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沈复等人站在后面,那毒妇站在前面,众人都盯着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郑总管,但心情各异。
有的人无所谓,完全是来看热闹。
有的人想的是犯人死在牢里,衙门就省了一笔开支,回头还能问黄老爷要一笔天价丧葬费。
还有人比如沈复,他想的是那个女人的心理状态。
女人自己则是十分痛恨,恨自己没早点认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被他欺骗了感情,做出了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只见,知府大人让智多星去检查一下郑总管的情况。
智多星本来就是仵作,上去一查便知郑总管已经气绝身亡,死因是过度惊吓导致的心跳骤停,流血则是内脏破了,想必因为此人生前湖吃海喝,把肠胃都吃坏了,近日又被抓进了牢里,忧虑过度才导致了如此惨剧,与这位女人五官。
知府大人点点头,说:“既然如此,就叫人把尸体处理一下,咱们也别留在这儿了,晦气。”
智多星表示此事自己来操办。沈复很佩服他的医术,基本上把郑总管突然吓死的原因分析的很清楚,不比现代的医生差,看来这古人也确实是有大智慧的。
众人准备离开牢房,而就在这时,忽然那女人扑通一声,竟跪在了众人面前。
“沈先生,诸位大人,草民有罪,恳请诸位将草民就地正法。”
众人摸不着头脑了,须知这世上人人巴不得逃脱罪责,哪有主动请罪的道理?
沈复却看得很清楚,若说郑总管是气绝身亡,那么这个女人就是心亡了,精神支柱倒塌后,她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力量,自然一心求死。
于是沈复笑道:“你先起来。”
女人依然跪地不起,还朝沈复磕了三个响头道:“先生大恩大恩,民女没齿难忘,但请先生不必劝了,民女一心求死,还望先生成全?”
沈复道:“死容易,活着却难,你不过是想一死了事,所有恩怨所有烦恼都一把火烧个干净,但世事哪有这么简单?你死了以后,我有仇无处报,只好去找你的家人,若你没有家人,那就找你的朋友,你把本该你自己扛的担子甩给了与你最亲近之人,这岂不是太过自私?”
女人不说话了。
沈复又道:“不过若不是自私之人,也不会一死了之了,行,你要是真想死那我们也可以成全你,但你可要想好了,就算你没有孩子,至少你也有父母高堂吧?说不定还有兄弟姐妹,你一死我就去折磨他们。”Χiυmъ.cοΜ
女人咬紧牙关道:“民女没有任何亲人,也没有朋友,确实是一死便干净了……呜……”
不知道为什么,女人忽然捂着嘴,表情看起来非常痛苦。
难道她又偷偷服毒了?不对啊,抓她的时候已经搜过身了,应该不可能藏有毒药才对,莫非?
沈复十分机警,立刻想到了女人可能怀孕。
但他不懂查验,便问一旁的智多星懂不懂此道。
只要是关于人体的,智多星什么都懂,别看此人只是小小仵作,但出自仵作世家,精通各路医术,这女人怀孕接产也包含在内,是常有女犯人在狱中产子,情况紧急来不及找产婆,都是这位智多星代劳的。
只见智多星上前听诊把脉,仔细分辨了许久,才终于肯定女人怀孕了。
众人皆大惊,女人自己也非常惊讶,看来没想到自己会怀有身孕。本是无依无靠、一心求死的她,这下子有了自己的腹中胎儿,再想死可就得仔细想想了。
沈复微微一笑说道:“如何?现在你还一心求死么?你只要想活,我就给你和你孩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女人哇地一声就痛哭出来,连往地上重重磕了好几个响头,向沈复道谢:“多谢沈先生恩德!多谢沈先生恩德!”
沈复微微一笑,把女人扶起来并说:“不是什么恩德,纯粹是跟你打赌输了而已,你忘了么?我们赌这郑总管是不是负心汉,是的话就放你走,现在我输了,你走吧。”
沈复回头看向其他众人,问他们有没有意见。
众人包括知府大人在内,都不敢违逆沈复的意思,再说了这女人的死活跟他们也无关,于是都摇头说没意见。
沈复就让智多星带女人先包扎一下伤口,然后给了女人二十两银子的路费,让女人以后别留在羽城了,换一个新城市重新开始生活,但如果想留下来也不是不行,条条大路通罗马,未来的路就看你想怎么走。
“沈先生大恩大恩,民女无以为报!只好早晚清香三柱,为先生祈福,祝先生福寿无量,洪恩永享。”
很快,女人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衙门,侍卫队长也回黄府复命了,沈复则是留在衙门,准备帮知府大人鉴定翡翠。
听说是最近羽城来了一些西域游商,他们有一批翡翠原石货源,说是质量不错,三天功夫就被羽城人民抢空了,其中也包括知府大人在内。
这位老爷子的赌石瘾很大,别看他七十多了,可以三天不吃饭,却不能三天不赌石。
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忙,这次终于腾出空来,就一口气买进来了三十几块翡翠,刚好今天要切,就遇到了沈复来衙门。
知府大人道:“有沈先生在,老夫尽可高枕无忧啊,哈哈哈。”
沈复笑道:“知府大人客气了,石头大人已经买了,沈某能做的也只是切之前帮您参谋参谋,看怎么切能价值最大化罢了,又不能退货。”
知府大人也笑道:“就是能退货,老夫也干不出来这种丢人的事情啊,放心放心,老夫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在瞧瞧先生的独门赌石绝技,来来来,石头和工具都准备好了,请先生虽老夫移步后厅吧。请!”
两人来到后厅,只见三十六块大大小小的翡翠原石已经都搬出来了,两位切石师傅在旁边待命,还有不少衙役、佣人在旁边偷看,应该是也听说了沈复的厉害,趁着此刻公务不忙,赶紧过来瞧瞧。
沈复无意炫技,但他仔细一瞧这些翡翠原石,便知道今日不炫技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批石头大有问题,除了自己以外没人能拯救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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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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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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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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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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