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言与观善各自攥住一匹马的缰绳,他们每一个都有数百斤之力,却还是拉不住发疯的马,反而被扯着往悬崖冲,脚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眼见着离悬崖越来越近,车夫已是六神无主,绝望地等死。
“啪啪!”一柄切金断玉的短剑迅如闪电地斩在缰绳上,坚韧的缰绳立即断裂,马与车分离;但惯性还在,马车前冲的势头也还在。
“拦住马车!”
祈容一边喊着一边朝冯氏的马车飞掠而去。
人未到,剑光己至;
同样是“啪啪”两声,缰绳应声而断。
此时,颜惜微乘坐的那辆马车距离悬崖已经不足二十丈的距离;看起来远,实则就是几息之间的事情,危险万分!
观言看也不看朝悬崖冲去的俊马,深吸一口气,力沉双足,以身为盾,生生挡在马车前。
“啊!啊!!”观言额头青筋暴跳,肌肉寸寸鼓起,须发皆张,再加上他一身黑衣,远远望去,犹如一头人立而起的黑熊;与平常斯文清秀的他,判若两人。
终于,在观言的巨力下,马车缓缓停在了离悬崖还有五丈的地方。
车一停下,观言立刻虚脱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手脚不听使唤地抽搐着,刚才真是太危险了,他连吃奶的力气也拿出来了,还好还好……
一并停下的,还有冯氏那辆马车,观善还要不堪,仰面倒在地上,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见两辆马车都安然无恙,祈容松了一口气,手腕一抖,收回了准备射出去的细白绳索,将它们重新缠回腕间。
这是冰蚕丝编织而成的丝线,水火不侵,且坚韧异常,与那柄短刃一样,都是他的随身兵器。
在斩断缰绳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若是观言拦不住马车,他就会用这条冰蚕索缠住颜惜微,赶在马车坠崖之前,将她拉出来;只是这么一来,他就未必来得及救冯氏与颜小妹了。
还好,观言与观善都没有让他失望。
冯氏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双腿发软,脸庞惨白,一边死死攥着颜小妹的手一边搜寻颜惜微的身影,看到她安然无恙地从马车里下来,方才松了一口气。
“娘,我好疼啊。”
颜小妹的痛呼声惊醒了冯氏,连忙开一直着幼女的手,只见五道殷红的指印出现在颜小妹白嫩如藕节的胳膊上,难怪她会喊疼。
“是母亲不好,弄疼了你。”冯氏心疼地安慰着。
“母亲,刚才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把缰绳斩断,还有……”她伸出白嫩的手指,疑惑地道:“马儿为什么要跳下去,那么高,它们不害怕吗?”
忽地,她眼睛一亮,拍着手臂喜滋滋地道:“我知道,那底下一定藏着宝藏。”
冯氏苦笑道:“傻孩子,哪有什么宝藏,它们跳下去就死了。”
“母亲,死到底是什么?”年幼的她,对死亡还没有太清晰的概念。
“就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冯氏解释了一句,扶着还在颤抖的双腿道:“走,我们去看看你长姐。”
“嗯。”颜小妹心不在焉地应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瞟向乱成一团的悬崖边。
在损失了一半的马后,那些护卫终于寻到机会,或是拿绳索,或是与观言他们一定凭借天生神力,拦住了余下那些马,将它们死死绑了起来。
所有被绑住的马,无一例外,全部双眼赤红,暴躁地挣扎着!
冯氏跌跌撞撞地颜惜微身前,后者扶着祈容胳膊,左脚微蜷,两道弯若柳叶的长眉紧蹙。
刚才观言与马车较量的时候,她在车里被癫得东倒西歪,不小心扭伤了脚,这会儿有些疼痛。
冯氏闻言,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确定她除了脚扭伤之外,并没有其它伤,方才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那些马会突然发狂跳崖?”
“我也不太清楚,很可能是遭了暗算。”颜惜微细眉紧蹙,心思飞快地转着。
先是翠鸟无故发狂,自残而死;紧接着又是一匹匹上等良驹宝马跳崖寻死,还有被抹去记忆的第三拨人,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
最可怕的是,他们至今连敌人在哪里,使了什么手段都不知道!
颜惜微眸光沉沉地望着十数丈外的悬崖,那里除了一株歪脖子枣树外,就只有大大小小的石头,静静地待在那里。
崖下云雾缭绕,缓缓飘动,一眼望去,犹如人间仙境,不见一丝血腥;
谁又能想到,就在刚刚,这个地方吞噬了两条人命以及数匹良驹宝马……
颜惜微苦思无果,疲惫地捏一捏眉心……
这天堑崖,当真是危如天堑,险之又险……
呃,慢着!
颜惜微心口似有闪电划过,蓦地一亮,照见黑暗中的真相,她脱口而出,“天堑……”
“嘘!”
没等她说出最后一个字,祈容已是捂住她的嘴,并竖指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颜惜微一怔,很快明白过来,“你也想到了?”
祈容点点头,目光在那些被牢牢绑了四足的长鬃马间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在一匹正喘着粗气的枣红马上。
他扶颜惜微在车沿坐下,独自来到枣红马前,先前那一番疯狂似乎耗尽了它的体力,这会儿无力地倒在地上,连眼里的红意都消退了些许。
它瞧见祈容过来,仅仅只是甩了下尾巴,算是抗议。琇書網
祈容撩起长袍,蹲下身在它耳边低低说了三个字,“天堑崖。”
刚刚还一副半死不活模样的枣红马,瞬间像被打了兴奋剂一样,再次疯狂挣扎着起来,捆住四肢的麻绳发出綳紧到极致的“咯吱”声。
“嘶!嘶!”枣红马一边挣扎一边张开嘴嘶叫,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直至弥漫整只眼睛……
这还不够,更多的血从枣红马鼻子、嘴巴、耳朵里面流出来,触目惊心。
枣红马浑然不觉,依旧一边嘶叫一边不停挣扎,那双充斥着疯狂的眼睛始终牢牢盯着悬崖,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牢牢吸引着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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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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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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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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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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