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和调查完宠物医院,警方人员准备撤离。向学诚见南南要离开,几步上前拦住她,问:“威哥他……他杀人了?”
南南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自己身前走出一个高大身影。是司衍一,他的身影将南南遮得严严实实,站在她和向学诚之间,眯着眼,回答他的问话:“警方还在调查中。”
向学诚愣了下,收回拦人的手,说了句“不好意思”。
警方离开,宠物医院内少了一大半的人,但却仍没有恢复平静。人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小声地讨论什么。向学诚回头看向那些熟悉的面孔和熟悉的环境,一时间觉得有些陌生。
*
钱威抓回警察局后,司衍一把他晾在审讯室三个小时,直到下午两点钟,他才慢吞吞地领着南南去做笔录。
审讯室内灯光幽暗,钱威的头埋在黑暗里看不到表情。直到听见有人进门,才抬起头一脸无辜模样。见是两个熟人,钱威眸光中闪过警觉,随后急急地问:“警察同志,我犯了什么事你们把我抓过来?”
司衍一拿着两杯茶水走近审讯桌,将其中一杯放在钱威面前,朝他手的方向推了推,说:“请你喝茶。”
钱威道了声谢,又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司衍一将手里另一杯茶放在桌面离自己更近的这一边,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靠在椅背上好笑地看着他,“证据确凿了,哪有什么误会。”
南南也跟着司衍一在他身旁坐下,摊开笔录本,笔轻点着纸面,漠然地看着钱威。
钱威一愣,转而摇头:“什么证据?不可能!你们不能随便冤枉好人!”
“好人?”司衍一眯起眼,身子前倾,语气严厉,“好人会滥杀无辜吗?”
钱威皱了皱眉。
司衍一抱着双臂,问:“7月20日下午五点到六点你在哪里?”
钱威回道:“那天我去我岳父家吃饭,那个时间点我应该在公交车或者是在岳父家里。”
“记得这么清楚?”司衍一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钱威,一字一顿,“都不想想的吗?”
钱威冷静地回:“就前几天的事,我当然记得。”
司衍一:“为什么在福星路上的车?你们宠物医院不是在大成巷吗?”
“上个月去沙滩公园玩过一次,看中了一个砚台,想买了送岳父,但一直拿不定主意,那天要去岳父家吃饭,就下定决心过去买了。”
“你给你岳父买东西为什么还要叫上向学诚?”
“我和他关系不错,我想让他帮我拿拿主意。”
对于司衍一的问题,钱威的回答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他说话的时候丝毫不见紧张情绪,反而越说越是冷静。
司衍一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反应,又问:“你知道你上的那辆公交车有人被蓄意谋杀吗?”
钱威摇头:“我不知道,我坐车的时候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司衍一声音又加重,压迫感充斥着整间审讯室:“你不知道?不是你杀的人吗?”
钱威皱眉:“警察同志,你说这话有证据吗?”
司衍一把胡建业老人的尸检报告和爱信宠物医院药品出库单甩在桌上,要笑不笑地说:“死者是因为被注射过量的戊巴比妥钠药剂致死的。钱医生,这个药物你不陌生吧?昨天我们还聊过的。你很清楚,它能让宠物安乐死,也能让人死于非命。”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钱威说。
“你不清楚吗?你们医院戊巴比妥钠出库数和实际数量不符,而近期拿过戊巴比妥钠的只有你,难道不是你以权谋私多拿了几瓶用来杀人?”
司衍一靠在凳子的椅背上,双手在胸前环着,扬了扬眉,继续。
“你找来病重的流浪猫,以为其安乐死的原因出库戊巴比妥钠。你有爱心,心地善良,没人会怀疑你会偷拿多拿,也没人怀疑你会用这东西来杀人。”
“这只是你的猜想,警察同志,我们医院的药库,只要是医院医生都可以进去取药。向学诚和赵可他们都能拿到这个药,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专利。而且他们进去拿其他药剂的时候,谁知道他们没有偷拿安乐死的药呢?”
“诶?很容易拿到吗?”司衍一问,“可你昨天不是说要申请和审批,流程复杂的吗?”
“当然,这是必要流程。我一直都是这样遵守的,但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和我一样按照程序办事。”
“锅甩的倒是挺快。”
司衍一咋舌,又拿出胡建业老人的照片以及7月20日事发公交的监控画面照片。画面照片中,可以清楚看到死者胡建业以及钱威和向学诚在同一空间。
司衍一点了点照片里胡建业的脸。
“喏,这是死者。”
又点了点他的。
“这是你。”
钱威:“向学诚不是也在吗?”
