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容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满脸紧张地盯着她,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
他性子看似温和,实则冷硬刚强,又擅于隐藏喜怒;
一旦做了决定,就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纵是千夫所指,世人唾骂,也不会有任何动摇;这也是周帝会在朝廷内忧外患之时,指定由他来负责京察的原因。
唯独在颜惜微面前,他就会像初出茅庐的小子一样,掩饰不住七情六欲。
颜惜微浅浅一笑,握住他在夏日里依旧冰凉的手,鬓边双蝶穿花的步摇随着她的话微微颤动,“虽然棘手了一些,但你都愿意为我赌上性命了,我为何不能为你赌一次?
再说了,我相信明老的医术,他一定可以解了你身上的毒,到时候,我们便可以白头偕老了。”
笑意缓缓攀上那张俊美阴柔的脸庞,祈容心中最后一丝芥蒂终于也在颜惜微的话语下,如冰雪消融一般,化于无形……
他反握住掌心那只纤巧的手,一字一字道:“对,我们要白头偕老!”
烈阳当空,一只翠鸟似乎被灼热的太阳给晒得发晕,跌跌撞撞地飞着,时高时低,犹如喝醉了酒,勉强飞了一会儿,在临近马车的时候,到底是支撑不住,朝着马车直直栽去。
正当马车中的两人情意绵绵之时,一团黑影忽地撞入颜惜微怀中,将她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一只手掌大的翠鸟,方才松了口气。
鸟雀胆小,最怕生人,往往还没靠近,就振翅飞走,这只翠鸟亦如是,奈何它浑身发软,纵是拼尽全力力气,也不过勉强扇了两下翅膀,根本飞不起来。
颜惜微将她捧在掌中,仔细打量了一番,并未发现伤口,就尾部一根长羽断了半截,“没有受伤,看来是中暑了。”说着,她将翠鸟捧到眼前,轻斥道:“你啊,这么热的天,怎么不找个阴凉的地方躲起来,非得在外头飞,瞧瞧,中暑了吧。”
“叽……叽叽……”翠鸟茫然地眨着两颗黑豆一般的小眼睛,根本听不懂颜惜微在说什么。
“还嘴硬!”颜惜微轻点了一下它小小的脑袋,“你啊你啊,得亏是运气好,刚好掉进马车里,若是撞到石头上,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叽叽……”
祈容看着她在那里与那翠鸟煞有其事的一问一答,好笑地打趣地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兽语?”www.xiumb.com
颜惜微粉面一红,复又轻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自从解开心结之后,两人的相处轻松了许多,不复之前的疏离。
祈容轻笑一声,解下腰间的锦袋,从中取出一粒褐色的药丸,只比米粒略大一些,又取过一旁的杯盏,将它化在温水之中,道:“这是离京之前,明老给我的解暑丸,给它喝一些,应该有用。”
“嗯。”颜惜微应了一声,将翠鸟捧到杯盏前,示意它啄水,后者摇头晃脑了好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头一下一下地啄着水。
“世子,前面就是天堑崖了,翻过那里,就出绍兴地界了。”
“知道了。”
祈容话音刚落,刚刚还在喝水的翠鸟突然眼泛凶光,狠狠一口啄在颜惜微白嫩的手指上。
“啊!”颜惜微吃痛,下意识地缩手,但还是捧住了翠鸟,没有摔落;
可是原本胆小呆萌的翠鸟,此刻就像疯了一般,拼命啄着颜惜微的手指,一下比一下用力,纵是祈容眼疾手快,拎着翠鸟双腿,将它倒提了起来,也已经啄出七八个红印。
“叽!叽叽!”翠鸟疯狂挣扎着,发出尖锐的叫声,两只长着尖钩的脚趾不断蜷伸,试图攻击祈容的手。
颜惜微捂着被啄痛的手,诧异地注视着趋于疯狂的翠鸟,不明白为何会突然这样。
更疯狂的事情还在后面,那翠鸟努力了几次都没能啄到祈容,竟是自残地啄起了自己,丝毫不留情,夹杂着鲜血的羽毛不断飘落。
不过片刻,就已经啄得遍体鳞伤,叫声也渐渐弱了下去;又过了一会儿,翠鸟彻底没了声响,一动不动地悬在半空中,成了一具尸体。
“世子,出什么事了?”观言紧张地声音隔着帘子递进来。
他一直跟在马车旁边,自然也看到了那只跌入马车中的翠鸟,一开始并未在意,直至里面传来凄厉的鸟鸣,才意识到不对。
祈容搁下那只生生将自己啄死的翠鸟,又看了一眼依旧满盈的杯盏,掀了帘子,神色凝重地问道:“你们是从哪里取来的水源?”
观言也看到了浑身鲜血的翠鸟,心中一凛,连忙答道:“是昨夜在客栈歇息时,从井中打来的水,烧开后灌到壶中;整个过程,奴才与观善亲自监督,事后除了用银针试毒,还买了几只畜生试验,都没有异样。”
常年跟随祈容行军在外,养成了他们谨慎仔细的性子,出门在外,所有饭菜以及饮水都要试毒,一来防着有人下毒,二来有些地方水源可能存在污染,对人体有伤害。
数年前,在与突厥的一次交战中,他们不敌败走,途中经过一条看似清澈的河流,那时众人已经奔逃一日一夜,又累又渴,当即就要取水解渴。
祈容出于谨慎,提议当时负责领兵的祈守章先派人验一下水源,果然那几个士兵喝过后,不出半日就上吐下泄,腹痛如绞。
原本还颇有微词的士兵,看到这几人的惨状,立刻噤声,再无一人反对,纵是渴得嘴唇干裂,嗓子冒烟,也一个个强行忍着。
祈容心生一计,提议在此处与突厥士兵周旋,借着这条河,他们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不久后,突厥士兵如期追来,又是一番交锋后,两军一时半会儿都奈何不了对方,只能暂时停战,分别占据河流的一边。
奔波一路的突厥士兵早已又累又渴,见周军取水做饭,不疑有它,也纷纷去河中打水生火。
但他们不知道,周军取来的水,一口都没喝,全部悄悄倒在地上,士兵靠干嚼馒头充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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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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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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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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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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