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书虽然没写过,但总归是听说过,所以很快就写好了一份休书。
毕竟字不多,写一封休书费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很快搁下笔,拿起休书递给师爷,让师爷帮着交给女鬼。
他实在是腿软,不敢过来!
师爷虽然也怕,但他还是壮着胆子走过来,用颤抖的声音说:“这位姑娘,人鬼殊途,你和县尊不是同路人,休书给你,从此一别两宽吧!”
说实话,在田文亮放下笔的那一刻,嫁衣女鬼本来还是挺紧张的。
但是,田文亮放下笔到幕僚师爷拿着休书走过来说话的这段时间,看着那封休书,嫁衣女鬼却感觉自己身上的气运没变,依然跟县太爷田文亮勾连着。
而且,自己大红嫁衣上的龙凤纹没消失,心才彻底的放松下来,欢喜之余,还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哈,这休书没用!”
“夫君,你枉读几年圣贤书,岂有妻子刚过门而写休书者?
要知道,依大梁律例,若想休妻,须得妻子犯了七出之条。
不知夫君认为,我犯了七出之条中哪一条?”
最后这两句话,是这个嫁衣女鬼隔着陈云和左老头对里面的县太爷田文亮说的。
她这话一出,刚才一下子没想到这么多的众人,这才想起,休妻确实不是随便就能休的,要有理由。
“大梁七出之条。
第一是不孝顺公婆。
可夫君的父母,怕是已然不在人世,就算还在,妾身可曾接触过,可曾有忤逆之说?
自然是没有。
那第二条,无子。
大梁律例,妻年五十以上无子,听立庶以长,疏议据此认为四十九以下无子,未合出之!
妾身方才入门,无子这一出条,自然不能用于妾身身上。
所以这一条也不行!
那么第三条,淫佚,不守妇道。
妾身今日才登门,不守妇道之说自然不能用于我身上,所以这条也不行。
就算是以前,被恶人利用,那些被写上婚书的人,也只是将他们吞了而已。
所以哪怕到如今,嫁了几十回了,也依然还是黄花大闺女,自然没有淫佚,不守妇德之说。
那就说第四条,妻好妒。
依然是无用之出条,还是那句话,妾身今日才登门,怎知我好不好妒?
那么第五,有恶疾。
第六,乱口舌,造谣是非。
第七、盗窃。
这七出之条,每一条妾身都不沾边,夫君,你以什么理由来休我?
但凡你能说出理由来,妾身这就退去!
否则,妾身这個妻子身份你就得认了!
或者你求我跟你和离呀!”
最后这句话嫁衣女鬼是笑着说的,她自然不可能主动跟县太爷田文亮和离,因为成为县太爷的妻子,对她而言好处太大了。
自从田文亮把自己名字加到婚书上那一刻起,她就共享了田文亮的气运。
虽然没有权柄,但这个气运可以让她在凝练魂体的时候事半而功倍,进入城中时,有县太爷的气运庇佑,她少了很多麻烦。
田文亮看向师爷,因为,他感觉嫁衣女鬼说的可能都是对的。
这休书真的没用!
果然幕僚师爷回头冲他点了点头,认可了嫁衣女鬼的话:“东翁,她说的是真的。
想要休妻就必须要满足七出之条,而今,她还没有入门,自然不可能满足七出之条中任何一条。
故而,休不了!”
田文亮一听这话,瞬间面如死灰,让他每天面对的一个无法休掉的鬼妻子,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可是鬼呀!
很吓人的好不好?
自己又不像左家祖孙俩一样有对付鬼的本事,要是这女鬼晚上突然想吃人了,拿自己来开荤咋办?
左家祖孙俩?
对呀!
他赶紧将目光投向刚才说话,让自己写休书,自信满满的左副都头。
“左都头,你刚才不是说,只要写休书就可以解除与她的婚约,可如今看来好像没用啊!”
左老头也看向陈云,他也认为这自家孙子这次算是失算了,这男子休妻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面对众人探寻和质疑的目光,以及嫁衣女鬼阿无的得意与嚣张,陈云胸有成竹的笑了。
回身拿过师爷手中的休书,走到县太爷跟前,走到县太爷田文亮面前,大咧咧的说了一句:“县尊,拿出你的官印,给上面印一个!”
