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经河西府进入吐蕃,几乎绕了大半个大周的唐西二人,来到了羌州境内的铜牛县。
距离县城尚有五十里路,官道一旁有个茶摊,挣的是过路的买卖,粗面凉茶。
因为时值秋举的缘故,各地的生徒、乡贡都齐聚州县参加考试,以至于这荒野道上难得的有些人影,茶摊也是生意不错。
唐西二人的破旧马车停在茶摊旁,刚一露面,中年模样的茶摊老板就迎了上来,看到唐西主仆寒酸的模样,忽而又顿住了脚步。
细细端详一番后,这才堆上笑脸,犹有客气道:“兮兮远游子,仆仆来风尘。两位,路过走个茶水吧。实惠,解渴。”
那老板不像个读书人,却见面就文邹邹的喊了一句。
而唐西闻言,微微轻笑,便知此人可能是小三留下来的人。
那句“兮兮远游子”,就是两人私下定下的暗号。小三早唐西一步赶往羌州,除了要打探今年科举的“风气”之外,也有暗中为他铺排试举的打算。
果不其然!
唐西坐到茶摊桌前后,那老板提着一壶热茶给二人倒上之际,暗中将一张文书悄悄交到了他手中,并轻声道:“一寒车,一少年,一驼背老翁。两位想必就是小三爷的表亲吧?鄙人受小三爷所托在此等候,奉上解试文书,以供这位公子能顺利参加会考。此番,也算带到了。”
唐西收下,感谢道:“有劳这位仁兄,不知小三爷可还有什么话留下?”
茶摊老板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远处蓦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顿时吸引了茶摊众多赶考书生的注意。
唐西也是转头望去,只见两匹快马奔来,扬尘如雾,马上骑士锦衣华服,一看便知是出自名门望族的护院。
其中一人的身上背着个包袱,隐隐印出锦盒的轮廓,翻身下马,就嚷嚷道:“上两斤包子,一壶热茶,赶紧的。小爷吃完还要赶路,利索点。”
说完,便掏出了一锭银两,极其大方的补了一句:不用找了。www.xiumb.com
等待上茶点的间隙,那两人犹有腹诽,也不加掩饰,相互说道:“他娘的,好歹咱俩也是武举出身,原以为进了岑府,跟了四公子,能讨个清闲的护院差事,无事小酒盈杯。却没想到,成了个忙头奔命的苦信差,你说气人不?”
坐在对面的那名骑士回道:“哎!咱大周民风尚武,武举人一抓就是一大把,哪有什么稀罕的?我们哥俩已经算命好了,能进岑府。看看我那堂兄,同是武举,如今却在长安城门当守卒呢!不过,晦气的一点是,我们被安排进了四公子的院子。”
“可不是嘛!起初还好,四公子还未与家主闹翻时,那贱婢得在州府,咱俩就是跑腿,也不用大老远的奔波。可家主铁了心要棒打鸳鸯,苦的就是咱俩了。”
“去!这算哪门子的鸳鸯?那贱婢就是个教坊司的官妓而已,有钱,人尽可跨,哪里配得上四公子?也不知道四公子着了什么道,竟对这女子如此深情。若非家主一力阻拦,恐怕四公子早已为其洗脱贱籍,甚至是娶入府中。”
“那还得了?”
“……”
两人相互大吐苦水,直到茶摊小二端来茶点时,这才略微收敛。
不久,两名骑士休整完毕后,便再次策马而去。
两人刚离开,唐西一旁桌子边上的两个赶考书生,就开始议论起来:
“王兄,刚才那两人可是州府岑家的护院?听他们所言,满腹苦水,乃是为了岑府四公子奔波,在下孤陋寡闻,却是不知为何。”
那名被称作“王兄”的书生,回道:“李兄当真不知?那岑府四公子自幼惊才,五步成诗,备受器重。八岁秀才,十岁中举,十三进士,及冠那年更是高中及第。人称,羌州探花郎,声明远播。”
那“李兄”眉目一挑,道:“岑四公子之才,自是满城皆知。在下想问的是,他因何与一名教坊司艺妓攀上关系?”
“王兄”故作老成的姿态,道:“自古才子多情啊!以四公子之才,岑府之势,他本可扶摇直上,登居庙堂。却因为多情故,五年前高中探花之时,前往东宫觐见他那位身为晋王妃的姑姑时,与一名教坊司的歌姬邂逅,从此堕入爱河难以自拔。”
“要知道,岑家乃是望族。族中子弟姻亲之事,素来讲究个门当户对。那歌姬出身贱籍,虽与四公子两情相悦,但门户有别,岂能成双?两人珠胎暗结之事,被岑家主知道后,大发雷霆,强行令两人分开。但四公子用情深重,自是不从,为此不惜自弃功名,下野闲赋,与那歌姬私奔而走。”
“李兄”大为感叹道:“啊?竟有此事?如此说来,那四公子倒也是个情种。只是,此番岑府之人出现在铜牛县,又关此女何事?难道说,此女如今身在县城内。”
“王兄”此时注意到隔壁的唐西二人似有偷听的样子,便隐晦的说了一句:“说来话长,这名门世家之事,也轮不到你我评头论足。小心说漏了嘴,惹来岑家的不快,便惹祸上身了。在羌州,得罪了岑家,谁也讨不到好。李兄想知道内情,余后我们私下再谈。不如,先往县城入店?”
“李兄”微微寻思,倒也未再开口。
而后,这两人书生结伴而去。
唐西举杯喝了一口茶,笑道:“岑四公子?歌姬?呵呵,有趣!听这两人所言,这当中还隐藏着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而这位岑四公子的姑姑,居然就是晋王妃岑岚。看来,我们有必要去会会他。”
说着,便看了裴一命一眼,继而接道:“走吧!我们追上那位李兄和王兄,同是穷苦考生,我们又有马车代步,虽是破旧了一点,但邀请他们同坐,他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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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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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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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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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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