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栀,扶我一把。”她可怜巴巴地求道。
黎栀气哼一声,扭头就走。
软的不吃,就来硬的。缙云岚对着他的背影,故意威胁道:“你敢走,明儿我就去跟你的族人们说,你在竹林里委身于我了。我看你还如何守住你的名节!”
“你!”黎栀转过身来,怒瞪她一眼,“你无中生有!”
“我无中生有?”缙云岚扶着老腰,费劲地坐了起来,腰痛得让她呲牙咧嘴,“定身术一早便我解开了,你若真无私心,为何不逃开?”
黎栀被话击中了要害,眼睛蓦然睁大了些,幽蓝的眼瞳宛若两簇青焰在月光下肆无忌惮地闪烁着光芒。
“你若有心,这结界都困不住你,更何况是我。你心不纯,此事便不能全怪我,你也得付一半责任才是。”缙云岚继续言语蛊惑动摇他。
黎栀被她说的有些理亏,到了还是不情不愿地向她缓步靠近。
缙云岚坐在地上,笑着向他张开双臂,还转了转手腕。
黎栀不情不愿地将她搂着扶起,抱怨地睨着她。
缙云岚熟门熟路地趴上他宽阔的背,由他将自己轻松地背起。她安心地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她发自肺腑地说:“你是第三个背我回家的男人。”
“第三个?”黎栀脱口反问。
缙云岚见他反应,悄悄乐了一下,“是啊。其他两个,一个是我父亲,一个是白檀师兄,不过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
“白檀师兄?”
不得不说,黎栀很会抓重点。
缙云岚笑答道:“是啊。白檀师兄与我毗邻而居,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后来又一起入学缙云学院。他屡次败在我手下后,一气之下跑去君眉山发奋图强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他为什么非要打赢你不可?”黎栀又问。
“因为我跟他说,我不会爱上比自己弱的男人。”
黎栀稳健的步伐有了一瞬的停滞,人也有一瞬间的怔愣。他的嗓音有些异样的飘忽,连他自己本人也没有察觉。
“那不是很好吗?待他学成归来,你便不愁嫁了。”
缙云岚咯咯笑道:“别说这种醋话,怪幼稚的。”她向前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颊。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吃醋了?别乱扯关系。”
“你真是不坦率。我还是很有信心,能将你迷的神魂颠倒的。”
听见这话,饶是黎栀也忍不住发笑,“凭什么?”
“当然是凭我的美貌啊。”缙云岚认真道。
黎栀笑得更厉害了,肩膀都在抖动。
“我只是平时懒得去捯饬而已。我打扮一下还是很美的好吗?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黎栀依旧笑个不停。
那是缙云岚头一次见他笑得那样开怀,故而说了好些傻话来逗趣儿。
月光将那晚两人交叠的身影无限拉长,一如积年长青的翠竹,立誓要永远守候在此。
之后缙云岚仍是时常偷偷上山,假借练习骑射的理由,以公谋私,趁机与黎栀单独相处。
不过她跟铁铁很不对付,尤其是黎栀在场时,铁铁总是黏着他,将她弃置一旁,甚至一言不合便将自己臃肿的身体卷成一个球,给她吃一个铁球攻击。
缙云岚见它总是追着黎栀,求摸求抱那样,她隐约察觉到这食铁兽的“少女情怀”。
她也不甘下风,当着它的面一把将黎栀拉了过来,还极其幼稚地当着它的面做鬼脸,惹的铁铁兽性大发,在林中对其狂追不止。
自那天后,缙云岚与铁铁的关系因为黎栀这个祸水而彻底恶化。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铁铁对它的伙伴们说了她的坏话,导致它们个个不待见她。
坐骑是没戏了,只能先学射箭了。
黎栀亲自教学,很是靠谱。他在竹子上雕刻了微小的靶点,教授了她一些握弓与放箭的技巧和要领后,他当着她的面前,给她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势如破竹。
白羽剑携风而出,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微不可见的靶点,挺拔的竹身当即拦腰折断。
缙云岚在旁鼓掌喝彩,“阿栀,好厉害。”
黎栀瞥了她一眼,将弓箭交到她手上,转身捡了根藤条充作教具。
缙云岚已摆出了拉弓的姿态。
黎栀使着藤条点了点她的左手小臂,“手抬高。”
她乖乖听从。
紧接着他又拍了拍她的后背,“挺胸。”
她立即展开双肩。
“瞅准靶心,双手保持稳定,将弓拉满。”
她依次听从。
“放。”他一声令下。xǐυmь.℃òm
缙云岚随即释放。白羽剑飞出去的刹那,鬓边零碎的发丝也跟着飞扬。
黎栀瞧着她洁白无瑕的侧脸,认真专注的目光,一时出神。
箭击中了靶子,缙云岚异常兴奋,忙不迭与他分享喜悦,却意外发现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黎栀意识到自己失态,忙低下头,假意把玩着手中的藤条。
“阿栀?”缙云岚凑近了去找他的目光。
黎栀矢口否认:“我可不是在看你啊,我只是走神了。”
缙云岚捂嘴偷笑:“我不是说这个。我听圆满说,你有一把后羿射日曾用的弓箭。我想见识一下你的射日弓。”
台阶都送到脚下了,哪有不下的道理。
“哦。”黎栀答应得不算缓慢。
他沉下心,结印念诀,“啪”得一声,双手猛的合十。一股强势的灵力在他掌心迅速蒸腾起来,白金色的光波如烟滚滚,勾勒出他双掌的轮廓,并在眨眼间蓬勃绽开,以他双掌为中心,四射开来,充斥覆盖了整片竹林。
耀目的光芒夺走了缙云岚的视线,她下意识以臂挡眼。待光芒暗下,她复而睁开双目,一张金红如火的射日弓于黎栀双臂间幻化出实体,凭空漂浮。
缙云岚不禁张开了嘴巴,吃惊地观察着射日弓身上张扬的花纹与图案,“我可以摸一下吗?”
