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辰敛下的凤眸中一片黯然,胸口处闷闷的,整颗心似是被人狠狠攥住,疼得难以呼吸。
楚亦寒双拳紧握,死死抵在地上,由于用力衣袖微微抖动。
“皇舅舅,您就让祈安留下吧,说不定阿狸能找到小舅母呢。”祈安见夜幕辰垂眸不语,心下愈发焦急。
她一路坎坷好不容易来了西陵,还没做什么,若是就这般被送回去,如何向紫蔓交代?当初信誓旦旦的保证,岂不成了笑话。
阿狸。
夜幕辰剑眉紧蹙不知想到什么,蓦地抬眸:“明日将它带过来。”
“哎,这雪愈发大了,八姐,你说他们还会来么?”阿里娅轻叹一声,将窗子推开,寒风裹挟着雪片迎面扑来,撩动身上淡蓝色长裙,她却丝毫不觉得冷一般,探头看向远方铅灰色的天际。
桌子上燃着的蜡烛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帕尔朵一张描画精致的脸愈发阴沉得可怕:“本公主又没请你来,不想等就滚回去。”
约定的时辰已然过了,想请的人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倒是阿里娅这个小贱人来得比她还要早。
这该死的鬼天气,大雪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
浓云翻滚,飞雪漫天,八公主府紧闭的大门外,一辆墨蓝色马车缓缓停下。
主子一早便出门了,下人们都躲在屋子里围着炭盆取暖,乌嘎身披蓑衣清扫着通往红绡阁方向的甬道,忽觉眼前一花,似是有道白影一闪而过。
乌嘎忙用袖子擦了擦睫毛上凝结的霜花,一双布满褶皱的老眼用力睁大,天地茫茫一色,不断飘落的雪片斜斜交织成无边无际的幕帘,视线模糊不清。
乌嘎不敢大意,扔下扫帚,朝着红绡阁而去。
出了那样的丑事,本没脸在府里待下去了,公主非但没将他处置发卖,还在红绡阁给他安排了个打扫院子的差事,公主待他不薄,他自是懂得知恩图报,主子不在,他需得多加份小心。
红绡阁内一片静谧,院子中厚厚的积雪一分两边,中间的甬道刚刚扫过又盖了一层薄雪,几个浅浅的脚印不甚清晰。
乌嘎心下一沉,果然有人刚刚来了此处。
“喀喇。”
一声轻响传出,乌嘎猫下身子擦着墙边,尽量放轻脚步走到窗子下,蘸了口水的小指将纤薄的窗纸戳了个洞,一只眼朝里看去。
屋内婢女衣衫不整,被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紧紧抱着压靠在桌边,惊恐地低叫:“别这样,公主看到会打死我的。”
“怕什么,公主去酒楼了,哪有这么快回来,来,让哥哥疼一下。”
乌嘎心中暗骂了声“不知廉耻”,蹑手蹑脚离开。
一侧的下人房中,几个婢女正聚在一起嗑瓜子闲聊,房门突然被拉开:“你们可曾见到有陌生人进了这院子?”乌嘎拍打着头上的落雪,哑着声音道。
众婢女皆茫然摇头,一个年纪稍长的起身横了他一眼:“这大雪天的,连只鸟都见不到,哪里有什么陌生人。”
“公主不在,咱们得加点小心。”关门之际,乌嘎低声咕哝了句。
“哼,一个扫地的老奴才,竟也想指派咱们做事。”
“出了那样的丑事,还有脸出来到处乱走,真是老不知羞。”
屋内传来几声讥笑,乌嘎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老不知羞,他抓着蓑衣的手不住颤抖,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夜的噩梦,周身似是被抽空了气力,脚步踉跄着朝外走去,还没到大门边,身子一软歪倒在地上。
在他缓缓闭上的瞳仁中,赫然倒映出一只白狐的身影,只一瞬便没了踪迹。
漫漫飞雪,将天地染成一色,裹在羊皮大袄中的男子踢了下横躺在院门口的雪人,见他一动不动,弯下身子扒开他面上的落雪,咬牙声随之响起。
“八姐,听说当年你与睿王一言不合险些动了手?”阿里娅放下窗子,微微一笑款款踱步到桌前,声音仍是那般轻轻柔柔的,听不出一丝冒犯。m.xiumb.com
“是哪个狗娘养的杂种乱嚼本公主的舌根?活腻了不成。”随着一声怒骂,银盘被掀翻,苹果梨子葡萄咕噜噜滚落一地。
阿里娅弯身捡起脚边滚落的梨子,对上帕尔朵盛满愠怒的眸光,柔柔一笑道:“八姐何须动怒,妹妹也只是听说罢了,睿王一向清冷孤傲,哪里会和一个女子计较?”
“呵。”帕尔朵拢了拢手臂上缠绕的轻纱,勾唇冷笑,“你以为他还是五年前那个小王爷?”
阿里娅将手中梨子放于银盘中,轻轻摇了摇头,眸底漾起一抹神采:“他如今是名扬四国的战神。”
那日远远见到他,比之五年前的俊逸无双霸气冷傲,更添了几分深沉莫测的气质,愈发让人移不开眼。
帕尔朵斜晲着阿里娅,将她面上不经意流露的柔情尽收眼底,刚想出言嘲讽,“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公主,您请的客人到了。”
屋内二人齐齐走向门边,帕尔朵抢先一步拉开了房门,酒楼掌柜躬身立于门外,身后是一袭灰色皮毛大氅的楚亦寒。
帕尔朵与阿里娅眼中的燃起的星火瞬间黯然。
“怎的只有你一人?”帕尔朵蹙眉,冷声道。
“音儿今日身子不适,让楚某代她向两位公主略表歉意。”楚亦寒从袖袋中摸出两个精致的首饰盒分别递给二人。
阿里娅一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帕尔朵只是瞥了那盒子一眼,并未伸手去接:“楚公子客气了,你知道本公主想要的不是这个。”
“公主想要的楚某如何会知道,还请公主明示。”楚亦寒不动声色地将盒子收回袖袋,长眉微挑对上帕尔朵凌厉的视线淡笑着道。
对上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帕尔朵真想一掌劈死他。能将父帝哄得与他称兄道弟,又如何不知自己想要什么。
“他为何没与你一同过来?”帕尔朵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耐性全无,索性挑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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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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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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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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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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