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家人伤心地抹着眼泪,女人站起来,边哭边拍打着男人的背,骂道:“你这个混账!你咋能拿刀子捅人呢?那可是犯法的啊,再说了,刚子是咱村里人,你能下得去手?
“打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哪怕你踢他两脚不至于闹到今天这种地步!这以后,新河村还有你、我和孩子们待的地儿吗?你有脸待,我还嫌丢人呢!”
老母亲哭得更难过,男人前脚刚走,儿子就犯下了这么大的事,她气得心脏病快要犯了。
她拍打着赵新林的头,骂道:“你呀,真是个混球!你爹被人骂了半辈子,好歹当了个村长,至少没拿刀子捅人,你倒好,狗屁不是,大钱挣不来,光知道给家里惹祸,给老祖宗丢脸,你个现世宝,你把我气死得了!哎呀!”
过道里,一家人哭成一团。村里人没人上前去劝劝他们,这种恶人谁还有心思去理他?
刚子因为会修理机械电器,这几年积攒了极好的群众缘,自然此刻人们更恨赵新林一家子了。
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哭闹,都被躺在门外小屋里的高东喜听见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闯的祸,他该承担这一切责任。
可年龄实在太大,加上胸口疼,他无能为力出去劝说一声,也是无颜面见新河村的父老乡亲啊!
也许唯有一死,才算为自己赎了罪,才能让他这辈子心安,唯有一死才能转移人们的注意力,一切才会慢慢平息吧!
人走了,一切平静下来,躺在安静的小屋里,他抽着烟斗伤心地抹泪。
活了八十多了,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大多数时候和孙子长平干架了,他早受够那种屈辱的生活了,他早想走了,他的招弟在梦里叫了他几回,是时候去看看他了。
他不得不走,活了这么大岁数,到头来还没活明白,口口声声劝刚子不要和人争了,可自己呢,明明心里为了赵新林的利益,故意惹怒了刚子,这下好了,事情闹大了。
高东喜啊,你这个老不死的罪魁祸首,人世间留着你还有几分用处呢?
因为刚子挨了一刀,赵长平在医院里照顾,所以,今晚算是平静,没人再骂两句他的不是。
晚饭熟了,他强忍着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厨房里盛了一碗饭,端出去吃了。
吃罢后,他躺下睡着了。说是睡了,其实人还醒着,根本睡不着,他心慌意乱。
因为惹了这么大的事,年龄这么大了,他满心懊悔,悔不该今天替赵新林出头,如今搞得整个村子都不得安宁!
刚子的母亲耳朵背,他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女人一听刚子在医院里,瞬间打了个趔趄差一点晕倒了。摇摇头,她尽量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问:“是不是因为接水管的事,他和赵新林打架了?”赵月江在场,他说是的,不过不要紧,今晚你就不要去了,明早咱俩一起去,我听长平说他现在没事了,好不?
刚子妈说什么都不行,没辙,他只好叫了俩人陪着她去了医院。至于人到底怎样?到现在他也不清楚,也没来得及打一个电话,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的脑袋简直要炸裂了!
上一个月,拉水施工那么忙,都没有出过一点点事,工作忙完了,消停了,事情就出来了,一出还是这么大的事!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子?
王望农和南庆仁还一直夸他呢,说新河村的工作是走在最前面的,而且质量达标,他还说这是他领导的好呢,原以为一切会一直这么顺利,没承想突然来了个“晚节不保”!
他是最后一个上去的,是赵新林的摩托车把他捎上去的。
他原本打算一个人骑自行车去,没想到赵新林提前上来了,他说他想上去看一趟,看能不能帮一帮忙?同时,他拿着一万多块钱,说先把医药费垫上。
此刻,月江一见赵新林,恨不得一棒子打死他,见他一脸杀气腾腾,赵新林也知趣地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一个人不会去吗?”他说。
“村长,我……我干的这事太丢人了,我一个人不敢去!但说真心话,我现在很害怕,我希望能帮一帮刚子,多少钱我都出,就算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花完了,我再出去打工都行,只要刚子能好起来我就安心了。
“那阵子,村里人怎么骂我的,我听得一清二楚。村长,这次我真的错了,当你在村里人面前给我求情的时候,我真的……”赵新林已经哭了。
“我没想到你会那么说,的确,我脑瓜子太简单了,一介莽夫,只知道图一时痛快,却忘了后果那么严重。要是刚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真得进去了,一进去我的俩孩子,我妈他们……”他接着说。
赵新林哭得很难过,赵月江能听出来,他是真心悔过的。
“闭嘴!我家里还有人休息呢,鬼哭狼嚎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赵新林不说话,压制住了哭声,开始一个劲儿地抽噎起来。
此刻的他,像一个无助又恐慌的小孩子,看着让人有点不忍心,唉,赵月江啊,你他娘的跟女人一样,俩字:心软!
“走吧!”他最终答应了。
坐上摩托车,俩人一路不说话。到了医院才知道,原来刚子不在乡卫生院,而去了县人民医院。
问过龙窑乡卫生院的大夫才知道,刚子危在旦夕,乡里卫生条件差,根本做不了手术。
一听这话,赵月江愣住了,眼泪忍不住哗哗落下。赵新林一屁股瘫倒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抱着头痛哭起来。Χiυmъ.cοΜ
“县城那么远,三轮车拉过去了?天哪,一路颠簸岂不要了命了?”想到这里,他赶紧拨通了赵长平的电话。
“在哪里?”
“马上到医院了。”
“人咋样?”
“在救护车上,情况还好。”
“好,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赵月江飞奔跑出了卫生院,站在马路边上准备挡一辆车子。
赵新林跟过来问:“情况怎样村长?”他的声音颤抖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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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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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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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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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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