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六顺在得知消息的第二天联系了警方要探望胡龙江,他不顾身体没有恢复领着王磊一起去了监狱。监狱的接见室里,张六顺看着狼狈的胡龙江被带出,他隔着一面玻璃墙坐在了自己对面。张六顺双手不能用,没法拿起座机电话,还是王磊拿起递到了他的耳边。
电话那头,胡龙江拿起电话筒,轻轻地喊了声“师父”。
听到这声“师父”,张六顺的双眸立即就红了。他恨铁不成钢一般看着胡龙江,骂了一句:“混账!”
胡龙江双眸也红了,却是冷笑了一声:“是,我混账!”
张六顺:“你对我有意见你直接说出来,说什么违法犯纪的事!你没成年的时候就送到了我这里,这些年我以为我们师徒俩关系已经够亲厚,但是你呢!心里竟然还有这些小九九,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是,就是我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了,我才恨您啊!从小我做不好事,您就骂我,而我做好了,你却还是说我做的不够!您就不能夸夸我吗?为什么我想自己开店,因为我想被人认可!因为我这您这里得到了太多的不认可!您让我怀疑自己,您让我不能追求我想要的……师父,我不是翅膀硬了不听话,而是我太听话了想要自己硬气一次!我砍您双手是我不对,我也后悔过,懊恼过……可是师父,是您把我养成这样教成这样的啊……也是您骂我看不上我,把我逼成这样的啊……”
张六顺闭上眼,有泪水滑下,他缓缓睁开,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徒弟说:“戒骄戒躁,你就是这样理解的?”
张六顺又点头。
“是,是我没教好你。”
转而,他又看向王磊。
“是我没教好你们。”
王磊一听,立即跪了下来,说:“师父,您别这么说……”
“起来,把电话筒放我耳边。”张六顺看着王磊说。刚刚他跪下,直接就一并拿着电话筒跪下了。
王磊站起,将电话筒重新放到张六顺耳边。
张六顺缓缓说道:“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做包子的秘方吗?”
两个徒弟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僵,是被戳破心思的尴尬和懊悔。
张六顺继续:“我今天告诉你们。”
接见室内一片安静,然后传来张六顺铿锵有力的声音。
“是初心,耐心,恒心。”
胡龙江和王磊不可置信,前者直接回了一句:“您逗我呢。”
张六顺不理会他,继续:“初心,是我们要保持我们做包子的初衷。我们为什么做包子?是为了包子好吃,得到其他人的喜爱,得到满足感。所以我们的用料不能省,不能以次充好,要实打实,经得起别人检验。所以我每次进货总带着你们,以为你们会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但你们大概以为我只把你们当苦力吧。”
“耐心,就是我们在揉面时要有足够的耐心,一定要反复揉搓,让面更加劲道好吃。无论是手劲力度、揉捏时间、发酵时间、面团大小、擀面皮薄厚以及蒸煮都有说法,所以我让你们反复练习,不要操之过急,你们做的包子还欠火候。就是因为你们很多东西还抓准,需要经验积累,需要自己感受把握。”
“恒心,是做包子这件事要持之以恒,不能半途而废。这就是阿哲一直让我收摊养老我不愿意的原因。我知道你们现在都想做包子的生意,但是你们确定能好好做一直做吗?你们的性格都太飘了,还没有真正沉下心做事。”
“或许你们会以为我在放狗屁,但其实这就是我的秘方。而它们,我在日常传授中早已经教给你们。”
张六顺叹了口气,看了看胡龙江,又看了看王磊,他垂眸,又看向自己的双手,最后闭上眼。
眼泪,随他的话一同落下。
“是我没教好你们。”
“以后,也教不了你们了。”
此时,胡龙江和王磊已经是泪流满面。胡龙江在电话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而王磊再次跪在了地上趴在张六顺的大腿上嚎哭。
他们哭得像孩子一样。
也多想,他们还是孩子一样。
……
*
8月23日,江北经济开发区千帆城际花园楼盘。
——“司队,接到报案,江北区经济开发区在建楼盘——千帆城际花园内发现一具女尸。女尸是施工人员在一栋立好的毛坯楼房三楼发现的,现场一片狼藉,血迹满布,发现时女尸身体被捆绑,嘴里塞了东西,而且尸体的头发连同整块头皮都没有了……”
接到报案,司衍一刑侦队一行人立马出警赶往现场。而在看到尸体后的所见,远比李捷因接到电话后汇报描述的还要令人惊骇。
毛坯房中,地上还有修砌留下的杂物。在这堆杂物中,最显眼的就是被绑得笔直,如同木乃伊一般的女性尸体。尸体被绳子裹得严实,看不清她穿了什么衣服,但是她的鞋子被人脱掉扔在了一边,而此刻的脚上一只穿有袜子,一只却是光脚没有。两只脚的脚趾往下蜷着,呈抓地模样。她露出的双手也是拳头紧握,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女人整个人能看到的肌肤,青筋爆起,肌肉紧绷,是在全身用力的模样。
女人的双目瞪圆,眼中满是惊恐痛苦,她的表情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嘴里被塞了一团布料。从布料来看,她口中塞的就是她自己的袜子。
她身上、所在的地方满是血污,而鲜血,正是从她的头上流出来的。女人的整块头皮被人剥去,光秃秃的头颅血肉模糊,血骨以及脑部器官在刺目的鲜红中时隐时现……
房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好几个警员看到尸体的脑袋后都忍不住跑到一边吐了,其中就包括刘冉和李捷因。
南南倒是没吐,但她的一张小脸紧紧皱着,正在极力忍耐和消化自己的不适。
尸体前方,齐越正准备尸检,戴着手套和司衍一说着什么。而司衍一,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眼身后,就看见一动不动小脸憋得通红的南南。
司衍一对齐越点了点头,随后走到南南跟前,开口道:“想吐就吐,别忍着。”xiumb.com
南南摇头:“师父,我想吐,但又不想吐。”
司衍一:?
司衍一站在南南身前,挡住了她看尸体的视线。南南脸色渐渐缓和,又说:“就是还没到非要吐的点,有点不上不下的。”
司衍一:“那你要不去齐法医旁边搭把手?”
南南立即摆手:“现在好点了。”
司衍一“嗯”了一声,视线转移又去看其他在吐的人,正准备过去,就听见南南开口说道:“就是太残忍了。”
司衍一顿住,看她。
南南睫毛轻颤,明明没有看到尸体了,但尸体的模样好像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凶手是在女人清醒的情况下剥去她的头皮的,她当时一定很痛苦……”
她当时一定很痛苦,不然也不会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呈现痛苦的模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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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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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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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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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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