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
之后,就再也没了声音。
江挽月又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窗外的天色已经是蒙蒙亮。
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是夜北骁在穿着衣裳。
他要入宫去早朝。
江挽月脑袋混混沌沌的,有些恍惚昨夜听见的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她打了个哈欠。
夜北骁回过头,就对上她雾蒙蒙的眼睛。
他心里软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吵醒你了。”
他声音依旧是冷冽的,江挽月却有感受到一点温柔的错觉。
她彻底清醒了。
昨晚她居然稀里糊涂的跟夜北骁同床共枕了!
这男人还一副很自然的样子。
她抓了抓被子,“不吵,还不如昨夜声音大。”
夜北骁整理着衣服,随口问道,“昨夜什么声音?”
“我稀里糊涂听见有人说,太子来给我送药。”也不知,是不是睡糊涂,幻听了。
夜北骁手中动作一顿,“怎么,惦记太子了?”
他冷了语调,“昨夜本王问你,你说的是不知道。”
这女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昨晚又是在装傻。
“我当然知道太子是谁,在宫内见过,看着性子是个温柔的储君。”知道太子是谁的人多了去了,那又如何?又不熟。
夜北骁更冷了几分,“温柔的储君,你对他的印象倒是好!”
江挽月无语凝噎,“这不是大家的共识么?”
太子殿下的好脾气是人尽皆知的。而他夜北骁,是几个皇子中最硬最臭的,也是人尽皆知。
夜北骁气的冷笑。
“昨夜,太子殿下是派人来给我送药了么?”江挽月纳闷,“太子殿下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你既与太子不熟,还问这些做什么。难道本王还会缺你这些伤药用不成?”
夜北骁衣服还没捂热,身上带着一股子寒气。
他往床边走了走,没完全靠近她身边,她还是感觉到一阵冷空气划过自己的脸。琇書網
江挽月把被子往脸上提了提,“太子殿下好心给我送药,我凭什么连问都不能问。”
夜北骁刚套上外衫,半敞着还没整理好,浑身透着股不羁的劲儿。
他微微俯身贴近了江挽月的脸,“还没到你问的时候。”
“本王中午便会回来,你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太子,好好跟本王交代。”
整理好衣袍,夜北骁便出发了。
江挽月想起来回自己的房子。
夜北骁这寝殿,到处都充斥着他的气息。
她呆得不习惯,认自己的床。
她想起身,却觉得浑身酸痛,提不起力气。
只好朝外面喊人,“去叫东枝南枝进来帮我更衣。”
东枝南枝早就守在了外面,进去却没人敢给她穿衣裳。
东枝劝,“王妃您再休息会儿吧,昨天吓死我们了。”
南枝说,“王爷说了,王妃伤未好全之前,都必须都住在王爷寝殿中。”
江挽月脑袋一痛,卷了被子盖住脸,不想再说话了。
……
皇宫。
早朝散后。
夜北骁与夜凌玄并肩走着,几乎是同时迈步跨过门槛。
其他几位皇子在后面看了看,眼皮直跳。
本来这一代的皇子相处融洽,谁都没有争夺储君位置的心思,本来还以为这一代的诅咒能破。
怎么忽然间,皇帝这两个文武双全的好大儿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还是最优秀的这两位。
毫无缘由就这样了。
“不对劲啊,老五怎么回事?”四皇子夜沛泽一把抓住夜司钦,低声问道,“老五性子一直古怪不好亲近,你与他最熟,你说说,怎么忽然就跟储君翻脸了?”
“我哪知道。”夜司钦也纳闷。
夜氏皇朝永不生女,世世代代皇子厮杀后继位这诅咒一直都敏感得要紧。
九位皇子都保持着友好,谁也不敢掀起任何一点不对劲的苗头。
这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难道,这诅咒在我们这一代,又要应验了?”三皇子问他们,“若是打起来,二位站哪头?”
“别胡说八道。”
夜司钦冷了脸,“昨晚五嫂出了点意外,或许五哥是心情不好,没有别的意思。”
三皇子夜维安忽然神秘兮兮地来了一句,“太子那边也出了点意外,听说回宫的时候,身上外袍都没了,袖子上还沾了血。”
夜司钦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三哥,你难不成在监视东宫?”
没想到这个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弟弟会忽注意这些,夜维安一滞。
然后又猛地摆手,“我哪敢,不过恰好碰见罢了。”
“既不是,以后还是别乱提了。”夜司钦说完,冷脸拂袖而去。
三皇子夜维安舔着笑脸,直到夜司钦走远才冷了下来。
门外的两个男人沉沉地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停下脚步。
“夜袭江府,殴打老丈人小妾,宸王是一样不在乎自己这张脸了吧。”夜凌玄讥讽,“若是真的在意江挽月,早做什么去了。”
“给我的妻子送药,太子这张脸,不也一样没打算要。”
夜北骁反唇相讥,“不论我与江挽月如何,都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夜凌玄表情沉了下,“夜北骁,如果你注定要负了她,不如放她走。”
夜凌玄只记得当年长河边上,那个半脸红斑,却满是活力的姑娘,“她的心是自由的,人也该是自由的。”
心是自由的。
这句话像是戳在夜北骁心上的刀子。
如今的江挽月,的确不像从前那般时刻用目光追逐着他了。
她似乎,也想走。
夜北骁冷冷的,“她只能在宸王府自由。”她只能是他的。
“若她想走,我会鼎力相助。”夜凌玄薄唇微启,“那便看谁胜谁负吧。”
夜北骁攥紧了拳头。
夜司钦跟了过来,就只看见太子冷然离开的背影,“五哥,你怎么在宫里就跟大哥吵上了?你怕触父皇霉头啊。”
“他下作。”
“大哥一向温柔良善,怎么会下作啊?五哥,你是不是误会了?”
夜司钦单纯的语调像极了江挽月懵懂夸赞夜凌玄的样子。
他感觉自己心上又被插了一刀。
良善,温柔。
呵。
惦记别人老婆的下作东西。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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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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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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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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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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