陈云胸有成竹的原因就是山海经卷轴对田文亮的扫描提示里,要解决如今这个事情的关键点,就是他用官印盖下去那一刻,这休书就成了。
果然就在田文亮把官印盖下去的那一刻,嫁衣女鬼身上嫁衣的龙凤纹突然飞快的消退。
半空中的獬豸,也将目光投向了嫁衣女鬼。
只是,就算嫁衣女鬼身上的气运以及与田文亮的羁绊正在减弱,但也不是一下子就掉到没有。
嫁衣女鬼感受到身上的气运以及嫁衣上的龙凤纹正在消退后,赶紧化为一道黑烟冲了出去。
冲出衙门外后,在那街道上觉得足够远了,才回头看向衙门里的陈云。
“为何?
我没犯七出之条,为何能休我?”
质问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她没死的时候是官家小姐,对于朝廷的律例,自然也是比较熟的。
这一下终于轮到陈云得意了:“哈哈哈哈,你没犯七出之条吗?
大梁律例,妻四十九以下无子者,未合出之!xiumb.com
大姐,你都几百岁的老鬼了,已经超过五十多少年了?
合乎规矩啊!
就算你认为自己是刚嫁过来的,那也不是没有说法!
你是鬼,县尊是人,人鬼殊途是生不出孩子的!
所以无所出,可休妻!
这一点没错!
再说了,第五条有恶疾。
这并不只是指妻子患了严重的疾病。
还有另一个解释是(不可共粢盛),是指不能一起参与祭祀。
参与祖先祭祀是每个家族成员重要的职责,因此妻有恶疾所造成夫家的不便,连祭祀祖先都参与不了,这样的妻子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难道,你一个女鬼,真的能陪着他一起祭祀祖先神灵?
你就不怕祖先神灵蹦出来把你给吃了?
所以这休你没错啊!
之所以他刚写出休书,你觉得没有效果,是因为这休书需要人认可!
在乡间需要三老和父母在场,但是县尊是一县之长,又远在他乡,找不到家族中之三老。
想要人认可,有这个身份的只能是官府。
所以这才是为什么他刚写出来休书你觉得没有效用,但当他盖上县令大印之后,你们之间的婚约就此作废的原因!
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说的这么明白,如果还有人不明白的话,那人一定是个傻子。
所以嫁衣女鬼明白了,而且是非常明白,所以她就将自己的恨意记在了陈云的身上。
“啊……”
“我知道你,他们刚才称呼你为左副都头,你被我记住了!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小女子报仇,可能从早到晚!
又或者是不死不休!
那贼厮,坏我修行,从此与你不共戴天!”
女鬼说完,便化作一道黑烟,出城去了!
在此过程中,獬豸一直冷眼旁观,并没有出手留下那只女鬼。
其实法兽獬豸在乎的是朝廷法度威严的维护,所以对那女鬼的去留并没有反应。
只要对方不是非凡物种,并且不冲击衙门,它基本上不会出现。
左老头叹了口气对陈云说:“终究是势单力薄,要是我当年还在军中,这等两三百年道行的鬼魅,也不过是一个军阵便可破之!
当然,须得是会利用煞气结阵方可!
普通军士不行!
此时放虎归山,我们总有落单的时候,此女鬼道行颇深怕是不会太害怕,一般人的王朝气运护体。
所以,以后我们得小心了!”
陈云心中不以为然,自己这身气运,那女鬼要来撞上自己,怕是只能有来无回。
但左老头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点头:“行,我以后会小心的。
此间事了,走吧!
免得婉瑜在家担心!”
说完,就出了县衙,田文亮和师爷反应过来,赶紧往外追。
“左都头,老太公,莫走,已差人去搞些夜食,吃完了夜食再走嘛!
还没来得及感谢!”
陈云头也没回,把手伸过头顶摆了摆:“县尊老爷,不用麻烦了!
家中妻小还在担忧,哪有空闲时间在这吃夜食!
走了走了!”
李捕头和罗都头带着所有的民壮兵丁与捕快一起上前拱手行礼:“谢老太公、左都头活命之恩!”
李捕头正正经经施了个礼之后,才笑着过来拍他肩膀:“左兄弟,今夜若不是你来,怕是我们都得折损在此!
