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皇帝亲封的天下第一名捕,佩服!佩服!不过能否请荣捕头为在下解惑,我自认隐藏的很好,没有留下任何能够泄露踪迹的线索,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呢?”
“这就承认了?不尝试狡辩一下吗?”
荣非没有解答郑子秋的疑惑,反而是饶有兴趣的反问道。
“若无十足的把握,想来荣捕头也不会设计让在下自投罗网,无谓的辩解不过是耽误时间罢了,没有那个必要。啧,果真是好酒。”
郑子秋取过酒壶将空掉的酒杯倒满,仰头一口喝干后,笑着摇头说道。
“呵呵,若非你做下的那些十恶不赦的罪行,但凭这股洒脱劲,但也不妨与你交个朋友。”琇書網
荣非也重新倒了一杯酒,一边小口嘬着一边叹道。
“欲成大事,当行非常之手段,小小的牺牲无可避免。”
郑子秋蛮不在乎的答道。
“小小牺牲?这些年经你之手买卖的人口怕是有几万人了吧,也就是几万个家庭被生生拆散,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你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来?”
荣非愤怒的质问道。
“自我五年前来到京都,共有两万九千六百三十三人卖出京都,六千六百七十四人卖入京都,共计三万六千三百零七人。其中十四到二十四岁只见的女子两万四千七百八十九人,孩童四千八百八十七人,俊美男子六千六百三十一人。”
郑子秋条理清晰的报出一连串的数字,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似乎那只是一串数字,没有生命的数字。
见荣非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郑子秋微微一笑道。
“荣捕头可知去年一整个冬天,京都城外冻饿而死了多少人?”
荣非一愣,他如何知晓这些。
“三万四千余。这是今年三月开春时,负责城外安置流民的官员于金銮殿上汇报的数字,并还喜称此乃盛世才有的光景。但实际的数目却是远不止这些,我曾亲自绕着京都城走马观花大略数过,保守估计不会少于五万人。
荣捕头有没有觉得那位官员面目可憎?可事实上照比往年的官员,这位已经算是有些良心了,只是瞒报了不到两万的数字。
前年从十月初七京都降下第一场小雪直到第二年三月初三,京都城外因冻饿、疾病而死的百姓估计有七万之多,而上报到先皇那里时却只有两万之数,足足瞒报了近五万。往年也多是如此,朝中知情的百官也已是见怪不怪,跟着一起欺瞒老眼昏花的皇帝。
听闻荣捕头与刚刚卸任的首辅之女刘映蓉乃是知交好友。刘映蓉虽为女子却是喜爱政事,相比对此应略知一二。荣捕头若是不信在下所言,不妨去问一问她。”
荣非的确对郑子秋的话有所怀疑,可理智有告诉自己,郑子秋完全没有说谎的必要。
见荣非脸色变换,哑口无言,郑子秋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荣捕头可听闻过十年前的惇州大灾?”
“略有耳闻。”
荣非心中一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答道。
“你可知惇州大灾死了多少人?”
“额…”
这个却是荣非一直无法确认的事情。
朝廷下发的邸报和地方上的县志之中甚至连惇州大灾都没记载,更何况是统计具体的伤亡人数。
只是一直凭着感觉猜测,伤亡人数应该十万上下。
“大灾发生之前,惇州在册户籍二十余万户,人口超百万。大灾过后,周边的州县共计接收灾民不足三十万人。”
荣非呼吸变得有些迟滞。
按照郑子秋的说辞,惇州大灾岂不是最少死了六十多万人!
“你…是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
荣非忍不住问道。
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般的沙哑。
“因为我就是当年侥幸活下来的那三十万人中的一个。”
郑子秋面色如常的笑着答道。
“那年我十三岁,亲眼见证了一切。大灾如何发生,人们如何逃难,周遭州县的官府如何将灾民拒之城外,任其饿死、喝死、病死…
又是如何血腥屠杀想要冲进城中寻求一条生路的同族。再之后,又是如何千方百计地遮掩、篡改、抹去,试图让这场灾难犹如从未发生过一般。
当年我本是要被官府与其他年龄相仿的孩童一同送往北境边关从军的,却是侥幸半路逃脱才活到如今。也是从那天起,我于荒野之中对惨死的亲人发誓,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可这又与你在京都犯下的恶行有何关联?”
“因为我要改天换日啊。朝廷既然不将治下的子民当人,那便换一个更有良心的朝廷。京都城是大晏的中心,欲灭大晏,必先毁京都。可京都城又被五绝大阵庇护,要毁掉京都城,就要先破去五绝大阵。五绝大阵依靠气运运行,那我便想尽各种办法和手段,削减京都的气运。
气运何来?自然是从人而来。只需让京都城中的百姓对朝廷失去信任,充满怨气,气运自弱,介时便有机可乘。如此简单的道理,荣捕头你不会不懂吧。”
“额…懂自然是懂的。只不过,你为何如此坦白?就不担心我知道了以后,想办法破坏你的谋划吗?”
荣非奇怪的问道。
“哈哈哈,此乃大势,仅凭荣捕头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阻拦的。就如我所做的事情一样,同样也是顺势而为。似褚炜、刘堂还有那些朝廷官员,是他们的心腐化在先,我不过是顺势推了一把,加快了他们腐化的速度而已。”
荣非闻言点了点头,郑子秋说的没错,这算是阳谋,即便是知晓了、拆穿了也是无用。
那等大势以荣非现在的身份地位也是无能为力,思索片刻转而问起那些更实际的问题。
“能不能跟我说说影杀?”
“影杀!这还是要追溯到十年前,我从押解的官兵手中逃出来的那天。”
郑子秋倒也是没有隐瞒的意思,又喝了一杯酒后仰头遥望星空,目光中隐现回忆之色,悠悠说道。
“我是晚间趁着守夜兵卒松懈时偷偷逃走,结果还是被发现了。荒郊野岭的没有光亮,不辨方向。我像个无头苍蝇一般胡乱的跑着,身后便是追赶而来的兵卒。
那时又累又饿,没跑出多远便浑身没了力气,瘫倒在了地上。两个追兵骑着马,举着火把,嘻嘻哈哈的纵马朝我踏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却是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拦住了那两个追兵,那时我第一次见到影主。”
提到影主时,郑子秋的脸上浮现出崇敬之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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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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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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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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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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