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的动静能唬住对面的两人,但让他失望的是,对面的人没有一丝被惊吓到的表情,甚至看他的眼里还带着一丝嫌弃。
司衍一开口:“虽然我们审讯室的桌子耐锤,但也不介意您再掏钱给我们换个新的。”
赵霁:……
南南也不客气地说:“我们这不是菜市场,也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
赵霁:……
司衍一和南南的目光清冷,莫名地给了他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赵霁张了张嘴,还想要反驳,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反复试了几次,赵霁终于放弃否定自己的心,他有些挫败地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眼皮触碰的是光滑的手套,他无法感受到手掌的真实温度,但他早已经习惯。他张了张口,松了口说道:“我以为她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因为自己原生家庭的原因,他从小就被身边的人骂做脏孩子。母亲嫁给了出轨的人,原本的隔壁叔叔变成了父亲。这一切地转变让他措手不及,他不再愿意开口叫自己的父亲母亲,在外他都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那些人却不愿意放过他,围堵他羞辱他,泼他小便,扔他垃圾,说他母亲父亲不要脸,说他是个脏小孩。
他回家拼了命地搓洗自己,甚至将自己的皮肤搓的发红脱皮,只为了证明自己不脏。他开始躲避自己父母的触碰,有了戴手套生活的习惯,不管了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他几乎不脱手套。终于,没人再骂他脏孩子了,他有了新的外号“怪孩子”。m.xiumb.com
他想:怪孩子就怪孩子吧,总比脏孩子好。
他再也没有在脱过手套,脏了就更换,他买了很多手套放在家里学校,甚至随身携带,那是他的保护套,保护着他的最后一层尊严。
长大后,没人再提及他的家庭背景。但他戴手套的习惯已然根深蒂固,他不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直到他认识了自己的妻子,他们是同事,她善良温柔,丝毫不觉得他是怪咖,她欣赏并认可他,也丝毫不吝啬对他的夸奖。
他们渐渐互生情愫,彼此喜欢。他向她表白,她大方接受。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甜蜜,她很喜欢发朋友圈分享他们的快乐,表达对他的爱意,而从此他也养成了刷朋友圈的习惯。
再后来,他们结婚了,他觉得自己无比的幸福,他们甜甜蜜蜜地度过了一段时间,他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但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
曾经的特别成了嫌弃,曾经的欣赏成了厌烦,她开始讨厌他不合时宜地戴着手套,觉得他未曾为她改变分毫。她不再在朋友圈发布关于他的消息,两人的婚姻渐渐变得名存实亡。两年前,妻子选择与他离婚,他同意了,以为她只是暂时的离开,终有一天会自己回来。
可是……
她有了新的男朋友,而就在几天前他们结了婚。
赵霁诉说着自己的和前妻的故事:“我们离婚后,我一直都生活在我们之前住的老房子里。我每天都会关注她的朋友圈,她说我不曾为她改变,所以我尽量按照她的意愿变得更好。可是,她却结婚了,她真的不爱我了。”
“那两个人与我和我妻子一样,都是同事变为情侣,现在他们也要和我们一样变成夫妻。可是他们不知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他们的爱不过镜花水月,他们迟早会分开……爱到深处才分开,还不如现在就各分两地……”
“现在我现在工作所在的植物园里有两棵光棍树,我觉得挺适合他们居住的。既然迟早要长埋地下,不如就种在这棵树下……”
赵霁说得口干舌燥,却仍然没有喝一口茶水。
“光棍树,多美妙的名字……光棍,多好的身份啊……什么情侣什么夫妻,还不如做个光棍快活!”
见赵霁越说越离谱,南南沉声开口:“别人的人生不需要你来做选择。”
赵霁不理会南南的话,只“呵呵呵”地笑着,整个人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司衍一敲了敲桌子,眯着眼看着赵霁问:“你是怎么将人杀害并埋尸植物园的?”
赵霁并不吝啬分享自己的杀人故事,听到司衍一这么问,他直了直身子,笑着说:“那晚我将他们迷晕后用电瓶车带到了自己的家,然后为两人下了大剂量的植物迷药。一开始我还在思考要怎么帮助他们解脱,后来我终于想到了植物园的光棍树以及那刻有毒的树蛇信子。我第二天去植物园上班的时候去踩了点,并且提取了蛇信子树里的毒。下班回家后,我对毒汁进行提纯,最后终于提炼了出来。晚上,我亲自喂他们两人喝下了毒药,看着他们的生命体征一点一点的流逝。”
“他们死了,他们自由了,而我,好事做到底,也会在他们死后为他们寻一块风水宝地安息。警察同志,你们知道吗,这两人在毒发的迷迷糊糊之际竟然都还在叫着彼此的名字……”说到这里,赵霁笑得越发癫狂,笑着笑着眼泪都笑了出来,“这是得有多么执迷不悟啊,幸好幸好我帮助他们迷途知返了……哈哈哈哈哈……”
他笑到累了,又立马收住,双眼无神地继续。
“第三天,我将尸体装进了黑色塑料袋并放在我车的后备箱里运到了植物园。我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将尸体转移到了小货车的土壤储备箱里。在小货车前往培育基地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装着尸体的塑料袋下下来隐藏起来。下班时,我说自己有事,让刘凯开着我的车回去。然后我躲在隐蔽的位置,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离开了……”
“我在培育基地那对保洁夫妻的保温壶里下了迷药,晚上等他们睡熟之后,我把转移好的女性尸体埋在了培育基地里的那颗光棍树下。”
“第四天,我如法炮制,将那具男性尸体埋在了开放展览温室的光棍树下。”
“这一切我做的都非常的小心,想着至少能让两人安稳上一段时间,却没有想到才过了短短几天尸体就被发现了……”
赵霁闭上眼,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而发现的,又是一对与我和妻子从前一般的情侣……”
于是,赵霁又对钟信和冯悦起了杀心。
他们的青春美好,总能勾起自己与妻子的回忆。尽管那已是前妻,但是赵霁却始终不愿意承认。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与其让别人踏入自己已经踏入的坟墓里,还不如让他为那些人创造一个绝对自由的坟墓。
与树木的根茎一般,隐匿于土壤的广阔空间里,疯狂且自由地卖力生长。
……
对于赵霁的审讯很顺利,除了赵霁的情绪极其不稳定以外,他该说的都能够如实回答。司衍一和南南退出赵霁的审讯室内,里面的人已经慢慢从癫狂的情绪中变得阴沉冷静。
审讯室外,透过单向玻璃去看房间里,他整个人如同司衍一他们进去时一般,头埋得很低,只有头发处还被光照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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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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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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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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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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