿萱,宛妃并不惊讶,只冷声一笑,“萱统领怎么没去打猎?”
“我奉皇命前来守护德贵妃。”
恩,是守护德贵妃,所以宛妃有什么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闻言,宛妃不由地瞥了一眼德贵妃的肚子,而后冷声一笑,“不过就是生个孩子而已,哪里这么娇气。”
又是御医,又是稳婆的,如此隆重。
她早就看不惯了!
阿萱没理她,径自行至德贵妃身边看了眼德贵妃高挺的肚子,方才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德贵妃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今日应该是不会生的,你放心。”
阿萱这才点了点头。
却听宛妃冷声笑道,“萱统领,你若真是为了德贵妃着想,我劝你还是去外头吧。”
闻言,阿萱眉头不由得一拧,看向宛妃,“什么意思?”
宛妃却是耸了耸肩,“你身为金羽卫统领,自然应该是在外头守着才对啊!”
阿萱看着宛妃,并未说话。
可直觉告诉她,宛妃方才那两句话,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
不及她细想,宛妃已是站起身来,冷眼瞥了阿萱一眼,“本宫才不想与你这短命鬼呆在一起,你不走,本宫走就是了。”
说罢,宛妃便要朝着外头走去。ωωω.χΙυΜЬ.Cǒm
熟料,阿萱上前一步拉住了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宛妃眉心紧拧,一把甩开了阿萱,“萱统领,若再敢对本宫不敬,可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说着,她便继续往外走。
却在这时,一把染着鲜血的长剑刺破了厚重的帐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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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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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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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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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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