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沙慈在一旁听着,乐得看她们互相攀咬,于是在后头煽风点火道:“此确有其事。那王妃,在明知何婉昨夜跪了一夜的祠堂,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依然动用了家法,性情彪悍。”
白意道:“你如何知晓的此事?”
赫沙慈并不回答,继续道:“何婉忽然回府,就连王爷都没怎么给罚,只不过叫跪了一夜的祠堂,便作罢。”
“那王妃竟能够擅自开家法,一看就是横行霸道惯的,”赫沙慈眨眨眼,看着白意道:“她行事如此嚣张,何不叫来问一问呢?”
赫沙慈说完,徐月莲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她是想给王妃捅几句不痛快,同时洗掉自己身上的嫌疑,不成想赫沙慈把这王府中事摸的一清二楚,三言两句都给抖落出来了。
白意两道眉之间出现深深的沟壑,问:“忽然回府是什么意思?”
他问徐月莲:“何婉为何要离府?”
徐月莲低着头,等着赫沙慈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一把,将这些都给说了,好留时间,叫她想怎么好来应付。
可赫沙慈不开口,那便只能徐月莲自己来说了,说好说坏,她自己都得兜着。
徐月莲道:“是......是婉婉前些日子,为着一点事情与她父亲吵嘴。婉婉也是个脾性大的,闹脾气时,不甚就烧了一栋楼。”
“因着怕父亲责骂,才躲了出去了。”
她才说完,便听见白评事身后那女人,又好死不死道:“原来如此,那么何婉出去避风头的时候,夫人,你作为她亲生的娘,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徐月莲面上有些发汗,她觉着这女人,之前在何婉的凌烟院跳出来拦住了她,如今又在这里屡屡拆台,十分可疑。
她面目美艳,容姿却有些许狼狈,眼睛转来转去的,好似那春夏交替时,绒毛凌乱的山野坡上的赤色狐狸。
徐月莲心道,这女人不仅长得细眉勾眼,说起话来也跟个狐狸精似的,拐着弯儿给人下套。
“妾身......”徐月莲斟酌着道:“婉婉走的急,未来得及告诉妾身呢。”
赫沙慈便长长地哦了一声,托起腮,眼睛又望向白意。
白意道:“那她为何又突然回来?难道是知晓王爷消气了?”
“应当是的。”徐月莲道:“婉婉毕竟是王府中唯一的小姐,王爷打小如珠如玉捧在心上的女儿,一时气急也就罢了,哪里有长久记恨的?”
赫沙慈觉得这家子也是一脉相承的不要脸。
她装何婉这短短的时间内,虽说没明面上受过多大的气,但好似落到了一个洒满了坚果仁的糍粑里似的。
好似都是软的,实际上时不时,便感到一什么硌人冒出来膈应你一下。
赫沙慈开口道:“那么,郡主想必也是因为,从自家府中得知了这个消息,才敢回来的吧?”
“假若没有消息,她在外头避风头,怎么会知晓,王爷这头消了气呢?”
徐月莲的嘴唇动了动,赫沙慈觉得她是很想骂自己了。
赫沙慈现在说提的问题,是白意今夜里不可能问出来的关键。
白意这样一个才接触到案子的外人,上来基本上就是按着流程走,先将何婉接触过的人,挨个拎出来问一问。
随后再根据大家的证言,着重排查一下,可能有杀人嫌疑的那几个。随后再结合一下何婉的死状。
这个案子的核心谜团,最终会落到何婉的尸体上。
要杀一个人很容易,但是将人以那样的形式杀掉,却并非易事。
一旦白意干涉颇深,查到了郡王府的秘密,那他也就到头了。
关映秋是怎么的因病去世的,白意也可以这么“因病去世”一下子。
徐月莲道:“这个,这个自然是......”
白意直接了当道:“在郡主离府的这段时间里,是谁在与她联系,传给她消息?”
徐月莲没敢应声,赫沙慈也没让后头那四个丫鬟清闲了,此刻就恰到好处的发难道:“贴身丫鬟是与小姐同吃同住,亲密无间的,一旦出了什么事,也是她们头一个会知道。”
赫沙慈问:“郡主身前的丫鬟们呢?”
