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丰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汤药喷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喷在对面的明一剂胸口。
明一剂一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看向祈容,不客气地数落道:“你是喝药喝坏脑子了,还是被寒毒伤了脑袋,眼下这种形势,南疆是你能去的吗?”
“老夫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把你的小命保到现在,你要是敢去南疆送死,老夫第一个不饶你!”
明一剂越说越生气,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睛。
祈丰也跟着道:“明老说的不错,眼下两国针锋相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大动干戈,万万去不得。”Χiυmъ.cοΜ
见有人帮自己说话,明一剂当即道:“你瞧瞧,连大公子都比你懂事,你这些年都长进到哪里去了?”
祈丰摸摸鼻子,有些尴尬,这句话听起来没毛病,但……他比祈容年长,比他更懂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要不是情况不对,他有理由怀疑明老是在拐弯抹角说他不长进。
祈容唤观善低声叮嘱了几句,后者露出诧异之色,但并没有说什么,点头退出屋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明老真觉得,这寄生蛊是南疆的手段吗?”
明一剂被他问得一愣,蛊虫是南疆独有的手段,这是天下人都公认的事情,怎么恒越这小子明知故问?
他清楚祈容,绝非无的放矢的人,当即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来到南境后,我们就接二连三遇到事情,一件比一件麻烦,我总觉得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控制着一切。
虽然处处有南疆的影子,但我总觉得南疆……做不到这一切。”
祈丰在一旁听得分明,若有所思地道:“你怀疑有人借着南疆的名义行事,想要趁机挑起两国争端?”
“不错。”祈容面色凝重地道:“大哥你想一下,若查实白泽县一事,是南疆所为,大周于情于理,都必须要打这一仗,否则必会让百姓寒心,动摇根基。”
“是这个道理。”祈丰咽下嘴里苦涩的汤药,“大周已经许多年没有打仗了,一旦起了战争,不知多少将士要死在这南境中;
另外,去年出了那么多事,国库空虚,如今好不容易有些盈余,可一打仗,盈余就会变成盈亏,对朝廷对百姓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有能力做这一切,又如此不顾惜百姓的……”祈丰心思飞转,他虽然没有入朝为官,但生在侯府,又结交了不少世家子弟,譬如江尧这种,耳濡目染之下多少知道一些。
一个个名字出现在脑海中,又一个个被他否决,直至……
“淮阳王?”祈丰脱口而出,不等祈容回应,他又激动地连连拍桌,“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盼着朝堂大乱,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不会错的!”
相比他的激动,无论祈容还是明一剂都异常冷静,坐在那里该喝药的喝药,该喝茶的喝茶。
……
祈丰眼巴巴地瞅着两人,等着他们惊叹自己的这个重大发现。
可是等着等,等着啊,始终不见两人开口。
眼见着再等下去,就该彻底冷场了,只得硬着头皮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祈容喝完最后一口药,赶紧取过一旁已经冷了大半的茶水漱一漱口,随即才道:“大哥,你忘了镇守南境的是哪支军队了吗?”
“当然记得,赤焰军。”祈丰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就是了。”祈容叹了口气,“怂恿大周与南疆开战,无论谁输谁赢,损失最严重的都是赤焰军;大哥觉得,淮阳王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吗?
要知道,赤焰军可是他在朝廷中安身立命的根本;当初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陛下为什么不动他,不就是害怕赤焰军兴兵作乱吗?”
祈丰想想也是,挠着头皮道:“可是除了淮阳王,还会是谁呢?总不至于是江首辅吧?”
朝廷里虽然有文武百官,但真正有权有势的,就那么几个,排除了淮阳王后,一下子就没了目标。
祈容迟疑道:“我倒是有了些怀疑,但还不能确定。”
一听这话,祈丰顿时来了精神,催促道:“无妨,说出来我们大家帮着一道参考,好过你一个人钻牛角尖;古人都说了,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不急,等我想明白了其中的疑点再说。”
祈容嘴很紧,任凭祈丰怎么旁敲侧击,始终不肯松口,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这些年,天灾人祸频发,大周日子不好过,南疆也好不到哪里去,去年南疆连番洪涝,冲毁农田,死人无数,连蛊虫也大受影响,短短一年时间,根本不可能缓过来。
所以我相信,他们现在并不想,也不敢打仗。
与其两败俱伤,不如通力合作。”
听到这里,祈丰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想和南疆合作?”
“不错!”
“你疯了!”祈丰厉声喝斥,随即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赶紧压下音量,低低道:“你疯了,这要是被人知道,就是通敌之罪,就算陛下再宠信你,也不可能再容得下你。”
祈容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眼中带着几许嘲弄,“大哥,你真觉得陛下还容得下我吗?”
“什么意思?”祈丰被问得一愣。
满朝文武乃至整个京城,谁不知道祈容乃是周帝面前的第一宠臣,圣眷正隆。
而且祈容为人低调,又极对周帝极为忠心,唯命是从。
容不下……
这怎么可能。
没等他想明白,一旁的明一剂道:“一定要走这一趟吗?”
祈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明一剂沉默半晌,颔首道:“也罢,老夫就陪你走这一趟。”
一听这话,祈丰顿时急了,他一个还没劝住呢,怎么又多一个,怎么着,通敌叛国这种事,也有人抢着去?
他苦着脸道:“明老,恒越不懂事,瞎胡闹,怎么您也跟上去凑热闹。”
“小子!”明一剂拍一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去南疆确实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未尝不是一个办法;这个世界……远比你想的还要残忍,可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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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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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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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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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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