活命之恩啊!”
罗都头也很认可这句话,也认可李捕头的推测,他也认为如果今天晚上没有陈云跟左老头,可能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死。
而且对方居然不怕獬豸!
“还是那句话,以后但凡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罗某人要是敢蹦出半个不字,你拿刀剁了!”
陈云笑着冲他们拱拱手:“言重了,走了啊,很困!”
回到家里,九姑娘赶紧冲过来,把刚刚将大公鸡放入鸡窝的陈云翻了个上上下下。
“万幸万幸,没受伤没受伤!
只要没受伤就好啊!
阿公,你呢?
可有受伤?”
左老头摇了摇头:“只是一只几百年道行的鬼物,真打起来,我们爷孙俩不一定怵对方!
更何况还没打起来,又哪来的受伤!
就是咱们家的这只惹祸鸡,以后得把笼门给关紧一些才是!”
大公鸡回来是被抱着回来的,它回来就回来呗,可嘴里还叼着根鬼物的胳膊!
这就有些恐怖了!
大晚上的,大公鸡居然咯咯咯地叫醒了自己的一堆妻妾,也就是那几只陪着他一起从乡下进到城里的漂亮小母鸡。
然后,将它叼回来的那只残魂胳膊,摆在几只小母鸡跟前。
小母鸡又不是它,不会夜间视物啊!
小母鸡更不是它,叨不到那鬼魂的任何痕迹,就算走过去踩踏过去,也依然对那放在笼中的残魂胳膊有什么感觉。
其实说实话,大公鸡是个模范丈夫,哪怕它妻妾成群,有好处是真的惦记家里的妻妾。
虽然,每次听到陈云用漂亮的小母鸡诱惑它,总是忍不住上当,但谁也没说过公鸡花心就不能当一个好丈夫。
最起码给它的漂亮小母鸡们带宵夜回来,所以在看到大公鸡的表现后,九姑娘莫名其妙的哼了声。
但随后自己也笑了!
“相公,快跟我说说今晚事情的经过!”
九姑娘好奇的很,今晚发生的事情肯定很精彩,她迫不及待的就想听。
没想到,自己家的大公鸡这么莽,夫君跟阿公本来是躲在屋顶上看戏的,却一时没注意,就被大公鸡给窜了出去,让他们不得不加入。
这玩意儿幸好成了,要是没成,或者镇压大街上那批鬼魂的獬豸没有出现,大公鸡这种见了鬼魂就刺激激动不受控制的行为,有时候真的会害死人。
随着故事情节的紧张起伏,九姑娘也跟着紧张起来,就是情绪到激动处,都激动出一身汗来,连忙跟陈云保证,以后一定要关好鸡笼,不让大公鸡有机会出去乱搞。
听故事的起伏折腾激动得出了一身汗,九姑娘感觉身子很是酸软疲乏,于是就汗津津的趴在陈云身上喃喃道:“原来男子休妻这么麻烦,那我就放心了!”
这一语双关的,直接就让陈云了解了她心里想啥,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你心里又在琢磨啥?”
九姑娘白了他一眼:“你管我琢磨啥?”
然后俩人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敲门,九姑娘手里拎着刀去开门,把站在门外的县太爷跟师爷吓了一跳。
县太爷和师爷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见到九姑娘后,赶紧行礼!
“夫人早啊!不知左副都头起身了没有?
我家东翁,前来拜访致谢!
毕竟是救命之恩,不敢怠慢!”
师爷上前一步,说道。
九姑娘偏身把人往里让:“进来吧!
都起了,在练刀呢!”
师爷和县太爷田文亮进了院子就看到,老太公跟左副都头在练刀,而且是对练,打的那叫一个刀气纵横,气象万千。
就连旁边那个五六岁的小家伙,手里一柄木刀也是有模有样。
这一家子,武德很充沛啊!
见有客人来,左老头跟陈云之间的对练也就停了下来。
“县尊,今日怎有空来此?”
县太爷田文亮赶紧上前拱手行礼:“左副都头,今日来此,事情有三。
第一,致谢来,救命之恩,如再生之父母,岂能不谢?
第二……”
县太爷田文亮从一旁的礼品上拿出一个木盒:“这个东西,我想交予你帮忙处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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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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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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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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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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