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三年时间,还不算太久,若是再扔一些日子,想这么轻松地跟孩子相认,怕是晚了,这辈子都成为遗憾了!
五月底,龙窑乡一带的麦子渐渐黄了,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收割了。
要不了一周,到六月初,这山那湾的麦子都要黄了,一年一度忙碌的日子眼看就要来了。
就在这时候,赵新林家突然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听女主人说,新林在建筑队上出事了,他的右腿被截了!
人们一脸惊讶,问道:“为什么?”
女人说,新林坐在地上休息,打算喝口水歇歇脚,谁知道突然“咵嚓”一声,从天上掉下来一块钢板,直接砸在他的右腿上,当场就折了!
人们很快把他送到医院里,经大夫一研究,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只能截肢!
因为是工伤,所有手术费用都是单位全额掏的,对他们来说,这一点钱不算什么,但对赵新林一家而言,那是天文数字!
可在这一串天文数字面前,相比赵新林的腿没了,又觉得钱算不了什么,一家人只有一个愿望,如果一切能重来一次,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可以抛弃,只要家人的腿好着,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
人们不禁唏嘘一叹,脑海里旧事翻江倒海,思来想去还能说些什么?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安慰一句女人说:“命啊!还好人在,这就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几日,天天能听见赵新林的母亲和他的女人,时不时地蹲在大门口号啕一阵子,那哭声很难过,让人听着心生惆怅。琇書網
赵刚子也听见了,这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很多事,如果当初痛快地一口答应了他,把水管直接接过去,今天还会出现这事吗?
如果,当初听了老高的一句劝,今日,赵新林至于变成这副样子吗?
如果,他再忍一忍,和他不要打起来,肯定,他就不会受伤,也就不会住院,更谈不上花一分钱,可事实并不这样!
为了给他治病,赵新林的积蓄花完了,为了养家,他不得不出去挣钱,结果,居然这样了!
天哪!真是罪过!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赵月江也是一样,对赵新林今天的遭遇感到自责。
他觉得,如果当初他能早一点把接水管的矛盾处理好了,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吗?嘿!这摸不透的生活啊,真他娘的操蛋!
有些人会这么说,说这是他遭了报应了!
当然人落难了不应该这么诅咒他,但事已至此,大多数人心里难免忍不住会这么想,也怪不了他们,从老一辈人经常教育小一辈人的话里,就可以听出来一些做人和做事的道理:
做人啊,不能太狂妄,做事啊,要对得起良心!举头三尺有神明,饭可以无尽的吃,但事不能无度地做!乐极生悲、否极泰来、盈满则亏,所谓因与果,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麦黄六月,人们正忙的时候,赵心林被车子拉回了村庄。
下车后,人们都看到了,他的右小腿的确没了,他拄着衣服拐杖,脸色倒是白了很多。
见了村里人,他无助地隐藏着最后一点悲伤,微笑着跟人们打招呼:“大叔大哥都好啊,都忙啊!”
人们什么都不说,只是用余光扫一眼他的伤腿,然后报以同情的眼神看一看,笑一笑,说:“都好着呢!赶紧回家歇着吧!”
他也回应给人们一声笑,点点头不说话就走了。
身后,他能感觉到,人们应该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人们应该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人们应该开怀大笑,只是捂着嘴巴不让声音发出来;
人们应该对着他做了一些不雅的动作,可能是拳头在空中挥舞,牙关咬得都发出了“哔哔”的声响吧!
他如芒在背,他惶恐不已,他伤心难过,他无助无奈,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回家的这一天,村里人抽空看望了一趟,赵月江也去了,刚子委托赵月江,也把他的一声问候捎去了。
炕上,赵新林呆呆地躺着,心如死灰,看着人们一个个进来,对他问寒问暖,他心里好不疼痛!
那一句句关切的话语,在这一刻,像一根根钉子,狠狠地钉进了他的心脏,让他疼得喘过气来!
这些来的人里头,有好些曾经被他伤害过,诅咒过甚至动过手,刚子的二斤苹果他也收到了,虽然人没来,但心意到了,他流泪不止,想想过去犯下的错事,如今换得这般可怜的下场……
他除了苦笑一声叹一口气外,只得心里暗骂一句自己:活该!这的确是报应啊!
刚子家地多,眼下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地庄稼指望谁来收?
最后,村长赵月江给村里人通了一声气,叫大家帮忙收一下。大伙儿只得点点头,说,不帮能咋的?都是一个村里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麦子烂掉吧!
一年下来就指望这些麦子了,叫他们咋活?人不是神,都有犯错的时候,若是知错能改,那就是好人,帮吧帮吧!
六十多户人,随便抽调俩人就够了。结果下来,赵新林家的最先割完。之后,人们赶紧给自己家割。
还好,有的地在阴面,比阳面的麦子熟得晚一些,这样时间就错开了,人们不至于搞得焦头烂额。
赵新林知道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大哭了一场。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把人得罪完了,可到最困难的时候,人们却二话不说都赶来帮忙了。
他觉得,他的前半生白活了,说活得不如一头驴,那还侮辱了驴的好名声呢!
除了赵新林家,刚子家的活人们也帮忙了,刚做完手术不久,重活一点儿不能干,还是赵月江出面动员大家的。
不过刚子好一点,他的人缘好着呢,人们帮他一把,也当是为他提前预付了将来维修机器的费用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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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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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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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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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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