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膳。
御膳房的院子里,一口水井旁,一老一少两个侍女正在摘菜,满满的几大箩筐新鲜蔬菜,堆起来像一座小山,摘出来只需够一碟素青。
剩下的便是留给下人们食用,或者弃之为猪食。
那年纪较轻的侍女,看似刚入宫不久,对宫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看着四下人人各有忙碌,就属她俩的活儿最闲最轻,便向年长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哎!姐姐,我这才刚入宫,除了规矩,啥事都不懂,你就给我说说这宫闱里边的趣事呗。”
年长的侍女有些警惕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你这丫头,宫廷里严禁乱嚼舌根,不然什么时候惹祸上身都不知道。”
虽是如此说,但那年长的侍女显然正是那种多嘴的人,话是说叫别人谨言慎行,自己却也管不住嘴巴!
见那年轻的侍女脸上有些失望,她当即便嘴痒了:“不过,见你初来,随意给你唠唠也行,但可不能张扬出去。”
一听此,年轻侍女的眼里便放出光芒,狠狠地点了点头。
“就说最近的一些大事吧!龙椅上的那位,准备过六十大寿了,你知道吧?我听侍奉的姐妹说,圣上打算在寿宴上宣布继位的人选。”
年轻侍女撇着嘴巴:“这很正常啊,圣上老了,精力有限,把治国的权力交给年轻的皇子,是自然的。”
年长侍女一副很有见识的样子:“谁说一定是传给皇子?当今圣上和你我一样,都是女儿身。你怎知她不会传位给某个公主、郡主?”
“啊?姐姐是说,圣上要传位给女流?可是,据我所知,圣上膝下只有七位皇子,并无女嗣。”
“圣上没有女嗣,但是有孙女呀!”
“啊?那姐姐可知是哪位皇子亲王的公主,能登大位?”
“晋王之女,金枝公主。”
年轻侍女勾了勾脑袋,片刻后,恍然大悟一般,声音有些不受控制:“是大皇子膝下的那位公主?据说是早早养了一位赘婿的那位?”
年长侍女赶紧捂住对方的嘴巴,有些埋怨道:“你小声些,被人听了去,明年今日就是你我的忌日。”
年轻侍女当即惶恐的闭上嘴巴。
微微一顿后,那年长的侍女再次开口道:“你还别说,宫里人都知道了,那位金枝公主生得惊才绝艳,貌若天仙,学富五车,样样精通,还真的颇有几分圣上年轻时的气度风雅。”
“只是也不知为何,晋王殿下哪里抽了风,早早就给她在宫外养了个赘婿。养就养了,还不知挑选,据说那赘婿弱如柴鸡,貌丑如猪,脸是四方,腰有两个水盆那么粗,而且还驼背阳.痿…”
年轻侍女差点吐出一口鲜血:“这怎么可能?晋王殿下是疯了吗?怎会给自己的女儿找了这么个废物?”
年长侍女一笑,刚想继续开口说下去,却突然见到年轻侍女的脸色一变。
两人说话之间,都有各自的沉浸,却忘了注意到身旁早就站了个少年人。
不过,看这少年一身杂役的打扮,倒也不像是个身份显贵的主儿。
微微惊讶后,那年长侍女当即不悦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厮,偷听别人说话,不怕被割了舌根吗?”Χiυmъ.cοΜ
那少年看起来脾气还不错,面对两人侍女的指责,也不生气:“两位姐姐莫要怪罪,我是给宫里送生鲜的伙计,忘了有一筐肉混进这菜堆里了,这才过来翻翻看。”
那年轻侍女没好气地说道:“那你赶紧快找,找到了赶紧走,别打扰我们姐妹说悄悄话。”
“好嘞!”
少年应了一声,麻利地翻找了几下,便从菜堆里拉出一筐新鲜的猪肉,往御膳房屋内扛去。
不久后,少年交接完毕,信步走出了御膳房门口。
路过院子时,有意无意地望向先前的那两名侍女,正好,两人还在暗下私语,也不知说到了什么兴头处,声音再次不受控制:
“什么?那赘婿是个屠户之子?但怎又说他是当朝魏国公?”
少年的耳力极好,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把话听得很清楚,此时微微皱了皱眉,无奈一笑。
继而,转身缓慢朝宫外走去。
走过一个装满水的水盆边时,他稍稍停顿,以静止的水面为镜,看了看自己的容貌。
咦!
气宇轩昂,星眉虎目。
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正值年华的帅气小伙,哪里来的貌丑如猪?
看来,这谣言不仅可畏,经过了“粉饰”的谣言更能诛心。
少年不知是自嘲还是自恋的露出笑容,转身便迈步离开。
御膳房的后门,停着一辆小木板车,还有一名年纪与他差不多大的小厮在等候。
见到少年出来,小厮弯着腰,笑意盈盈地问道:“少主可曾查到眉目?”
木板车上的货物已经清空,但车板上仍残留着许多菜叶。
少年却不管污秽,往车上一躺,以手为枕,望着湛蓝的天空,幽幽道:“小王啊,你当查案像杀猪那般容易吗?这还不是得循序渐进?再说了,我们才第一次来,心急个甚?”
小厮一阵点头哈腰。
正在这时,一名年长的老太监带着一人,正好走到后门处。
见到少年的木板车拦住了门口,当即有些不悦,虽未出言呵斥,但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类似于旱鸭嗓般的冷哼。
身后的小太监很识趣,立刻就走向前来,冲少年二人嚷嚷道:“小厮大胆,还不让路?误了曹内侍的差事,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少年闻声,翻身下车,示意小厮推开板车,而后一连道了几声失责。
老太监昂着头颅,貌似比当今圣上还要威严的表情,大步迈进了御膳房后门。
他走路带风,路过少年身旁时,少年微微闻到了一丝异味…
而这异味从老太监的身上散发出来,引起了少年的警觉。
下一刻,少年若有所思一般,沉吟了几秒后,当即下令出宫而去。
…
入夜。
长安城,永乐坊。
一栋高墙深院的大宅内,朱漆大门的横额上,刻着:“长安城衣食行联合总会”字样。
顾名思义,这里便是帝都衣食行会的总舵所在。
此时,大院内灯火通明,人影涌动。
议事厅,席开十一位。
主位上,行会的总把头---裘万山,正端坐着,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轻口一呡,眼角余光微微扫向众人,却是暗自不语。
堂下十人,皆是各自领域的翘楚人物,或是主营生鲜屠宰、布匹裁缝、酒肆饭馆、衣妆首饰,囊括了日常必需的龙头行业。
半月前,行会送入宫中的贡品出现了纰漏,主管商贾事宜的户部提司已经怪罪下来,要求行会在一个月内查清纰漏来源,如若不然,便要大肆清洗市场。
众人忧心忡忡,坐卧不安,几乎每日都要聚集在此,商讨对策。
眼下,见到身为总把头的裘万山沉声不语,众人也不好自顾表态,只能暗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一个小童从后堂小跑过来,也不知在裘万山耳边说了些什么。
裘万山当即起身,宣布道:“各位,我刚刚收到消息,事情已有些许眉目,但仍不可轻易断言。不如,先各自回去,明日我予大家交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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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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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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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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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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