白意不作声,就只是看着徐月莲,与他同来的几个同僚,便将丫鬟们叫了上来。
赫沙慈对白意挺满意。
先前两年,赫沙慈做事过分。瞧着白意是个要挺直脊背在朝中做人的,瞧不上赫沙慈这类污吏。她虽对这种人没有恶意,但独大惯了,顺手就压了他一下子,免得被别人弄去充大阵营。
但白意吃了苦头后,却是能屈能伸。因着知道她背后还是有人,此番又要翻身,见了她之后,脸色不好,心中大抵也讨厌,但是一口一个大人,没矮着她的。
这样就很好,赫沙慈心想,反正比自己这种吃不得一点儿亏的性子要好,能走得长远。
白意在这里查案,她在旁边儿插嘴插的挺勤快,白意也并未表露出不悦。
他表面上是这么做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赫沙慈曾经高他一头,要称呼一声大人。现下赫沙慈要回京了,依旧会高他一头,还是个大人。
上司同下属一块儿办案子,掺和着发表意见,左右思路乃是常事,没得让他不高兴的地方。
赫沙慈唯一意外的是白意愿意认。
那四个被赫沙慈挨个起了外号的丫鬟们,便鹌鹑似的上前来,被问及何婉离府一事,都不说话,只是互相看来看去。
白意道:“有什么便说什么,不要在这里互相打眼色!难道郡主的死与你们有关?又有什么可隐瞒的?”
石镯道:“小姐当夜闯了祸,因为太怕王爷发怒,登时就逃了出去。我们并不知道这些事。”
兔子赶忙道:“小姐也并未离家多久,没怎么找,就自己回来了。”
所谓多说多错,赫沙慈就爱看她们满心想找补,窟窿却越来越大的样子。
“并未离家多久?”白意道:“既然她要躲,为何离家不久便归?既然在这府中,没有一人给她通风报信,她怎的敢贸然回府?”m.xiumb.com
赫沙慈道:“就是呢,我原先家中姐妹兄弟,有闯了祸怕吃板子的,不在外头躲上个十天半月,那是连头都不敢露。”
她竖起脑袋,左右环顾道:“是因为在这府邸之中,连口水都没得喝的么?”
徐月莲一听,赶忙回身叫门外的小厮沏茶来给两位大人。
赫沙慈道:“我不喝银毫和碧螺春。”
她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女声:“去沏今年二月的红山来。给这两位贵客,好好的漱一漱口。”
随着最后一个字咬在口齿间被吐出来,夜风随来者扑入,满袖的香,呛得赫沙慈捂住口鼻,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她做派没有给王妃留面子,王妃这样半夜里全副武装来的,本就斗志昂扬,更不可能给赫沙慈什么好脸色。
王妃目光在两人身上定一定,先是问过了白意,随后道:“这位姑娘,又是什么人?”
赫沙慈未穿白意身上的那套官服,粗衣布衫,原先招人忌惮,全靠她那张脸来唬着。
王妃倒是不吃她这一套,脑子比何祜要清楚,道:“难道官府查案,还有叫无关人士在这里旁听的么?”
赫沙慈还是摆她的迷魂阵,只是笑,同白意一块儿起身,行了一个敷衍的礼。
徐月莲跟王妃,大抵有些私仇,很愿意看王妃在这样耀武扬威的得罪人,也就没有开口解释赫沙慈的身份。
白意用一些含糊的话将王妃的提问糊弄了过去,大致就是讲赫沙慈乃京中来的,身份不一般,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这话倒也不错,王妃听罢,到底收敛些,上来便道:“既然如此,那么堂上的可都是明断神判了。”
“因为今日下午,我来寻何婉的这一遭,你们怀疑我是杀害何婉的凶手。我也就同你们实话实话好了。”
王妃抬起下巴,无比高傲道:“那个何婉,早就已经死了。何来我刻意以家法谋杀之说?”
徐月莲脸色顿时骤变,抬头道:“王妃!我婉婉今日下午,还受了你的罚,怎么就早前死了?”
“要抵赖狡辩,也要讲几分道理!”
