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贤已经摒退了左右,偌大的房间中,此时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晋王妃岑岚已经醒来,在李潇潇的搀扶下缓缓地半坐起身,李天贤则端着一晚温热的药汤坐在床边。
“来!岚儿,你该吃药了。”
岑岚坐定以后,李天贤当即将一羹汤药送到她嘴边。
“又是那苦腻的汤药,我不喝,要喝你喝!”
岑岚轻瞟了丈夫一眼,有些不悦地说道:“妾身才刚醒,王爷就一大碗药送过来。当我是你的药罐子吗?”
李天贤顿然有些尴尬,憨笑着拍了拍脑袋,道:“哦!你看为夫这个猪脑,咱儿等下喝,等下喝!”
岑岚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而后转头温柔望向李潇潇。
说道:“潇儿啊,你父王就是个呆子,这都成亲几十年了,他还一副懵懂的样子,一点儿也不了解女人。以后,你要是成亲,决计不能选跟他一样的。知道吗?”
李潇潇一呆,没想到岑岚刚醒,三两语就扯到了她的亲事,不免有些讶然起来。
成亲?选择?
生在这样的帝王之家,恐怕最无法控制的,便是自身的选择。
她故意装出一副娇羞且微怒的样子,嘟着嘴道:“哼!母亲这是嫌弃潇儿叨扰?想将潇儿快点嫁出去,好耳根清净吗?”
岑岚闻言,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怕女儿的手掌,道:“哪有,哪有?母亲恨不得我的潇儿生生世世都陪在身边呢。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能衬得上我的潇儿!”
“尤其是像你父王一样的呆子。咦!潇儿,你父王去哪儿了?你染了风寒,他怎么也不来看看?你这个父王当真做得不称职。哼!”
岑岚说着说着,忽然话锋一转,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胡话连篇。
李天贤就坐在身旁,她却视而不见。明明是她自己中毒卧床,却变成了李潇潇感染风寒。
下一刻,更是脸色一变,怒气横生的样子,指着李天贤的鼻子大骂:“你是哪里来的奴才?居然敢僭越,坐上本宫的卧榻?找死吗?还不快滚,若是被王爷知道了,必诛你九族。”
说完,一手便将李天贤手中药汤,打翻在地。
李天贤父女见此,皆是一愣,赶忙安抚岑岚的情绪。
岑岚却是推开二人,并错将李潇潇当成了侍女,怒道:“你这侍女怎么靠本宫这么近?不知道尊卑有别吗?我家潇儿呢?她才五岁,早早就被陛下封了公主,此时入宫面圣,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像是思维混乱一般,时而清醒,时而恍惚,任凭如何安抚都难有成效。
李潇潇赶忙道:“父王,你快去重新取来药汤。母亲不肯喝药,癔症发作便不会消停...”
李天贤黯然,当即点头,转身出门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离去,岑岚却是忽然惊恐起来,指着李天贤的背影,大呼起来:“不要啊,不要!赶紧让他走,让他走...杀人凶手...”
而这一刹那间,李天贤的步伐微微凌乱。
等到他跨出了门槛远去,下一刻,岑岚又神奇般的恢复了神智,紧紧抓住李潇潇的手,正色道:“潇儿,皇帝要把你嫁给那个屠户之子...你必须赶紧快走...不,你不能走!你走了,很多人会死。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他们本来有很多选择的。记住,永远不能带他去那个地方,一定不能...”
岑岚越说越激动,眼前一黑,竟晕死了过去,令李潇潇一时间不知所措。
片刻后,李天贤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碗新的药汤。
李潇潇安置好岑岚后,慌忙问道:“父王,母亲的癔症发作越来越频繁了,御医的汤药效果明显减小。她又提起了那个地方,那地方到底是...”
李天贤伸手打断了李潇潇的话,道:“潇儿,你母亲的胡话岂能相信?你先回去吧,此处有我。”
李潇潇还想说话,但见李天贤态度坚决的样子,便也只能收口,退出了门外。
而后,趁着岑岚昏睡,将手中的汤药给她服下,李天贤如释重负。
这时候,毫无征兆之间,寝室内的阴暗处,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影,一贯黑袍遮面的状态。
李天贤察觉到了黑袍人的出现,但声色不动,似乎与之相识。
黑袍人来到岑岚的睡床边,冷冷看了一眼后,伸出一手,手心处有一枚黑色的丹药,说道:“王爷,接丹吧!”
李天贤却闻若不知,自顾着手上的动作。琇書網
黑袍人冷笑着,便将丹药放在一侧的案上,又道:“王爷不肯接丹,莫非是想让王妃变成尸魈?”
李天贤这时才有了反应,目光一狠,有些微怒道:“滚!”
而面对李天贤的怒斥,黑袍人倒是不骄不躁,淡然道:“记住,天亮前给王妃服下,不然神仙难返。一旦变成尸魈,便再无人性。”
说完,竟堂而皇之的从正门退走。
李天贤则默默看着自己的妻子,暗中握紧了拳头。
......
密室中。
吴仁兴口中的“主教大人”,此时推开了石门。
对着室内的中年人跪倒:“主公,唐西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突袭了廷尉府。神教在其中的细作,已然暴露。尸魈现世,比我们预想中的快了半月。想必,他们想要提前动手了。”
中年人面对这密室墙上的“红莲火日”图,目光深邃:“哦?也就是说,唐西很快便会知道,廷尉府的卷宗被篡改过。而这条线索会指向晋王和那个人,最终得利的是老五。所以,不用想就知道,是老五向唐西暗送了消息。”
那黑袍主教道:“这不正好吗?让他们鹬蚌相争,我们螳螂在后。五爷,去触碰那个人的逆鳞,最终只会引火烧身,自取灭亡。主公潜龙在渊,只需等待时机,便可一飞冲天,夺得天下。”
中年人冷笑,伸手将面前的羊皮画扯下,却见画后的墙上是...一件龙袍。
“去吧!老五既然要提前动手,我们的大礼也要提前送了。”
黑袍主教轻笑退走。
......
唐西这边。
周恬口中唐西“可能”会喜欢的地方,居然是一家青楼,名叫“梧桐春”。
小隐于林,大隐于市。
李天承忌讳与唐西明面上直接接触,选在这种“乌烟瘴气”的花柳之地,倒也算是明智之选。
谁也无法想到,当朝皇子和未来的“二圣”,会在此间见面。
梧桐春后院,一间雅致的两层小楼内。
李天承手持一把折扇,安坐在主位上,微闭着双眼,惬意地听着眼前一位名伶的琴曲,怡然自得。
而这位名伶,唐少主居然也还“认得”,正是长安花悦楼的头牌,影月裳。
见到此时有脚步声传来,影月裳的抚琴的手忽然顿住,李天承听见琴声断去,也恍然睁眼。
唐西缓步而来,李天承便起身迎接,笑意盈盈:
“魏公!”
“王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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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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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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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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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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