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绪和王珥同时跳起来反对,方绪当即就喊了起来:“不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死!这祸是我闯下的,要承担也是我来承担!”
“真的吗,太好了,”赫沙慈立刻道:“那就你跟王老板来,我下去。”
说完她就往下走,蹬蹬蹬几步就跑了下去,动作之快,令方才还激愤的方绪目瞪口呆。
王珥也没想到她跑的这么快,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方绪弱声道:“等......等等?”
赫沙慈站在一楼,仰起头朝他们鼓励道:“来吧,我在下面看着你们开门。”
王珥回过神来,也想往下跑,被赫沙慈开口喝止住了:“王老板,不想知道保住你性命的法子了?”
王珥的脚于是在半空中僵住,他顿了顿,道:“开门算什么办法?”
“开门当然是办法。”赫沙慈道:“郡王有怒气,是因为他觉得你爹当年设计的法子,如今变得如此棘手。但如今,你若是顺利打开了正确的那一扇门,把小王爷成功请出来了,自然证明了自己有用。”
“当然,只是开门肯定还不够。你再编一些小王爷后续需要疗养的鬼话,显得你虽然比不上你爹,但还是懂一些,小王爷需要你。郡王就算是看在小王爷的面子上,也得留下你的命吧?”
王珥怒道:“这种把戏难道我想不到?可恨我之前毫无防备,已将老底全给交掉了,郡王早知我对于这些奇术是一概不懂,如今忽然改口,难道郡王猜不出为什么,会傻到叫我骗?”
赫沙慈笑了:“你的底是交掉了,我的可还没有。王老板,你当下若是配合我,到时候与郡王见了面,咱们三个都能保得住。若是自行其是,我就说不定了。”
王珥明显不信她:“但这门岂是好开得的?一旦开错了咱们都得死!”
“说得好,所以,”赫沙慈做了个手势:“方绪,到二楼来,第一扇门,首先让王老板开。”
“你!”王珥顿时瞪大了眼睛,但方绪反应很快,立刻返身下楼,堵住了王珥的退路。王珥想要挤他,却被方绪伸臂一震,整个人反倒向后一仰,顺势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不敢上去开门,也不能往下跑,干脆就在哪儿被打倒,就在哪儿躺下。
赫沙慈被他那副样子逗乐了,笑声在空荡的阁内回荡,显得异常突兀。
方绪和王珥都奇怪的看着她,面露异样。
赫沙慈本性中有十分顽劣的一面,睚眦必报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她在还未曾沦落到借住木匠家中时,经常以戏弄他人为乐,看着别人因为自己的把戏而团团转,她会看得捧腹大笑。
赫沙慈在黑暗中,忽然举起了自己的手,而后在空中做出了一圈一圈缠绕的动作。
随着她的动作,有什么东西缓缓从地面上升了起来,王珥借着那微弱的火光,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三条鱼线,从赫沙慈手中,一直延伸到——
王珥顺着那鱼线,朝上看了一眼,当即脸色巨变。
因为光线昏暗,而另外两人一直忌惮这二楼古怪的尸体,根本没注意到,赫沙慈方才在门前摸来摸去的在干什么。
她现下手里的三条线,分别就连在那未曾打开的三扇门门把手上!
“来吧,王老板。咱们也来玩一玩。”赫沙慈高举着手,笑道:“你先来,选一条线,然后我扯动线,将那扇门打开。”
“我这鱼线可坚韧的很。湖边的老渔夫教我的法子,用蚕丝与兽筋揉制,能承受的力道极大,保证能开的了门。”
“若是王老板有本事呢,咱们就一举得胜。若是不成,那第二个就轮到方绪。一个一个来,咱们总能开对门。可王老板要像如今这样,躺在地上耗时间,我可就等不了那么久,直接三条线同时拉下来了。”
王珥道:“少他娘的在这儿唬人!你就不怕死?要开你开啊,怪物出来了,咱们一块儿完蛋!”