王妃所叫沏的红山茶被端了上来,果然是茶汤红亮,香气扑鼻,赫沙慈端起来嗅了嗅,聊天似的同白意道:“这可怎么办呢?又没有尸体可以查验。”
“我抵赖狡辩么?”王妃道:“我正是疑心那何婉的真假,才特地在下午去见了她。”
“叫我一试之下,果然知道她是个假的。”
白意问:“有何证据?”
王妃道:“证据么,自然是有的了。真正的何婉——”
她面上带笑,有一丝无所顾忌的张狂,伸手指向徐月莲道:“不就在我面前站着么?”
赫沙慈陡然一惊!
她去看徐月莲的脸,但那张徐娘半老的脸,可见的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并无半分作伪。
徐月莲道:“简直是荒谬,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了,如今在你这里,倒成了我女儿作伪的。”
“空口无凭,”王妃道:“验一验她的脸便知。”
徐月莲道:“我也没得怕的!看来王妃的确有鬼,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竟是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要验我的脸,便来验好了!”
白意皱了皱眉,道:“张开镜。”
同僚便上得前去,道一声得罪,便去细细的摸索徐月莲的脸,摸了半响之后,抬起身来,对白意摇了摇头。
徐月莲冷笑道:“现在,王妃能回答今日下午,对我婉婉的所作所为了么?”
王妃脸上一丝慌张都无,反倒是笑容更深了:“前头那张脸没有问题,那么——后面那张脸呢?”
赫沙慈一下子就明白了王妃的意思!
她这句话是说给知晓隐情的人听的。
外貌纵然可以轻易改变,如赫沙慈,她可以通过特使部的手段改头换面,那逼真得,即便是将脸皮从脸上撕下来,都不可能分辨得出来。
但要知道,这王府里,何祜这一脉都是极其诡异的!
他们都有两张脸,前面那张脸可以轻易掩盖,那么后面那张脸呢?
一旦验证了这一点,岂不是就意味着,徐月莲是王府的血脉吗?
那她怎么又可能是外头娶来的侧妃呢?
但赫沙慈很不明白她的用意。
郡王府的人,应当是要竭力的掩盖这一点才对,怎么这个白意来了之后,王妃上来便直接将事情给捅了?
这叫其他人还怎么办?
白意显然有些诧异,他便又叫那个张开镜去验徐月莲的后脸,但徐月莲拼命挣扎,被按在地上,将头发一掀开,果不其然的露出了后头的脸来。
白意见状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徐月莲身后,一望那张脸,果然见是一个年轻女子的面容。
只是那张脸神情十分呆滞,张着口也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赫沙慈看了看,不得不承认,那张脸的的确确与何婉的非常相似。
那么今夜在屋外的尸体,又是谁?
赫沙慈又将目光望向这两人,心神一动。
王妃道:“这女人在府邸中作乱已久,我早便察觉不对,她弄出这许多事情,无非就是想要毁掉王爷之后的寿宴。”
“白评事,既然问题的关键依然找出,那么便将她抓了去,好生审讯一番。”王妃伸手将衣领一紧,道:“夜深露重,白评事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原来是要弃卒保帅。
抛一个能够吸引众人目光去的饵,立刻将此案完结了,好不叫白意查案妨碍到之后的寿宴。
你们真的是好执着于这个寿宴啊。
白意道:“虽说如此,但残障人士,面容可怖些也是有的。只是徐月莲的问题,王妃今日下午用家法一事,仍未解释。”
王妃眉头一拧,道:“我早说了,后来回来的那个,不是何婉!”
“王妃又是从何得知?”
王妃道:“你们很想知道?这也不难,回来的那个女人,行事与何婉大相径庭,纵使她的脸同何婉一模一样,但府中人都能察觉到不对。”
“我听说,有一个叫做弥罗陀的组织,根深叶茂,一时为朝廷心腹大患。此组织内有一个秘法,能够悄无声息的改人面貌,即便是探面皮都探不出来。”
“唯有一点,此法黑夜白日颠倒时,做过伪装的人便会变换。”
“那秘法尤其受不得压,若是在脸上肩颈施加重压,便会出现异状。这就是我要用家法的原因。”
“白评事办案如此认真,不如先将府邸封起来,不再许旁的人出入。”王妃道:“看看待天亮时,是谁的脸要变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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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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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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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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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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