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一道悦耳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带着几分试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一旁,车帘掀起,男子探出半张俊脸朝着这边张望。
“楚公子?您怎的也来了西陵?”青峰向上推了推毡帽,扔下手中的鞭子,轻轻一跃跳下车辕。
楚亦寒胸腔中憋闷已久的怒气腾地被点燃,夜幕辰到底还是来了,消息传出已然月余,可儿生死不明,他竟还敢在此耽搁。
“你们怎的才来?”楚亦寒掀帘下车,绕过阿赤坐的狗爬犁,疾步走向青峰。
“哎,一言难尽。”青峰叹了口气,“这一路上尽是麻烦,耽搁了行程。”
楚亦寒瞥了眼低垂的车帘,剑眉微蹙:“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暂且找个住处。”青峰拂掉眼睫上飘落的细雪,“还真是巧了,竟在这里碰上了公子。”
“若是你家主子不嫌弃,我有处院子空着。”楚亦寒抬高了声音,似是想让某人听到。
哪里是巧遇,若不是他早就派人盯着,这冰天雪地的谁总出来晃荡。
车帘纹丝未动,车里的人似是睡着了。
“主子?”青峰不敢自作主张,疾步走到车窗前,试探着叫了声。
“嗯。”车内有人轻应了声。
“劳烦楚公子前方引路。”青峰转过身子,拱手道。
楚亦寒盯着那依旧低垂的车帘,暗自咬牙,若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真想一脚踹碎这马车,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摆王爷的臭架子。
“这位楚公子,您不能带走此人,我家公主丢了贵重东西,命我等搜查所有过往之人。”阿赤本就憋屈,他虽不认识楚亦寒,却见他一身名贵大氅,所乘马车装饰极为华美,自知是非富即贵,故而不敢冒然拦阻。
“呵。”楚亦寒勾唇嗤笑,“本公子看你这鞭子是白挨了,敢说他是匪盗的人怕是都见了阎王。”
阿赤心下一惊,脖颈处有凉风刮过,莫不是车内之人当真惹不得?
“怎么,还不让开么?”青峰把玩着手中的鞭子,冷哼道。
阿赤盯着那鞭子上隐隐的血渍目眦欲裂。
这是他西陵地盘,就算车中之人身份高贵又如何?他可是奉了公主之命找人,被一个车夫当众抽了两鞭子,若是就这么认栽了,传出去让他日后该如何见人?
思及此,他支撑着拐杖起身便要和青峰拼个你死我活。
“砰。”一个物件砸在脚边,低头看时,赫然是个金锭子,足足有十两之多。
楚亦寒修长的食指轻轻弹掉肩头的落雪:“去看伤吧,耽搁久了恐会落疤。”
阿赤攥着金锭子的手暗暗用力,胸腔起伏,咬牙怒声道:“走。”
人马很快散去,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车轮滚滚,咯吱咯吱走过长街,向西而去。
岳翊的伤很重,爆破所产生的伤害,百分之九十都加之于他。
饶是云可羡见过的伤者再多,此刻也无法维持哪怕是表面上的镇定自若,她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这是医者的大忌,可她却顾不得。
初见时,那张狂可恶的叛逆少年,再见时那风流潇洒的倜傥王爷,那样鲜活,那样明朗,从未像如今一般安安静静,近乎脆弱地躺在榻上,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上涂着厚厚的药膏,依稀可见皮肉外翻的模样。
云可羡咬住下唇,她的心脏感到一阵抽痛。
若是此时此刻她还怀疑他的真心,那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可恶的混蛋。
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难过。
这份感情,她注定无法回报。
她轻轻地查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御医毕竟是皇家的医官,处理得十分干净,云可羡注视着他的侧颜,那一抹血色的擦伤让她无法忽略。
那是飞石留下的伤痕。
宛若美玉有缺,名迹留残,云可羡心下无限怜惜,接过粉黛递来的消过毒的帕子,将伤口擦拭干净,自腰间荷包中拿出一个细细的瓷瓶,洗净了手蘸取了些,轻轻地涂抹在那张俊秀的容颜上。
岳翊双眸紧闭,在睡梦中也极不安稳,眉宇间似有丘壑隐现,长长的睫羽倾覆下来,整个人透着一种惹人怜惜的病态。ωωω.χΙυΜЬ.Cǒm
他生得是极俊的,五官轮廓说是精致也不为过,或许是平日调笑惯了,没个正形,又或是心中一方天地早已被那俊美冷傲如神祗的男人填满,她竟从未如此仔细打量过他。
古往今来似乎皆是如此。学生时代,校草往往是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越是有距离感,越让无数少女为之倾倒,而插科打诨的不良少年长得再帅,也很难被称为校草,他们也有一个称呼,叫校霸。或许也有少女在偷偷爱慕着他,但却从不在明面上让他知晓,道理很简单,怕他骄傲,怕人调笑。
太守府内,岳悠悠宛若一条被掐住了鳃的游鱼,在姜念行的桎梏下扭来扭去。
她猛然凑近了姜念行,咬着一口贝齿,狠狠地道:“你要是不带我进去,我……”
“翊王需要静养。”姜念行停了下来。
岳悠悠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蛇皮口罩下的脸色更沉:“你是嫌我吵?”
姜念行看了她一眼,默认不语。
岳悠悠几乎要抓狂了!她只是想看看哥哥,只是想为他们做一些事,只是不想做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局外人,怎么就这么难……
她也没心思再和姜念行吵架,事实上姜念行这般性子也同她吵不起来,这也是让她气闷的一点。岳悠悠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挫败、担忧、愤懑、悲伤,一齐涌上心头,却无处发泄。
唉!
她低着头一路走,也不管究竟是何方向,脚下越来越快,地上那长身玉立的影子却总是亦步亦趋,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
岳悠悠正想停步发脾气,突然,两把刀剑“唰”地横在她身前!
“府衙大牢,不得擅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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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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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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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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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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