司衍一又拿出搜到的证物红外线灯注射器照片,说:“这是凶器。”
“这是向学诚的。”
“可是是在你的柜子里找到的?”
“可能是他放的,我没注意。”
“呵。”司衍一气笑了,又拿出其他三名死者死亡监控录像照片以及尸检报告。
“还有这三位老人,他们也是同样被注射戊巴比妥钠,而你都曾出现在案发现场过。”
钱威说:“只有我吗?”
司衍一反问:“不止你吗?”
钱威:“我记得,我是和向学诚一同坐车的。他应该也在,你们为什么单单只怀疑我?难道只是因为我看起来好欺负好拿捏一些吗?”
南南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你倒是挺会给自己加戏。”
“看来是我给你喝的茶不够苦,你到现在都以为你还能尝到甜头。”司衍一冷着声对钱威说,“就算你每一次精心作案都能拉向学诚一起下水,但引起你杀心的那些事的现场,以及你为了部署杀人一次次对受害人的跟踪监控,你以为你隐形的,别人看不到吗?”
钱威瞳孔震惊,表情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
司衍一:“钱威,你还自以为你伪装的很好?或许你能把一切都栽赃给别人,但你的杀人动机永远栽赃不了。”
司衍一伸手敲了敲桌面。
“钱威,你的岳父对你很失望啊!”
听到司衍一提及自己的岳父,钱威情绪瞬间失控,对着司衍一大喊:“他凭什么对我失望!他自个儿是个什么玩意儿,凭什么看不起别人?我凭什么就该忍让迁就他?凭什么要得到他的认同?”
钱威家境不好,父母早逝,家里就他一个人了。和妻子结婚,房子和车子都是妻子娘家给的首付。钱威在妻子娘家的地位低下,他的岳父岳母都看不上他,长期打压辱骂他。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pua。
就是因为这样,钱威对倚老卖老的老人产生了仇视心理。
司衍一双手拿着陶鹏调查的资料,眯着双眼问:“被岳父轻视羞辱,自己却不得不退让忍耐。不敢反抗自己老丈人,就去杀害其他老人吗?”
钱威终于爆发,不再负隅顽抗:“他们算什么老人!他们倚老卖老,欺压年轻人!他们仗着自己是弱者,仗着舆论偏向他们,他们就坏得肆无忌惮!他们还能为社会做些什么?我只是清理垃圾摆脱负累,让他们解脱!让他们家人解脱!让社会解脱!”
钱威承认了!
司衍一扬眉,这才松了施压,又如进来时一般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一旁的南南忍不住开口:“钱威,你太偏激了。”
“果然,阴暗的人看到的世界都是黑色的。你只看到了这四个老人,那其他老人呢?在公共交通上,也不乏有为年轻人出头说话的老人,有关心陌生人的老人,有害怕给你添麻烦的老人,有即使腿脚不便也要帮抬重物的人扶一把手的老人……他们,你都看不到吗?”琇書蛧
“他们或许不能再为社会创造价值,但每个人生命都是值得被尊重和善待的。”
“我一直都相信一句话,好人有好报,坏人自有天收。如果他是坏人,会有法律来制裁他,会有老天给他报应。”
“你算老几,凭什么帮别人解脱?”
最后一句,南南说得恶狠狠的。
司衍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随后拿起茶杯吹了吹茶面上的雾气,递到唇边缓缓地抿了口茶。
而钱威则猛地将拷着手铐的手捶在桌子上,放在他面前的盛着茶水的纸杯晃了晃,然后朝他那边倒去。顿时流出的茶水铺满他身前的桌面,烫了他的双手,他不管不顾,似是嘲讽地喊:“你说报应?你竟然相信报应?”
司衍一眯起眼,手指按在钱威的手背上,沉着声音说:“嚷什么嚷?手放好。”
对方的手指正好按在了他的经络上,犹如针刺。而他的手掌下,又是炙热的茶水,钱威猛地收回了手,不服气般咬着牙。
南南整个过程面不改色,等钱威稍稍平静些,她才对他点头,语气坚定:“对,我相信。”
顿了顿,继续。
“不然,你也不会坐在我对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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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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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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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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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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