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两人,其余十人速速返回,进宫保护轩儿。”夜幕辰将信笺折叠装入信封握在掌心,暗自运用内力。
青峰盯着夜幕辰手中顷刻间化为粉末的信件,愣怔了下,迟疑着道:“皇上有口谕,命他们随王爷一同回去。”
赤影是王爷在六年前建立的一个由二十四骑组成的精卫队伍,不受朝廷派遣,秘密分散在东睦京城周围。
王爷离开东睦前,将令牌交给了凌云,让他以备不时之需。
昨夜见到冥湮,他着实有些吃惊,赤影二十四骑中的一半高手皆乔装来了西陵。
“传信给凌云,命十二骑秘密进宫,暗中保护轩儿,不得有一丝差池。”夜幕辰眸光冰冷,推开窗子,掌心中的粉末随风扬起,飘飘洒洒融入漫天细雪中。
“是。”青峰虽不知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却也不敢耽搁,将桌上的油纸瓷盅收拾好,转身疾步出了屋子。
夜幕辰衣着单薄,背负双手站在窗前,刺骨的寒风灌入,胸中的怒火久久未曾平息。
这些日子一门心思扑在找可儿的事上,对轩儿疏于关心,以为有凌云仓木贴身保护,怡太妃一党已然肃清,近期不会有什么危险。
却不知西陵十多年前在东睦便安插了细作,母后中毒,皇兄们接连出事,宫中死了那么多人,都是他们所为。
背在身后的双手一点点攥紧,骨骼分明的大手青筋凸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是瞎了么?竟丝毫没看出怡太妃温柔慈善的假面背后,有颗比蛇蝎还要狠毒的心。
十余年的相处,他早已将她视作亲人,直到那毒妇死的一刻,他还在深深自责,是不是自己太过冲动。
若不是可儿的开解,他怕是这辈子会内疚到死。
倘若东睦皇室这些年发生的事都是怡太妃做的,那般痛快的死还真是便宜她了。
如今他只有可儿与轩儿了,无论是谁,敢碰他的底线,就算是玉皇大帝阎罗鬼煞,他夜幕辰也敢将天地捅个窟窿,与之决一死战。
飞雪漫漫,交织成一片白色的帘雾,窗前的男子似雕塑般静静而立,冷风如刀,似是要将他千疮百孔的心片片搅碎,上苍何其残忍,让他失去了那么多亲人还不够么……
只要可儿平安,即便是让他以命交换,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立马答应。
猩红的眼底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模糊中仿若又看到那个清丽若朝露的少女咯咯笑着朝他跑来。
冷风横扫,细雪飘飞,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如绒毯般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两道乌黑的泥印子。
“吁——”车夫用力拉着缰绳,一声带着颤音的吆喝声破喉而出,马车打滑横着滑了出去。
楚亦寒瞥了瞥湿了一片的锦袍,俊朗的面上凝起一丝不悦,将手中空了的茶盏放在矮岌上,沉声道:“出了何事?”
“公子,路上突然跑出来只狐狸,奴才怕撞到它不吉利,一时没能掌控好,让您受惊了。”车夫似是还没缓过神来,声音仍带着几分颤抖。
楚亦寒剑眉蹙起,这是西陵京城,又不是荒郊野外怎会有狐狸当街乱跑?
他疑惑地掀帘朝外看去,漫天飞雪天地白茫茫一片,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哪里有什么狐狸。
“公子,小狐狸朝着那边跑了。”车夫用鞭子指了指前面的街巷。
“不用管它,快走吧。”楚亦寒放下车帘,拿了块布巾擦拭着月白衣襟上的茶渍。
“是。”车夫应了声,吆喝着马儿将车子顺正,扬起的鞭子在半空顿住。
一道雪白身影似鬼魅般从斜刺里冲出,挡在了马头前。
刚被小狐狸吓得不轻,车夫还没缓过神来,突然间这雪人出现在眼前,手一抖,鞭子险些掉落。
“怎的还不走?”楚亦寒见马车又停下不动,拔高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愠怒。
“公子,有人拦车。”车夫盯着一动不动的雪人,惊恐地讷讷道。
车帘掀起一角,楚亦寒朝着外面看去,马车前站着的人看不清样貌,身上落了一层细雪,宽大的兜帽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这位小哥,是问路还是劫财?”楚亦寒眸光微冷,声音似高山上的雪莲清冽而疏离。琇書網
雪人蓦地抬眸,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地向前走了两步:“是你,楚公子?”
楚亦寒一怔,听声音说话的人是个女子,她怎会认得自己?
“敢问小姐是哪位?”楚亦寒将车帘拉开,直直看向不远处的女子。
女子霍地将头上的兜帽朝后扯了扯,露出一张乌漆嘛黑的小脸。
“这……”车夫诧异地瞪大双眼。
楚亦寒皱眉,这女子脸上似是涂了锅底灰,是不想让人认出?
女子见二人神色不对,方才想起自己刻意丑化的脸,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闪过一抹狡黠:“楚公子不认识本姑娘么?我曾与你相过亲呢。”
“相亲?”楚亦寒清俊的眼底闪过诧异,“姑娘是东睦人?”
“难不成你还与西陵女子相过亲?”女子直直看向他,眸子里闪着几分好奇。
楚亦寒避开她探寻的眸光,在脑海中搜寻着以往见过的姑娘,在认识可儿前,他拗不过爷爷的威逼利诱,跟着母亲去过几次京城夫人们组织的诗会,真人画像倒是见过几个,只是全无印象。
“姑娘说笑了。”实在想不起眼前女子是否见过,楚亦寒抱拳,“在下急着回去,姑娘这是要去哪里,要不要送你一程?”
女子勾唇一笑,露出雪白的细碎银牙:“公子倒是好生仗义,我初来乍到西陵,还不曾找到落脚之处,不知公子可有空闲的房子暂住,房钱你说了算。”
楚亦寒微微蹙眉,这姑娘看着也就十七八岁,也不知是哪家的父母如此放心,独自来西陵,若是孤身一人住店被人盯上,劫财劫色如何是好?
若是将她带回自己的住处,孤男寡女又着实不妥。
见他拧眉不语,女子眸光带了一丝失落,跺了跺有些冻僵的小脚:“算了,不劳烦楚公子了,我去前面找家客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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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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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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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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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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