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烟掌管中馈的那几年,待她不薄,她却不甘心让个外人占了本应属于她当家主母的位子。好在上苍有眼,让那女人离开将军府。这些年来,她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年纪不饶人,本想着过些年让自家侄女接替府中中馈,这将军府偌大的家产才不会外流。可她这侄女看似精明,在拿捏男人上却是个蠢的,这都几年了,还抓不住老三的心。只会跟个小孩子明争暗斗。
“姑母,哪是惠儿招惹她呀,明明是那小贱蹄子找我的麻烦。”惠姨娘嘴巴翘得老高,手中的帕子摔在地上。
蒋氏轻哼了声:“五丫头在自己的院子里禁足,好好的怎会去你那儿?”
“哼,她的禁足期还没满,就私自出来,姑母您可要狠狠地罚她。”惠姨娘又想扑上来撒娇,却对上蒋氏那紧锁眉头下阴郁的眸子。她伸出的手僵了一下,慢慢放下。
“老三如今最在乎什么,你知道吧?”蒋氏往后挪了挪,靠在叠成一摞的被子上。年纪不饶人,加上腿痛阵阵,又被这不识趣的侄女纠缠了半天,烦不胜烦。
“昱哥哥这么久不回,许是早忘了府里这一大家子。”惠姨娘垂下头,眸子里一片黯然。
“你多花些功夫在老三身上,五丫头的命得留着。”蒋氏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地斜睨着惠姨娘。若是老三知道五丫头那日差点丧命,后果她都不敢想。还好,那丫头命大挺过来了。
“姑母,您是老糊涂了吗?怎会偏袒那死丫头?”惠姨娘不依不饶地爬上炕,就想着用撒娇加耍赖让蒋氏心疼。
“坐那别动,姑母累了想歇会儿”蒋氏闭上眸子,不再搭理她。
惠姨娘噘着嘴翻了个白眼儿,气哼哼地嘟囔着四仰八叉地躺在大炕上。
蒋氏睁开眸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闭上了双眸。
碧竹苑内,球球在门外的廊檐下安静的趴着给主子守门。
“小姐,老太太派人来传话,让您到福寿居问话。”墨竹气虚喘喘地跑进来。
从醉月居回来,小姐让她们先换了衣服擦干头发煮了姜汤,还自己烧了热水泡起了花瓣浴。虽说老太太确实有午休的习惯,可惠姨娘要是不管不顾硬闯也有可能呀。
小欢被她娘叫出去问话了,小姐又关在屋子里洗浴,墨柳搓着手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圈,脑袋里乱糟糟的,尽是老太太罚小姐的各种场面。
“告诉来人,你家小姐淋了雨正在沐浴,等头发干了就过去。”泡在浴桶里的云可羡小口喝着姜汤,轻叹了口气,一会儿有场硬仗要打了。
半个时辰后,连着几日的雨居然停了。主仆三人出了碧竹苑,球球跟在云可羡的脚边时不时玩弄着她的裙角。
一路行来,墨竹神情紧绷如临大敌,小欢面无表情似是豁了出去。云可羡轻笑了声抱起球球,目光从微波荡漾的湖面、怪石嶙峋的假山一一略过。在一处正北朝阳的院子前停住,正门上方黑色牌匾上“福寿居”三个大字闪着清冷的幽光。
“五小姐,您怎么才来,老夫人正让奴婢再次去请您呢。”暮秋迎面走来,脸上写着不耐,声音似是从牙缝中冒出。
“墨柳,掌嘴。”云可羡逗弄着怀里的球球,面上亲和,声音里透着冷冽。
墨柳一愣,让她掌嘴暮秋?她不会是听错了吧,若说杏儿在这将军府里有三分薄面,这暮秋就相当于半个主子。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多年,深得主子宠爱。
“还不动手?是想让你家小姐亲自来?”云可羡抬眼看向墨柳沉声说。
“啪啪”两声脆响,暮秋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捂着脸,“你,你敢打我?”墨柳小腰板一挺杏眸圆睁“对小姐不敬,该打”这些日子,小姐变得愈发强大,在气势上她可不能给小姐丢脸。
暮秋眸子里的凶光四射,她恨恨地扬手,却还没等落在墨柳脸上,就被一只壮实有力的手臂架住一扭,接着是她杀猪般的尖叫“啊,好痛,放手。”m.χIùmЬ.CǒM
小欢看向云可羡,见她微微点头,方才放开捏着暮秋的手臂。刚刚看墨柳掌掴暮秋,她是既解气又担忧。以前暮秋仗势欺人,没少在老夫人跟前说小姐的坏话。如今挨了打,又岂能善罢甘休。
暮秋抬起痛得扭曲的脸恨恨转身,跌跌撞撞地跑进屋去。
云可羡挪开为球球顺毛的右手朝着墨柳和小欢竖起了大拇指。墨柳和小欢会意一笑,小姐脸上那赞赏的目光似一缕春风吹散了她们心头的雾霾。
墨柳和小欢一左一右拥着云可羡进了福寿居的院子。
“娘”小欢顾不上礼仪,嘶哑地低呼着推开挡路的婆子跑上前。
大门敞开着,小欢娘发丝散乱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暮秋拖着胳膊站在一旁低声啜泣。
云可羡蹲下身子放开手中的球球,几步上前一把拖起小欢娘。看着她那青紫滴血的额头,心头一震。
为了女儿,当娘的竟会做到这般。在醉月居时,她曾对小欢娘说过,她定会护着小欢周全。
“五丫头,两个月不见,你的胆子愈发大了。”苍老低哑的嗓音响起,划破一室的冷寂。云可羡搀扶起浑身战栗的小欢娘交给身后的小欢,转身向着大炕上靠着软垫的老妇人施了一礼“见过老夫人。”
蒋氏一怔,沟壑纵横的老脸满是怒容。这个丫头,关了她两个月,连祖母都不叫了么。也好,她那么多孙女,多一个少一个不算什么。
“啪”一个茶盏在可羡身前炸响,脚边的球球一个纵身挡在主子身前,小短腿蹦跶着朝向大炕上的老太婆“汪汪,汪汪汪”漆黑的眼里闪着一抹凶光。
“你个小畜生,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放肆”蒋氏抓起炕桌上的拐杖向着云可羡用力掷来。这个死丫头,害她失了孙子不说。公然打了惠儿,这才多大一会儿,暮秋也被打了。还让她等了这么久才过来。哼哼,也好,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惠姨娘暗暗偷笑:“姜还是老的辣。看这死丫头挨打还真是解气呢。”姑母让她回去换衣裳,她软磨硬泡赖在这里不走,怕的就是小欢娘来求情,姑母看在昱哥哥的面子上会饶了那小贱蹄子。
墨柳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拐杖已到了小姐面门,她下意识闭上双眼不敢去看。
云可羡眯起眼睛,微微偏头伸手一挡挥开。
“啊!”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痛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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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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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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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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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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