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一党的报复,并不是他一个有名无实的魏国公可以承受的。
那么,不去牵涉安西王?
恐怕仪天圣人不会同意,同样是死路。
什么恩人之子,赐婚金枝公主,那都是流于表面,做给人看的。
唐西并不认为当今圣人真的把他当作“恩人”看待,要赏要罚,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琇書蛧
关键在于唐西是否听话。
最好的结果就是,安西王被废黜夺了兵权,被投闲置散,偏安一隅,以待养老。
而仪天圣人善心大发,力保这“污蔑”朝廷重臣的罪魁祸首---唐西,不死。
至此相安无事,大周还是她仪天的大周,唐西还是他的屠户之子,皆大欢喜。
只是,仪天一旦削藩成功,野心就会至此得到满足?
纵观仪天登基二十载,她大肆举用外戚,诛杀前朝官员,排除异己,提携拥立一党。
而朝中十余节度使,掌兵在外,位高权重,大多是沿袭前朝的任用,并非仪天一手赐立。
非我所出,其心必异!
仪天疑心何其深重,怎会容忍“非我族类”,兵权旁落?
豪不夸张地说,仪天早有削藩之意,而且意不在一个,是整个大周的所有节度使、藩王,破而后立。
安西王,只是一个开始。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各方节度使加起来,掌兵超过百万,不容小觑。
朝堂削藩,为求自保,必然促使他们相互勾连起来反抗,届时朝野必定动荡。
仪天即便野心勃勃,也得好生掂量。
纵然朝堂有一力镇压的实力,废黜一众节度使、藩王,但身居此位者,哪个不是功高卓著之辈?
仪天贸然削藩,诛杀功臣,肯定会引来后世骂名。
她自诩千古女帝,注重清名,不肯染此污名,这才隐忍至今。
她自己不想做的事,不代表不会去做。
换个人去做,使污名旁落,岂非最好?
数月前,宫中传言,仪天六十大寿以后,便会设立储君,并禅让,退居二线,称上皇帝。
而这位储君人选,便是晋王之女,金枝公主。
唐西的未婚妻。
此时,仪天在任内,迫使唐西将晋妃中毒一案牵涉到安西王,制造削藩的理由,埋下祸根。
日后,新帝登基,安西王一党和一众节度使的怒火,便会撒到新朝身上。
唐西与金枝公主成婚后,顺理成章,夫凭妻贵,成了“二圣”之一。
自然要面对削藩造成的动荡局面,有安西王的例子在先,削藩波及整个大唐,十余节度使必然是串联起来反对朝廷,甚至会燃起战火。
诸王之乱,犹有先例。玄宗在位时的安史之乱,便是“先贤”。
那一场动乱,持续幽幽数载,几乎颠覆了大周的国祚,使大厦将倾。
而且,仪天退居上皇,难道就会甘心交出权柄?
恐怕是以“二圣”为傀儡,自身仍是把持朝政,做那“垂帘”幕后之人。
所以说,削藩,不外乎有两种结果。
第一种,节度使割据,朝廷出兵讨伐,并成功平叛。但“二圣”初登大宝,仁德沦丧,肆意诛杀有功之臣,致使国祚动摇,德不配位。
仪天上皇,秉承天意,只需暗自操控朝臣非议,便可再次复辟,重登大位。
死贫僧,不死贫道,仪天渔翁得利。
既是成功削藩,又不落骂名。
第二种,朝廷战败,节度使兵围长安。仪天上皇,以逆乱之名废帝,安抚各方,复出重整旗鼓,招安天下。
而各方节度使和朝廷一战,自然是损兵折将,实力大不如前,面对招安,恐怕也不会不从。
而这样的情况,即便两败俱伤,实际上也已经达成了削藩的目的。
重登大位之后的仪天,只需安抚,便可再次笼络人心,使大周重归稳定。
骂名还是落在了“二圣”身上,于她仪天何干?
一念至此,唐西不由苦笑:“圣人妙计,我与娘子皆是棋子。”
他合上案前的卷宗,幽幽叹气。
唐西只是一介屠户之子,在朝中并无根基。
非但没有根基,也因为与金枝公主的婚约,成为了众矢之的。
即便以后成为了“二圣”之一,在仪天看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金枝公主虽出身皇亲贵族,但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涉世未深。
仪天若真的想立其为帝,便不会至今还不给她参与朝政,所以说“傀儡”之实是铁定的。
这一高一低,一贵一贱的组合,最好控制,更方便仪天操控。
只是,唐少主真会如其所愿?
这犹未可知!或者说一定不会甘做扯线木偶。
“来人,小三!”
胖滚滚的小三走进了书房:“少主,有何吩咐?”
唐西压低了声音:“听着,府中来的一众千牛卫,皆不可信。你去告诉裘万山,日后与本少主传递信息,要换一种方式。”
“而且你此去之后,便不用再回府,就留在裘万山身边。告诉他,商会东拓的计划必须提前,让他即刻动身前往洛阳,不要延误。”
“长安已非栖身之所,留我和清清在此善后,即可。”
“还有...”
顿了顿,唐西执笔成书,写了一个小字条,墨迹未干,并未折起,就交到小三手中。
“先将此信送到公主府。”
小三看过后,微微皱眉:“少主真要这么写?”
书信上,只有八个字:金枝吾妻,夫请一见。
唐西笑道:“就是如此,你只管送去。”
金枝公主作为未来储君、女帝,仪天令她居住在昭阳宫,与其父晋王所在的东宫,仅居一墙。
但未被选中之前,也已在城中设有公主府。
小三只是平民,无权进入宫中,故此只能叫他送去宫外的公主府。
按照唐西的考虑,朝堂风雨欲来,有必要提前去接触一下他这位名满京城的未婚妻。
说起来,两人已经十年未见,时光过隙,物是人非。
当初轻灵可爱的小公主,如今是何模样?
大周以胖为美,该不会是和小三一般“架势”吧?
若当真如此,现在减肥也还来得及。
嗯,减到微胖即可,太瘦也不好。
该有的地方,还是要有。
说起来,这位“故人”自宫中一别之后,便已再无交集。
两人的婚约自幼便定下,少时不说,长大以后金枝公主却也未曾对这桩婚事表示过态度,也不知是迫于仪天的安排,已然认命,自知身为天家所处,姻亲之事无法做主。
还是暗中也心悦于魏国公这位夫君,暗许终身。
不过,前日,香竹在宫中企图构陷唐西“非礼”,正是出自于昭阳宫的手笔。
这般看来,“心悦”是谈不上的,“心狠”的几率倒是很大。
两人的婚事至今八字没有一撇,而此番唐西所书,却已经是行“夫妻”之署名,暗有故意刺激之嫌,目的是想试探一下她的“底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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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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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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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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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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