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倒没那么上心,要不是我妈身体有病需要人照顾,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呆在这山沟沟里?你也知道,我二姐对我妈心怀怨恨,指望她能有希望吗?
再说了,谁不知道,这村长能有那么好当吗?能有多少薪水?还不如我去工地上搬砖呢!稍有一点差池……嘿,我的脑袋天天别在裤腰带上呢!”
“行了行了,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叫人听见了不怕挨骂?别拿村长不当干部,薪水当然不多,那看你会不会当了!”
赵刚子一脸邪笑,表情夸张,同时俩手指头用力搓了搓。当然赵月江没有看见,夜太黑。
“你笑啥?”赵月江打开一瓶啤酒咕嘟咕嘟喝了一通。
“你小子还嫩,做村长这一行,多拜拜赵光德父子,人家能称得上行业的祖师爷了!”赵刚子说完喝了一口酒。
“扑哧——”赵月江忍不住一口啤酒喷出老远,“拜祖师爷?亏你他娘的能想得出来!”
“你个瓜娃子,这还用我想?半个世纪前,赵光德老爷子早就用上这一套了,他准是拜了大贪官和珅!”
赵月江不再搭话,仰起头又喝了一口。
“少喝点,天黑会死人的!”刚子学着赵月江刚才的口气说。
赵月江笑笑不答话。
“他爷他爹我倒佩服几分,赵新林,就他那副熊样,心比我还窄的人,能当得了村长?他以为他家世代就是当村长的料,想得倒美!m.χIùmЬ.CǒM
他爷在旧社会没少欺负过村里人,那张红军开的借条被他整丢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当作传家宝私吞了?这会指不定就在赵新林的手里呢!
等年月久了,成老古董了,可值钱了!赵海平也一样不是什么好鸟,嫌贫爱富,趾高气扬,早死早投胎,一年过去了,说不定现在又做了鬼村的村长吧!”
“你呀你呀,好歹也是念过高中的,咋还没读懂人世间的大道理呢?差劲,差劲至极!如果赵大爷真做了鬼村的村长,那你想想,你爹不是又归他管了?活着受气也就罢了,死了还要受那窝囊气,你咋想的?”
“呸呸呸!还真是,我咋把他当个人物了,这次该我爹当一回村长了,他该受受气了!”赵刚子把啤酒瓶砸在水泥台阶上,“啪”的一声脆响,差点儿破了。
“喂,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爹大概……”刚子敲了敲脑袋,“喔,对了!应该是一年忌日后不久,我还真梦见过这样的梦呢!我梦见我爹穿着一身军装,他说他在西安的某公安局当差了!你瞧,多好的官职,我咋说他会当了村长呢?贬低了家父身份,罪过罪过!”刚子轻轻打了几下嘴巴。
“罢罢罢,喝酒喝酒!”赵月江举起酒瓶,摸黑朝赵刚子那边随意碰了一下,他知道,这家伙喝点酒就爱说大话,他爹生前是土郎中,死了咋会当上公安呢?在西安?哈哈哈,咋不说在京城呢?简直笑掉大牙!
“这话你别不信,我还真没给别人提起过呢!驴骗你!”赵刚子一本正经,不像是在说谎话。
“我信了,但愿吧,反正别落在赵海平父子手里就行。”赵月江承认了他的梦,这个话题他不想再继续下去,聊这些实在太无聊,人都死了还揭那伤疤有啥意思?盖棺定论,好歹那父子俩也给村里多少做过一些实事,比如……他喝了些酒,一时半会竟然想不起来。
“那不会,都说了当公安了,咋可能?说不定赵光德父子已经接受过我爹的审判了!”
赵月江摇摇头,想笑但又憋住了,赵刚子就是这种性格,说话大大咧咧,想象力还挺丰富!
“喝酒,到底有没有接受过审判,过一些时日你应该会知道的。”
“啥?啥意思?”赵刚子一脸懵。
赵月江点了支烟,说:“继续做梦!”
“去球!”他又喝酒了。
“这瓶喝完作罢,不敢多喝了,天黑路不好真摔死呢!”赵月江说。
“怕是摔不死,摔死倒干脆,这破日子不过也罢!”说着,他仰起头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喝干了,“都没了还喝个屁?”“呕”他打了个饱嗝,随手把酒瓶扔出老远,黑夜里,只听见叮叮当当一阵脆响。
“刚子,”沉静中,赵月江说,“你说你媳妇还回来吗?”
“去球!爱来不来,老子不稀罕,要不是女儿还小,我担心后妈虐待,不然早找一个得了,世上好女人多的是,又不是她一个!”
“你呀!咋还怪上女人了?不知悔改,把喝酒赌博的臭毛病改了,再去诚心诚意地求人家上门,说不定还有机会。”
“赌博?这不早改了嘛,喝酒,你不也喝吗?燕飞呢,不照样满山转悠不跟你好好过日子吗?”赵刚子口无遮拦,一句话戳到赵月江的心上了。
“你大爷……”提起女人李燕飞,赵月江心里一下子凉了,他什么都好,就是女人不争气,时常不回来,三年了,一直在娘家呆着,她也能呆得住?
也不单单只怪女人愚蠢,她爹李多旺就不是个好东西,贪财无厌,想把女儿卖十次八次,这成啥了?简直是贩卖人口。
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李燕龙,找了个女人不给彩礼,先把孩子生了,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就罢了,没承想人家偏不上套,你走你的,娃给我留着,啥时候等彩礼交清了咱再谈!
惹怒了老丈人,原本十万八万就可以解决的事,如今娘家人一张口就要三十万,少一分不行,你能咋的?李多旺就一个别无长物的农民,哪里能凑得齐三十万?简直要了老命了!
没辙,他打起了女儿的主意,说难听点,就是想把女儿再卖一次来救济儿子。山里人,骨子里重男轻女的守旧思想依然很浓,尤其是独子家庭。
不知道这些年他给女儿灌输了什么迷魂汤,总之读过初中的女儿居然听信了父亲的鬼话,她开始和赵月江闹起了矛盾。
无外乎说男人没本事,只读了个小学,挣不来大钱,人人住楼房买轿车,她呢,嫁过去这些年了,还是老样子。
土房子下大雨会漏水,读了几年的书一点儿都没用上,一直跟着男人在黄土地里寻吃的,就这,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雨水多了还能收一点点,若是干旱了,简直赔到家了!
骂来骂去,李家无外乎就一个目的:离婚!赵月江说你想得美,谁不知道你爸花花肠里的那点小九九?想都甭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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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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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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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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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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