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轻轻呼了口气,走到顾必新身边,也蹲下身,拿了他身侧的一叠纸钱,喊了声人:“顾叔。”
她细心地将手中的纸钱分出三张,然后对折立好放入火堆。
“给我爸送钱呢。”
顾必新见是南南,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手里的动作没停,说:“嗯,正和他说起你呢,小姑娘没让他失望,继承了他的衣钵。”
南南笑了下,烧纸的动作耐心缓慢:“谢谢顾叔。”
顾必新:“谢什么,我就是想和你爸说说话。”顿了顿,他看了眼在烧纸钱的南南,又说,“以前都是小司陪着我烧纸钱,今年倒是碰上了你。”
南南烧纸的动作一顿,不禁问道:“我师父陪您烧纸钱?”
顾必新点头:“他只要在局里就会和我一起。”
“师父应该不认识我爸吧?”
“你爸不认识他,他认识你爸。你爸是我们局里的英雄,谁不认识啊。他给你爸烧纸送钱,他该觉得三生有幸!”
几乎是顾必新的话音一落,身后就传来了司衍一的声音:“编排我什么呢。”
顾必新听见是司衍一的声音,直接扭头白了他一眼,说:“谁敢编排你!你个鬼见愁!”
司衍一:……那我走?
司衍一:我才不走。
想着,他走到南南的身边蹲下,越过她在顾必新身边拿了叠纸钱。
司衍一左手一来一回的时候就横在南南拿着纸钱的手上方。小麦色的肌肤在南南白皙皮肤映衬下格外突兀,司衍一随意瞥了眼,眉梢微微一动。
纸钱拿在手里,司衍一收敛了神色,沉下心来给故去的人烧纸。
几个人很快就将顾必新准备的纸钱烧完了,南南和司衍一分别拿了三炷香起身躬腰拜了三拜,顾必新则是起身在两人身边静静站着,等着火堆里的火焰熄灭。
看到火焰渐渐变成火星,再到火星消失,顾必新思绪忍不住飘远,想起了一些往事。末了,他终是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先走了。”顾必新和南南他们说道,“你们也早点回吧。”
顾必新背过身朝两人摆了摆手,便回了办公大楼里。南南见顾必新离开,又看了看已经完全烧尽的灰堆,转头看向司衍一准备说话。谁知道刚转过去,就与他的双眸对了个正着。男人的眼眸深邃,却在这昏暗的天色中莹莹发亮。
南南喊了声:“师父?”
司衍一扯了扯嘴角,轻轻说了句:“刚刚听到了你和顾局的对话。”
南南点头,等他继续。
司衍一:“所以……牺牲的那位是你父亲?”
南南应了一声:“嗯。”
“可他不姓南。”司衍一皱了皱眉说。他从没想过,他一直以为南南走“后门”,而她的“后门”竟是那位故去的前辈。而他之所以没有联想过,是因为——江城公安局的人几乎都知道十一年前那位牺牲警察的姓名——易永安。
那位警员姓易,怎么会和南南扯上关系?
想到这里,司衍一又觉得莫名契合了。南南姓南,光从读音来看,正好是“易”的反义词,所以……
南南对司衍一笑笑,解释道:“我爷爷姓南,奶奶姓易。生我爸前,我奶奶曾生过两个孩子,但是都没到一岁就夭折了。后来我爸出生,为了让他平平安安长大,就用了奶奶的姓。易永安,希望他永远平安。”
但可惜,他还是早早离开了人世。
后面那句话南南没说。
司衍一:“那你为什么又改回南姓?”
“因为我爸觉得我爷爷奶奶是迷信,他更想延续家族的姓氏。而且吧……就算按照老一辈的迷信思想,‘南’通难易的‘难’,一个南可能是难,但两个南就不是咯。”说着,南南的眉眼弯起,尾音上翘,“负负是正,那么南南,不就是易嘛。”
“而易,正好就是我爸和奶奶的姓。”
南南说话一如既往的语音语调,听起来就……甜甜的。
司衍一稍稍收敛心神,点头表示了解。
南南眼里似乎有星辰,她看向司衍一时,那些星辰就在闪烁。她微微凑近,笑嘻嘻地问:“妙不妙?”
司衍一撇过头没有回她,脚步挪动,往办公楼方向:“走了。”
南南“诶”了一声,就看见司衍一已经走远,她立即抬步要跟上,又见他停了脚步,侧着头问她:“有没有听到猫叫?”
南南:???
南南东张西望地在院子里看,脑子里狐疑地想:咱们警局好像没有猫吧。
正想着,突地,前方传来一声磁性的男声。
“喵。”
南南惊诧地微张着嘴,脑中登时就有烟花绽开,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声源发出的地方。虽然那里的男人已经快步离开,但是她听得分明,那就是司衍一的声音!!!ωωω.χΙυΜЬ.Cǒm
“南”通“难”,“喵”通“妙”,所以他在以她的方式回应她的问题。
我的天,师父好萌啊!
*
翌日上午六点,司衍一就接到了张六顺醒来并且已经转到普通病房的消息。他直接给南南打了个电话让她赶紧洗漱出门,他则直接开了自己的车去到之前送南南下车的地方等她。
司衍一的车到目的地的时候,南南已经在那里等他了。看见他的越野车,南南对身后便利亭的老板挥手道别,随后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了车。
见南南系好安全带,司衍一的汽车发动驶离,开车的空当,司衍一随口问了句:“刚看你在和便利亭的老板打招呼,是熟人?”
“对。”南南点头说道,“他开这个便利亭已经十几年了,是看着我长大的一位叔叔。”
说着,南南从包里拿出用塑料袋装好的两个肉包子递到司衍一身侧,问,“师父你还没吃早餐吧?要不要吃点?”
司衍一瞥了眼包子,问:“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吃的还挺饱的。”南南回了句,又从包里拿出了一瓶牛奶和包子一起放在了车上的置物格里。
“好,我等会儿吃。”司衍一将车开上了高速,抽空回了南南一句。
“那可得在进医院前吃完,还得把嘴角的油抹干净,不然让张老板察觉到你吃了包子可能会伤心的。”南南一本正经地叮嘱道。
司衍一:???
“那你还买包子?”
“包子里有肉,顶饿。”
一个“顶饿”,透露出无限辛酸。
司衍一默默地看了下南南纤细的手臂,轻声嘀咕了句:“看来还是把你给饿着了。”
南南:“师父你说什么?”
副驾驶的车窗没关,窗外的风因为汽车的高速行驶形成对流灌入车内,“呼呼”的声音有些吵,南南并没有听清司衍一在说什么。
“没什么。”司衍一笑着说,“我还不饿,你饿的话就多吃一点。”
南南:???
我刚刚难道没说我很饱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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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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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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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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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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