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管家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哆哆嗦嗦地说了声:“是,是。”匆匆离开。

  片刻后,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三弟。”人未到声先至,嗓音略细带着几分沙哑。

  随即门帘一掀,蒋家兴单手解着灰色披风带子进来,愤愤地嘟囔着:“我说三弟,你这管家是不是该换了,那老奴才竟然说让我滚进来,踹他一脚便宜他了。”

  蒋家兴直奔云承誉过来,叽叽歪歪咬牙切齿地说着,似是有口恶气憋在胸中无法发泄。

  云可羡心中暗自冷笑,扫了一眼用绑带挂在他脖子上的右手臂,听说那蒋县令精于算计老奸巨猾,怎么会养出这般蠢笨如猪的儿子。还有那蒋文明,真应了那句老话,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上次的教训当真轻了。

  云承誉眉峰紧锁,冷峻的眸子里闪过浓浓的厌恶:“我将军府的管家就不劳你蒋大少爷费心了。”

  “三弟,你怎的还和大哥我客气,是不是这两年未见,生疏了?来人,拿一坛好酒进来,这一路颠簸累死我了。”蒋家兴将斗篷扔在一旁的矮凳上,旁若无人地挨着夜幕辰坐下。

  云可羡偷眼瞧着夜幕辰面上愈发冰冷,暗自好笑。蒋家兴是在衙门里做事,怎的一点儿常识也没有,这上首是任谁都能坐的吗?也不长点脑子,人家云将军也只能坐在下首呢,这目中无人的下场很要命好吗?

  “来人,耳朵聋了吗?拿一副碗筷一坛子好酒。”蒋家兴不耐烦地朝着门口喊道,这帮狗奴才,以往他哪次来不是被当做贵宾好酒好菜招待着?就算他姑母如今不执掌中馈,那还不是暂时的,云承誉明日离京,那个小丫头片子厉害,他蒋家也不是吃素的。

  云可羡不紧不慢地剥着虾子,似是根本不认识蒋家兴。这个蠢货,先让他折腾会儿,一会儿有他受的。

  “可儿,这虾子凉了,爹爹让人再重新做了。”云承誉看他家可儿闷头剥虾,便朝着门外高声道,“来人。”

  管家捂着右腿一瘸一拐地进来:“老爷,有何吩咐?”

  今儿小姐吩咐菜上齐后不用下人伺候,只让他候在外间,王爷的口谕,他怎敢不照实去传,挨了蒋大少爷一脚也是预料之中。

  “你这狗奴才,我要的酒和碗筷呢?”还不待云承誉吩咐,蒋家兴噌地起身,气冲冲朝着管家就冲了过去。

  只是他还未靠近,突觉右腿一麻,脚下也不知被什么绊了下,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上,挂着的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似是磕到了桌子腿上。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蒋家兴面部扭曲龇牙咧嘴。

  “呵。”云可羡不禁轻笑出声,夜幕辰什么时候也会暗中伤人了?那根断筷子看似微不足道,但以他的功力足以让姓蒋的躺上几天。

  “你,你这死丫头,敢暗中伤人?”蒋家兴费力地爬起来跪坐在地上,左手托着右手臂,颤抖着手指恶狠狠地看向云可羡。屋子里的三人,这丫头离他最近,定然是她故意绊倒的自己。

  云可羡抬眸,非但没生气,唇角还带着一丝浅笑,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笑里的嘲讽。

  “啊啊啊!”

  几声惨叫,血顺着蒋家兴捂着嘴的手指间溢出,云可羡轻蔑地冷哼,哪里需要她动手?这屋子里两大高手同时出招,对付蒋家兴这头蠢猪有些大材小用了。

  “呕,呕!”蒋家兴终于掏出了卡在喉咙里的东西,满是血迹的手掌上竟是……虾壳?青笋?

  “妖女!”蒋家兴半张脸血污一片,口中含混不清地骂着,“彩惠说,你醒来后似是变了个人,就连慧能法师也算出你命中带煞,云家接二连三地出事,定是你这妖女所致!”

  “蒋家兴,若是你想躺着出去,本将军不介意送你一程。”云承誉起身一步一步上前弯下身子,冷若冰霜的眸子直直对上蒋家兴。他承认可儿确是变了很多,可无论怎样都是他云承誉的女儿,任谁诋毁都不行。

  “老,老三,你,你想怎样?上次我这手臂还未给个说法,若是今日你再敢伤我,我蒋家……”蒋家兴心中惧怕,面上却是强装镇定,他爹说过,云承誉看在姑姑的面子上绝不会对他下杀手。

  “你这手臂可不是我爹爹所为。”云可羡实在瞧不下去了,这个笨蛋那天带了那么多手下,竟然没一个看清断他手臂的是谁?云将军这锅背得着实有些冤。

  “不是他?那是谁?”蒋家兴抹了下嘴角的血迹,费力地大声道。m.χIùmЬ.CǒM

  “是本王。”夜幕辰冰冷的声音直直刺向蒋家兴,惊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这几日连续赶路,加上手臂的伤还没恢复,蒋家兴早已是疲惫至极,蒋县令让他务必今日到将军府探听彩惠的消息,顺便看看姑母和二表弟如何了,说彩惠失踪之事必然与云承誉有关,若是他明日离京,怕是想找回彩惠就难了。

  “还不跪下拜见睿王殿下?”云承誉大喝一声。

  蒋家兴大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门口的管家也忙不迭地跪下。

  “小,小民,蒋家兴,拜,拜见,睿,睿王殿下。”蒋家兴强忍着腿上和手臂的刺痛,头重重磕在地上。

  放眼东睦国,谁人不知睿王冷酷无情,杀伐果决,莫说是他这般小人物,便是当今皇上,也得给他十分的面子。只是将军府何时与睿王这般热络了?他怎的没听说?

  “管家,叫人撤了这桌子菜,上些糕点与热茶。”云可羡缓缓起身,绕过跪在地上的蒋家兴,走到门边压低了声音,“管家,上点药,回屋歇息吧,让元龙过来守着。”

  管家有些愣怔,小姐的意思是知道他腿受伤了?只是他一个下人哪里配小姐如此费心了?

  云可羡不再多话,只是眼神示意管家起身,在她转身之际,一个小药瓶已然到了管家手中。

  蒋家兴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听着几个丫鬟进来收走了一桌子饭菜,他咽了咽吐沫,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心中暗骂云可羡,这个死丫头,这是想饿死他呀!早知如此,他就该在京城大饭庄吃了再过来。不不不,他爹这次算错了,云承誉下不了狠手,睿王要他的命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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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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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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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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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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