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萧弈权心想还有景垣在,她如此不懂避讳,莫非将景垣当成她的人?
孰料身后景垣只是抬头,便转身出去。
他知自己不该看。
男子风光霁月,理性复礼,虽心中爱慕南渔,但他也知道不可为。
在外道:“娘娘,臣先告退。”
南渔呼吸虚弱,静静瞧他。
两人半月多未见,她若不是撑着一口气要说事,也不会这样不顾场合。她动了腕子,“你先…放开我。”
萧弈权松了手。
南渔继续刚才动作,将身一侧,双手摸到后颈,解开亵衣带子。
外衣半敞。
她艰难地把里面还带着肌肤温度的布料抽出来,放在了他手上。
萧弈权眸色一暗。
南渔做完这些已耗尽了浑身力,重新瘫回床上,她字字清晰道:“我这些日子随谢家两兄弟奔波…他们看我看的紧,我实在无法脱身,便…想出这个办法……”
“萧弈权…你将它翻来看看。”
她说几句便要停顿一会,萧弈权此刻已无任何旖旎心思,抚着手中温热的布料,不禁听了她的话。
一翻,便见那布料似有异样,他起身拿了灯烛。
靠近了,方能看的清。
南渔亵衣背面,竟然是一张绘制粗略的地舆图,他寒眉一凛,看向她。
“这谢家兄弟…一路上尽找道路难走的地方去,起初…我并没在意,后来越想越不对,谢君宥说他父皇已写好和谈书,就等你们到了豫州派使臣来,那么他们又为何在这关口非要劫了我,这不是明摆等到和谈那日,受北凉问责?”
“但随着他走,我大体想明白了……”
南渔捂着胸口,难受地拧眉,“你瞧这舆图了吗?这便是半月以来他们绕道而走的地方,他们平时不让我下车,但我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借着他们看管间隙,偷偷看了几眼。
大渊此次是败了,但可见他们的野心并没有收敛,我想…他们应是商谋了其他方法,想了别的计策来对付我们,故而他们这才需要拖延时间…如果我没有被劫走,没有凉州耽搁的那几日,来豫州的时间定会提前,那样大渊使臣到,到时割地赔款,商谈事宜,也就没了先机。”
“所以,这应是他们劫走我的理由,萧弈权…你快看看,这舆图内有什么端倪。”
她断续说着,说到最后面色惨白,南渔这破碎样子引起男人眉心一蹙,心中不是滋味。
她啊。
她便是这样性子,总是令他担心。
有时候他会想,若她是那不谙世事的蠢笨女子多好。
也省却他很多心思。
他好不容易见了她,又中了毒,他握亵衣的手一顿,摁了她的肩。
“够了,南渔,够了。”
他责备她,“此物本王会看,但你,治疗要紧,别操心了。”
她听他这样说,面色一僵,嘴硬道:“我…应该死不了。”
“本王是要你死不了?本王想要的是——”
他话说到一半,没说下去。
想了想,罢了,他说再多也不管用。
手掌覆上她的手,紧紧握住:“娘娘,皇上还等着你。”
搬出暄儿,她眼角动容,变得乖巧一些,问他:“他好吗?有闹吗?”
“很好。”
萧弈权不会说这些日子他都在尽一个父亲的责任,每日陪着暄儿,小孩子一难过了,他便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
好在他儿子之前被他训的坚韧不拔,是个小男子汉。
就算再想她,暄儿也一滴泪未掉,反而允儿,哭了好几场,他略有头疼。
南渔稍放下心。
两人目光又在空中交汇,无声胜有声,她能看到他眼底压抑的渴望,她将脸侧过。xiumb.com
“好…我休息,那你将景少卿叫进来吧。”
“等一下。”
萧弈权冷着脸,垂眸看她衣襟,“光顾着说,衣服都忘了,你是想这样衣衫不整见他?”
他一提,她才想起。
她蓦然一捂身前。
男人拨开她手,手指根根干净细长,却是为她整理衣襟。
明明亵衣还在他臂弯,此刻她面色潮红,也未动,就任他来。
“娘娘穿的这裙子甚是好看,谁买的?”
“…谢君宥。”
她一说,萧弈权掀眸几分,手上动作未停:“那日在凉州,那根鸟羽也是你留的?”
“嗯。”
“娘娘与谢君宥认识?”
南渔手间一紧,摇头。
衣襟此时已被他全都系好,萧弈权又帮她整理了臂间流苏,这才起身道:“我去叫景垣。”
“好。”
……
其实她被这毒物所伤,景垣并无把握,但为了不伤其他人心,也要有把握。
他心里焦急。
在两人私聊的这时间里他一直在翻医书,试图找到破解之法。
好在这毒物的毒性不是剧烈致命,而是慢慢倾入。
也给他争取了时间。
等到萧弈权来叫他,景垣仍未找到有效的方法,他一抬头,眼底压青。
“你有什么难事?”萧弈权问,景垣摇头,“我该怎么办?我若是治不好她……”
景垣很少有这样无助。
他自小学医,这么多载,萧弈权从未见他失手过,可此时他面露难色,看他的目光都是飘忽不定。
萧弈权也担忧了:“很难?”
“我只能暂时缓下她毒性,但要根除……”
景垣低头:“我需要更多医书和更多医者。”
“这个本王来办。”他承诺着:“能缓解就先缓解,剩下慢慢想办法。”
“我会的。”
待他一走,萧弈权才拿出那件亵衣,抚上面刺绣花样,将之握紧。
一日,两日过去。
她情况不太好。
三日,四日过去,她勉强能睁眼说话。
豫州行宫,其前身是北凉开国皇帝为其宠妃所建造的宫殿,当年那妃嫔本是前朝公主,被灭国后忍辱负重,欲取皇帝狗命。
然两人也是一段孽缘,纠纠缠缠,皇帝血气方刚爱上她,可她,身份暴露后不愿放下仇恨与皇帝终老。
公主曾许下重誓,只要她在一日,就要与皇帝死生不复相见。
皇帝心殇,在豫州建下行宫,将公主与她的仆从一并关入此处,成全她的心意。
豫州。
曾是两人初见的地方。
兜兜转转,百年了。
这个行宫早空无一人,现下正逢北凉天灾,萧弈权迁都至此,这所宫殿才重新得已使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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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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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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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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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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