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可羡放下账本,接过布卷:“去擦擦汗,不急。”
“小姐,二老爷的样子好吓人,您,还是小心着些。”墨柳掏出帕子胡乱抹了把脸,眸子里满是担忧。
“无妨,让他等着吧。”云可羡展开手中的布料比划着,点了点头,“还可以。”
“这个黑色的布做成围裙和帽子,要这个样子的。”云可羡在纸上,简单画了几笔。
墨柳凑过来看了一下,随即点头:“小姐,小欢和桃儿出去了,奴婢陪着您去吧。”
“不必,你和桃婶做这个,待在院子里别出去,”云可羡又嘱咐了几句,洗净手上的墨迹,慢悠悠出了院子。
一进正厅,便瞧见云清彦背着手像只拉磨的驴子般一圈圈转着,嘴里还嘟嘟囔囔骂着:“这个死丫头,愈发不把本老爷当回事了。”
管事低垂着头,立在一边。
“谁惹二伯生气了?”云可羡微微弯身施了一礼,浅笑盈盈。
管事绷紧的身子一松,垂着头退了出去。
云清彦蓦地停住脚步,深吸了口气,缓缓转过身子。
云可羡倒吸了口凉气,这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云清彦么?
瘦削憔悴的面上隐隐泛着青色,发丝凌乱,眼角边几根深深的鱼尾纹,一团乱糟糟的胡子遮挡了半张脸。
“侄女,快来坐下。”云清彦快走几步,伸手欲拉云可羡。
“二伯,您先请。”云可羡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避开云清彦布满青筋的大手。
云清彦一怔,心中暗骂:“死丫头,这是在嫌弃他么?”面上却是一片和善。
“侄女,二伯找你来是为了若儿的婚事。”云清彦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
“哦?三姐姐和四姐姐后天一早便出发到蒋家,是老夫人的安排。”云可羡找了个门边的位置坐下,淡淡地开口。
“二伯是想说说嫁妆的事。”云清彦面上堆笑,胡子微微颤着。
云可羡抬眸,对上云清彦一张谄媚的笑脸,带着一丝讶然:“二伯给三姐姐准备了嫁妆?”
“侄女说笑了,二伯那点家当哪能拿得出手?”云清彦揉了揉凌乱的胡子,掩去唇角的苦笑。又接着道,“你二伯母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她的嫁妆,也没给染儿和若儿留下什么。”
“漫儿这边还有你大伯母带来的嫁妆,若儿她,哎。”云清彦叹了口气,面上的笑意敛去,眉间凝起深深的褶皱。
“你三姐姐也是将军府的嫡小姐,若是嫁妆寒酸,怕是被人笑话,婆家那边也面上无光。”
云可羡暗自冷笑,被人笑话的怕不只是嫁妆吧?你云清彦与蒋彩惠之间的丑事呢?
“府里也备了份嫁妆,二伯和老夫人那里再添些,应是可以了。”
“老太太说嫁妆的清单给你送过去了,准备的如何了?”云清彦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吸了吸鼻子,目光有些涣散。蒋氏刚刚逼着他过来跟这个死丫头要嫁妆,说日后这府里的家当他们再想弄出去可就难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云可羡漆黑的眸子里闪过疑惑,云清彦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太正常,似是……嗑了药?!
“侄女,二伯问你嫁妆准备的如何了?”云清彦用帕子拭着眼睛,一手揉了揉鼻子,声音带了几分不耐烦。
“后天一早便可装车。”云可羡冷眸扫过云清彦微微颤抖的手指,心下暗道,这可真是不作不死,嫌命长么?
“好,既是都办妥了,二伯便回去了。”云清彦又打了个哈欠,吧嗒着嘴起身。
“嗯,二伯慢走。”云可羡唇边勾起一抹嘲讽,面上却是恭敬如常。
日子过得飞快,忙忙碌碌的两天,依旧是每日一早去丞相府,回来准备酒楼开业事宜。
碧竹苑上上下下忙得热火朝天。
“小姐,明日便是三小姐和四小姐出嫁的日子,怎的不见您备下的嫁妆?”墨柳收拾着裁剪下的碎布,心中的好奇愈发憋不住。
“急什么,明日一早你便看到了。”云可羡穿针引线,递给桃婶。
“小姐,您去歇歇吧,累了一天,奴婢自己来。”桃婶接过针线,灵动的指尖飞快地穿梭。
“不累,这样能快些。”云可羡又分出几缕线,接着道,“桃婶的手工真好,还好有您和婶子帮忙,若不然咱们墨柳又要急得哭鼻子了。”
“小姐,您又笑话奴婢。”墨柳嘟起小嘴,假装生气。她哭鼻子不是怕耽搁小姐的正事么?
“哈哈,小墨柳性子急,绣工精细,若是让小欢来做这些,定然会急得团团转。”小欢娘将完工的盘口递给云可羡,“小姐,您看看这个可行?”
云可羡惊喜点头:“婶子,您原来也是缝纫高手啊?”
“小姐,我娘不仅会做衣服,还会缝制玩偶,我小时候没钱买玩意儿,都是我娘亲手做的。”小欢进来接过话题。
“哦?玩偶?”云可羡眼中的小星星亮亮闪闪,她似乎又看到了商机。
“对呀,您还记得那年蒋小少爷扔了您的玩偶,您伤心了好几天,后来有人放在您床边一个。”
云可羡一怔,心中不觉酸涩,她还以为那个一模一样的玩偶是她娘亲回来悄悄放在她床边的,不成想,竟是小欢娘缝制的。
“小,小姐,您,您怎的哭了?”小欢急了,是自己说错什么了么?她只是想让小姐知道她娘手工也很好而已。
墨柳和桃儿也急急上前:“小姐,您别哭呀。”
桃儿娘和小欢娘对视一眼,小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不喜欢玩偶?
“哎呀,谁哭了?是我眼睛里进沙子了。”云可羡用帕子揉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
“小姐,进沙子是不能揉的,小欢,快去弄些清水,让小姐洗洗。”小欢娘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前拉云可羡揉眼睛的小手。
“婶子,谢谢您。”云可羡一把抱住小欢娘,脑袋埋进她温暖的怀里。
小欢娘一怔,小姐说什么谢谢,她也没做什么呀。
“小姐,水来了,快洗洗。”小欢捧着水盆焦急地道。
“已经没事了,接着干活吧。”云可羡吸了吸鼻子,有些不舍地离开小欢娘的怀抱。
翌日一早,将军府的大门外停了几辆马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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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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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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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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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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