赫沙慈笑道:“是么?那怪物出来之后,先杀你,再杀他——”她手在空中轻盈地一划:“轮到我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在前头陪葬了,倒也不亏。”
“害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别疯了,咱们现在就是跑出去,不比开门要好?!”
“没有好处。”赫沙慈冷冰冰地说:“你算是把我们骗来的,这与修灯压根半分关系都无。横竖都是一死,我逃出去,或许还能在郡王那里费口舌想想办法。就算最后要死,我还不能趁这个时间,好好玩玩儿你,撒撒气么?”
王珥摸不准她是装腔作势,还是突然发了失心疯,立刻对方绪道:“你也听见了,若是按她的法子,咱们都得死,你还听她的?”
方绪同王珥一样惊讶,但他想了想,一摊手,十分怂包地说:“我又没有她厉害,什么都不懂,肯定听她的啊。”
他倒是想得开:“我惹的祸,我自己愿意担。要不是我今天冒冒失失的带着你来了这儿,咱们也不会变成这样。要是你最后能有办法出去,替我照顾好小轻。”
小轻就是那个瞎眼姑娘,赫沙慈知道他一贯义气,重情重义。他是为了情义才莽莽撞撞落到如此境地的,此刻听到他这么说也不奇怪。琇書蛧
王珥此刻懊恼了起来。这果然还是个恐怖的疯女人!
她不仅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弄清状况,夺取主动权,甚至还有心思在这种身边堆满死人的环境里,玩起自己的把戏。
无论她究竟是真的狐女,还是别的什么精怪或者人类,她都还的的确确有把控他人的本事,知道有人愿意为她受死。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任何细微变动都很重要,她几步走下去,位置一变,就将方绪布控去钳制住了王珥!
王珥自己招来的赫沙慈,如今反受她的命令,登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起来。赫沙慈在他的骂声中,一点点收紧了线,只听“吱——”一声,上头传来了门轴转动的声音。
王珥的骂语没遮过三个门轴同时响起的声音,他当即便张口结舌,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好似被人将拳头塞进了嘴里。
“疯女人!”他失声尖叫。
赫沙慈哈哈大笑,好像手里捏着的只是玩具。
待她的笑声停止之后,王珥猛地站起来想要冲开方绪。但方绪身高腿长,站得稳稳当当,王珥撞上去,只感觉自己撞在了一堵墙上。方绪是巍然不动,只是轻轻一推,便将王珥推了回去,摔在阶梯上。
几番挣扎之后,王珥坐在楼梯上,只剩了喘粗气的力气。赫沙慈模仿着王珥一开始的语调,要笑不笑道:“来选吧,王老板。”
在赫沙慈的逼迫之下,他伸出了手,哆哆嗦嗦的,指向了三扇门其中的一扇。
“好极了,那么就请王老板去打开吧。”
门岂是好开的?
王珥赖在地上不愿意动,赫沙慈就笑着一直看着他。
一时寂静的昏暗之中,只有王珥粗重的喘息声,赫沙慈看着他恐惧而愤怒的左顾右盼,试图给自己另寻他法,却又无果的样子,不禁愉悦的颠了颠脚。
她很乐意在这里与王珥耗,时间越拖得久,王珥便越受折磨。她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扯动手中的细线,便能欣赏到,王珥在咯吱咯吱的开门声中,惊恐的面容扭曲的样子。
赫沙慈歪着脑袋,笑吟吟的看着一滴冷汗,从王珥额头倏然而下。
僵持之中,方绪踢了他一脚,忽然低声道:“她没那么傻的。”
王珥望了他一眼。
“她又不是真的疯子,你没听见她方才说么,就是想吓吓你出气。”
方绪垂下眼睛道:“或许她已经看出来了什么,只是没告诉我们。假若她跟郡王一样,为什么还要把道士的尸体指给你看?她说那么多,是不是为了让你配合她?”
