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她,她如何了?”蒋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急喘着问。

  陈婆子忙爬上大炕,轻轻抚着她后背帮着顺气。

  来人是云惜若身边的丫头迎夏,她嘴唇哆嗦着跪下:“三,三小姐她喝了坠胎药,血流不止,求,求老夫人快给找个郎中看看吧!”

  “坠胎药?”蒋氏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怒声道,“你胡说什么?若儿她,何时有了身孕?”

  “老夫人还是先给三小姐找个郎中吧,再耽搁下去,三小姐怕是……”迎夏“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哭着道。

  蒋氏也知道这档口不是问话的时候:“陈婆子,快去前院找郎中去看看三小姐。”

  陈婆子颔首急急下地小跑着出去。

  “你,扶我去看看。”蒋氏用拐杖戳了下还跪在地上的迎夏。

  迎夏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起身过来搀扶蒋氏。

  蒋氏没吃早膳,昨夜又没睡好,刚一下地便觉眼前一片黑暗,身子晃了晃,砸在迎夏身上。

  迎夏身单力薄,又如何能经得住蒋氏的重量,“啊”的一声,身子一歪,二人齐齐倒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

  这一摔,蒋氏竟清醒了许多,她摇晃着从迎夏身上爬起来,抡起拐杖敲在了迎夏胳膊上。

  迎夏感觉胳膊一阵剧痛,刚刚摔倒时磕到了硬地上,被蒋氏一敲,更觉钻心彻骨的痛。

  她拖着胳膊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迎夏该死,老夫人恕罪。”

  蒋氏余怒未消,却也知道此时不是惩治这死丫头的时候,厉声道:“还不快叫门口的婆子过来抬我去。”

  迎夏应了声,爬起来拖着受伤的手臂急急向外跑去。

  片刻后进来两个婆子,抬着蒋氏朝云惜若的院子而去。

  云惜若住的院子在将军府的最南面,等蒋氏到的时候,满眼的血红,惊得她险些背过气去。

  云惜若脸色惨白一片,连嘴唇都染上了霜色。她安静地躺在床上,似是破败的布偶毫无生气。

  郎中把脉的手指微微颤抖,眉头紧紧皱着。

  “如何?”蒋氏被陈婆子半扶半抱着过来,颤声问道。

  郎中收回手指,叹了口气:“我开个方子,让人去抓药,先保命吧。”说完让人取来纸笔刷刷刷急急书写。

  “保命?若儿她,她还有救?”

  蒋氏以为云惜若这般模样,怕是没救了。听着还有救,心下一松,又迟疑地问道:“那胎儿?”

  郎中将方子交给一个婆子让她快去抓药,抬眸看了眼蒋氏:“胎儿已然流掉了,三小姐怕是以后再也不能有孕了。”

  “你,你说什么?”蒋氏顿觉脑子一片轰鸣,这郎中是她常年养在府中的,她也不怕此事会传扬出去。

  “这坠胎药也不知三小姐从哪里找来的,许是她的体质太弱,伤了母体,引发血崩。刚刚我已让她服了止血丸,再晚半刻,怕是性命不保。”

  蒋氏踉跄着后退一步,陈婆子用力抱着她轻声安抚:“老夫人,您要保重身体呀,三小姐她没事,她年纪小,说不定日后身子调养好了,还能生养。”

  “这,也不是不能。”郎中见陈婆子给他递了眼色,也随声附和道。

  蒋氏闻言,昏暗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光亮,对呀,日后好好调养,等若儿醒了,就让郎中给她开些养身的方子。

  郎中见蒋氏直直看向他,目光躲闪着避开。这三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与人暗结珠胎,许是那人不愿娶她,才悄悄坠胎的吧?琇書蛧

  一刻钟的工夫药抓回来了,郎中亲自看着煎好药,蒋氏让迎夏过来,把药喂给云惜若。

  迎夏一手托着胳膊,面色苍白,下唇紧咬,似是在极力地隐忍。

  郎中见状皱眉,捏着她受伤的手臂看了看,转头对蒋氏道:“换个人吧,这丫头胳膊断了。”

  众人皆是一惊,齐齐看向迎夏,这丫头只是去给老夫人报个信,怎的还把胳膊弄断了?

  蒋氏自然明白迎夏是如何受伤的,原还想着罚她,既是断了手臂,也就算了。

  一个婆子主动过去端起药碗一勺勺给云惜若喂下。

  良久,一声微弱地嘤咛,云惜若缓缓睁开双眸,入眼的是蒋氏那张沟壑纵生的老脸,她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默默地看着自己。

  云惜若脑子里一片混沌,祖母怎的来她这儿了?难不成知道她有了身孕?

  思及此,云惜若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腹部。

  “小姐,您醒了?”迎夏脖子上吊着绷带托着左臂,惊喜地叫了声。

  云惜若一惊,身子动了动就要起身:“迎夏,你的胳膊怎么了?”

  迎夏忙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按着她:“小姐,您还是躺着吧,迎夏没事。”

  蒋氏冷哼一声:“若儿,你看不到祖母在这里么?”

  拖着病体过来,守了她一个时辰,她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一个?自己还不如她身边一个婢女?

  “祖母,您,您怎么来了?”云惜若心虚地双手捂着肚子,感觉那里空空的有些痛。蓦然一惊,她想起来了,坠胎药?

  “若儿,谁让你自作主张,打掉了胎儿?”

  蒋氏还在心疼那个孩子,文明那个正妻不知为何一直不曾生育,若儿只一次便有了身孕,却不知珍惜,蒋家第一个重孙呀,就这样没了?

  云惜若面色更加惨白:“您,都知道了?”

  蒋氏重重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若儿也是她的亲孙女,她又是这般惨景,也怨他们蒋家,说好的正月十六迎娶进门,到今日都不见有人过来。

  她得想个法子,让文明尽快将惜若和雪漫迎进门,雪漫那孩子也有了身孕,若是再出了岔子,损失的不止是云家,蒋家的嫡重孙呀,如今只有一个了。

  “祖母,若儿,不想,嫁给蒋文明为妾,就算死了,也绝不,绝不嫁给他。”云惜若胸腔剧烈起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蒋氏皱眉,一张老脸渐渐阴沉:“你如今这样的身子,不嫁给文明,还能嫁给谁?”

  云惜若一怔,哭声戛然而止。

  她,还能嫁给谁?就只能是蒋文明么?做妾?还只是其中的一个?

  云惜若目光呆滞,似是失去了灵魂的玩偶。忽然,脑袋一歪。

  “小姐!”迎夏凄厉地哭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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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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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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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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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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