黎栀看着她,“可以啊。”
他放掉对射日弓的控制,任由它缓缓下落。缙云岚伸手去接,在触碰到它的刹那,她脸色大变。只是等不及她逃开,那如山一般的庞大重量已然压住了她的双掌。
她深知若是被此弓压过,这山头必被它砸出一个窟窿来,恐怕她单薄的身体也会被强行拉入,就此殒命也未可知。
她咬紧了牙关,竭力在手心蓄满力量以此来承接射日弓那犹如泰山压顶的重量。
黎栀见她脸色憋的涨红,五官也狰狞起来,想是玩笑开得有些大了。他方要伸手替她去接,为她解困,便见她周身灵力波动出现异变,原本平滑的灵气陡然如岩浆一般沸腾起来。
只听她长喝一声,灵力一如火山喷发之势,无穷的力量顿时井喷,飞射出去,横扫四野。
缙云岚突然间发觉手中的射日弓变得轻盈如云。她轻轻一握,便得以将其轻易玩转指间。
她欣喜不已,举着彤弓素矰便向黎栀炫耀,“阿栀,你看,我拿起来了。”
黎栀并未表现出任何吃惊或是不甘的神色,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准确地说,应当是盯着她额头。
那久违的凤凰图腾,缱绻的双翼覆盖住了她整片前额,在她的脸孔上呈现出一种瑰丽亦不失强悍的美感。
只是与她力量暴走那一次不同,这一回她额间的图腾并非金色而是黑色,瞳色也并未有所变化,显然她也没有失去原本的意识。
他指了指她的额头,示意她眉间的变化。
缙云岚疑惑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火热的眉心。“嘶”得一声,她的手指像是触电一般缩了回去,粉润的指腹被灼烧得发红发烫。
她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貌似并不知晓自己身体发生了怎样异变。她冲到潭水前,查看水中倒影。眉宇间壮观的凤凰图腾映入眼帘那瞬间,她两侧的太阳穴猛然狂跳一下,脑中一记剧烈的震颤,痛得她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她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似有一股气体在她脑中不断涨大,压缩她的意识,挤压她的神志,恨不得将她的头颅钻破。
而水中的倒影在不知不觉中幻化成了另一张面孔,一张艳丽又不失圣洁的女子面孔。
那凤凰图腾在她的额间异常契合,好似她才是这印记真正的主人。
“你是谁?”缙云岚急切地逼问。
女子安之若素,徐徐睁开双眸,流光溢彩的金瞳也缓缓彰显。她无声地翕动着唇瓣,缙云岚的嘴唇也因此不受控地开合起来。女子借她鲜活的嗓音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叫倚湘,记住我的名字,刻在脑子里。”
“倚湘?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缙云岚才问完这句话没多久,嘴唇又被强行操控地动了起来,说着自己都料想不到的话。
“我乃是天界仙子,是专程来替你实现愿望的。”
“我可不是三岁小孩,绝不会被这等拙劣的谎言欺骗。”
“你不信?那我证明给你看。”
话音方落,女子的幻影从水下一跃而起,化作一缕金玄交织的灵气钻进了缙云岚的眉心。
黎栀见她趴在岸边久久不曾动弹,便悄然走近察看她的状况。他伸手搭上缙云岚的肩膀,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缙云岚默不作声,只是抬手搭住了黎栀伸出的那只手,似乎在示意他不必担心。
但黎栀却并未放松警惕,只因搭上来的这只手冰得令人打颤。仔细一瞧,她的手指上还挂着异样的冰晶,像是刚从九数寒冰洞中爬上来一般。
“阿栀,扶我一把。”她嗓音一如往常,并未有所变化,只是语气并没有什么温度。
黎栀半信半疑地拉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岸边拉起。
缙云岚借着他的力量,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只是一个不稳,跌进了他的怀里。
“阿栀。”
她唤了他一声。
他随之低下头来。只是还未等他看清局面,一个极其冰冷的吻,递了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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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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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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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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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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