“她的确是高人,这不是我说的,是我爹告诉我的。你若是配合她,说不准真的能有法子。”
在赫沙慈的计划中,这小子也是要顶死的。可如今他这么一说,王珥从恐惧与震怒中收收心神,倒也听出了几分道理。
他跟这个疯婆娘不熟,但这小子熟啊!看他这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说不定,真是因为那婆娘其实是在耍他玩,已经有了开门的法子,其实没那么疯?
郡王特地让他找灯匠来,意思是不是说,那门到底要怎么开,其实与背后的美人灯有关,灯匠才能看出来?
他王珥的爹小时候是个吃百家饭的,灯匠的本事是不是都学了几手,也未可知。
王珥气喘半响,思来想去,就狠心将牙一咬,心说跑出去了,家里人也难保住,倒不如真豁出去了!跟这疯婆娘呆一块儿,真是人不疯也得跟着颠!
他趁着这股劲儿,一骨碌爬起来,大喊一声冲上楼去,一把抓住门把手,猛地向外一开!
门发出“吱”一声长鸣。
风涌了出来。
王珥闭紧了眼睛,等待着里头害人的怪物冲出来。但他憋了半响的气,耳朵里是什么都没听见,于是缩着脖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真的是空空荡荡,除去被封住的窗之外,什么都没有。
王珥大有劫后余生之感,猛地呼出一口气,当即大喘着气笑了起来:“哎,没有哎!我选对了,没有!哈哈,没有!”
他说着就往下走,但两条腿都软酥了,一抬起来就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赫沙慈看热闹似的眼神,忽然就变了。她站直了身体,抬起头望向打开的那扇门。
而王珥心中就松了口气,他连滚带爬的下了二楼,对方绪一抬头道:“三扇门,我选了一扇。小兄弟,现在该你选了吧?”
方绪比他有心理准备,闻言点了点头,转过头来,朝赫沙慈微笑了一下。
赫沙慈看他坚定的动作,心里一下子很不是滋味。她在摸索那三扇门时,的确琢磨出了一点门路。
既然是封着美人灯,那么必然不会是将美人灯直挺挺的放在房内,极有可能,是将美人灯点燃了,才封上房门的。
她在靠近那三扇门时,从其中两扇前,就果然嗅出了美人灯的味道。
此处常年点燃美人灯,味道到处都是,甚至掩盖了此地的血腥味,因此要分辨具体来源,反倒很困难。
这活儿,必须得常年与美人灯打交道的老灯匠才能干。
闻得多了,才能细致到在这样的环境里,仍能准确嗅出美人灯所在之处。
一共三扇门,她已经找出了其中两扇门背后的美人灯,那么剩下的一扇门后头,住的便是传说中的小王爷了。
搞明白了其中关窍之后,她倒是不着急了,就从腰间摸出塞在内兜的鱼线,开始捣鼓起如何整治王珥。
条件有限,她暂且只能将王珥这黑心东西吓个魂飞魄散。若是他真那么倒霉,一上来就选错了门,那她再出言阻止就是了。
王珥指向那扇正确的门时,赫沙慈还在心中嘁一声,心道这厮运气不错,一上来便选中了那扇小王爷在的门。
然而令她愕然的是,门打开之后,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是怪物,也不是小王爷,什么都没有。
看着上头两人的如释重负的笑容,她也笑了起来,但同时心念电转,一刹那就想通了期间关窍,心底一片冰凉。
这根本不是好事。
赫沙慈猛然意识到,自己玩心起的太早了。她悠闲了两年,对民间各类美人灯的奇闻,早就不放在眼里。许多诡异的事情,查来查去,到背后往往是危言耸听,即便死了人,出现了尸体,那大多也是迷信愚昧所致。
害人的,往往就只是人而已。
但到了此刻,赫沙慈再度在脑内回顾了今日发生的一切,觉得王珥所说出来的信息,可能一开始就全部是错的。
她在心中逐渐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想,这个想法的结果,最终只会指向他们的死路。退,是不可能退得掉了,眼下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去验证它的可能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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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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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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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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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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