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容喝了一口又涩又苦的茶水,道:“大哥打算怎么帮?”
“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干脆把他们二人都一起带走吧。”
“大哥别忘了,咱们这次是带着差事来的,带着他们两个实在有些不方便。”祈容提醒着。
“我当然记得,但这两件事并不冲突。”见祈容不为所动,他又劝道:“咱们能够在这里碰到,就是缘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两条人命。”
祈容看向明一剂,“明老,您觉得呢?”
明一剂的目光在祖孙二人身上掠过,掸一掸不知何时掉落在长袍上的灰尘,“喝了他们的茶水,便救他们一回吧。”
见他也这么说,祈容不再迟疑,点点头,看向满怀期待的祖孙二人,“你们将见到的事情告诉我,我带你们离开白泽县。”
“多谢爷,多谢爷!”老汉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原本只想求他们把孙女带走,这会儿竟然还能捎上自己,自是激动不已。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若非实在没的选择,谁选择死呢。
老汉又让二丫给祈容等人一一磕了头后,方才在二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细细想述起了那夜的事情。
“老头子记得,是在乡亲们被杀的第二天夜里,我从地窖里爬上来拿些东西,发现隔壁屋子有动静,就悄悄贴到墙边,想听听是谁,来做什么。
这墙薄,不隔音,让老头子听到他们说话,竟是府衙的差人。
得知是官府来人,老头子心里欢喜,想着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城一样的地方了。
可还没等老头子去喊二丫,就听到隔壁响起一声惨叫,我记得……记得那声音,是隔壁新娶的小媳妇……”
老汉的嘴唇不住哆嗦,眼里是满满的恐惧。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方才继续往下说,“原来,那差人不是来救我们的,而是来这里赶尽杀绝的。”
“那小媳妇躲过了第一夜的屠杀,却死在了那几个差人的手里,老头子吓坏了,趁着他们还没过来,赶紧躲回了地窖,不敢出声,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祈容面色难看地道:“你是说,官府和屠县的那伙人,是同伙?”
“除了这个,老头子想不到别的原因。”老汉气愤却又无奈,像他们这样升斗小民,为了活下来,就已经费尽全力,又哪有资格与官府叫板。
“可恶!”牛奔雷猛地一拳砸在小几上,力气之大,直接将那张小几砸得四分五裂。
锦衣卫虽然名声不好,针对的也都是官宦人家,对于平民百姓,除非是犯及大案,否则不会侵扰,更别说屠杀平民了。
“居然是一伙的……”祈丰喃喃念着这句话,双目涣散,神情恍惚,这件事对他的三观冲击太大了,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就连明一剂,也是狠狠攥住了粗瓷茶盏,面色难看得犹如要滴下水来。
一方府衙就是一方父母,不保护百姓也就算了,居然暗中与人勾结,屠灭整个白泽县。
难怪府衙那么晚才上报白泽县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若不是那个行脚商人意外来到白泽县,只怕这会儿,府衙那些官员,还在装聋作哑,当作不知情。
这样的衙门,这样的地方官,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也幸好他们悄悄脱离了钦差行驾,扮做外地来的商人,否则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祈容的询问,老汉苦笑道:“老头子也想知道,为什么知府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会不会是有人假扮的?”牛奔雷突然问道。
“不会的。”老汉摇头,苦涩地道:“我认得其中一人的声音,是衙门的李捕头;有一回,老头子在街上卖菜的时候,得罪了一名地痞,恰好李捕头经过,是他替老头子解的围,那声音老头子听得清楚,绝不会错的。”
二丫在一旁愤愤道:“爷爷一直当李捕头是好人,回来后,常与我提及,如今看来,他分明就是披着人皮的恶狼!”
老汉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在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祈容带着他们离开了小院,有牛奔雷麾下的几名锦衣卫沿途探路,一行极是顺利,并未遇到府衙的人。
在将祖孙二人安置好了之后,祈容又去附近几个县城打听,果然只要一问到白泽县的事情,那些人就会变得茫然,直至反复提及,方才会记起这么个地方。
换而言之,仿佛白泽县……在他们的脑海里被遮蔽了,轻易不会想起。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范围,实在令人思之极恐。
至于那支屠杀了整个白泽县的军队,如同幽灵一般,消失在了南城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唯一能够对上些许的,就只有店小二口中那支穿着漆黑盔甲,只有眼白没有眼珠,如鬼神一般的军队。
另一边,祈丰开始逐步接手宝蝶斋留下的那些店铺,因为官府事先就发了文书,所以一切还算顺利,只是要将铺子生意恢复成以前那样,非一朝一夕可成,好在周帝也没定限期,可以慢慢来。ωωω.χΙυΜЬ.Cǒm
观言那边,源源不断地将府衙的情报通过锦衣卫传递到祈容手中。
从他传递的情报来看,府衙一应官员都在积极的寻找线索,试图破获白泽县的案子,对他这位“钦差”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各类卷宗档案,也是随意调阅,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嫌疑。
不过观言也查问了一下,府衙的捕头确实姓李。
并且经过旁敲侧击,发现屠县案发生的第二天夜里,李捕头早早就下了值,也没回家,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
这一点,倒是和老汉的证词对上了。
但余下的,仍是一片迷雾,摸不透,看不清。
“驾!驾!”
七八匹快马从城外疾驰而来,马背上,是身穿盔甲的将士,腰间配有长刀,领头那一名,穿着赤红色的盔甲,在阳光下犹如一团熊熊烈火,极为耀眼。
赤焰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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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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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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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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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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