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周帝已过花甲之年,而淮阳王才刚过五旬,两者相差了十余岁。
“恒越。”
听到周帝叫自己,一直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祈容,连忙躬身答应,“臣在。”
周帝拨弄着腕间的沉香珠串,目光炯炯地向望向祈容,“刚才朕与淮阳王的说话,你可都听到了?”
“臣听见了。”
“要听明白了?”周帝又问。
祈容略一犹豫,垂目道:“臣不敢胡乱揣测。”
周帝却不打算这么放过他,笑呵呵地道:“此处没有外人,只管说来听听。”
既然周帝执意要听,祈容自无不遵旨的道理。
他在心底略一斟酌,道:“臣斗胆猜测,应该是淮阳王府中有人瞒着王爷,在暗地里借着淮阳王府的名头兴风作浪,倒行逆施;陛下特意将臣召来,想必是与臣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
周帝呵呵一笑,转脸看向淮阳王,“如何?”
淮阳王连忙拱手道:“陛下慧眼如炬,臣弟钦佩之至!”
周帝一怔,随即笑骂道:“你这家伙,朕问你恒越猜的如何,你倒是拍起朕的马屁来了。”
淮阳王讪讪一笑,随即正色道:“祈世子心思缜密,足智多谋,又是少见的文武全才,难怪镇南侯会力排众议,将世子之位传给他,也难怪陛下对他如此倚重。”
周帝朗声大笑,显然淮阳王这番话颇合他心意。
片刻,他指了笑,对祈容道:“恒越,还不赶紧谢谢淮阳王,朕这个十二弟一向眼高于顶,挑剔得紧,满朝上下,得到他如此评价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是。”
祈容应了一声,侧身便要向淮阳王行礼,还没来得及弯身,就被后者一把扶住。
在祈容疑惑的目光中,淮阳王笑容可掬地道:“真要说谢,也该是本王谢谢你,若非祈世子引卢明入套,本王这会儿还不知道府里竟养了一条蛀虫……不,该说是条臭虫才对。”
说话间,淮阳王瞥过跪在地上的人影,细长的眉眼里满是厌恶,与脸上尚未收起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
祈容顺势问道:“不知这位是……”
淮阳王冷哼一声,“你自己问他吧。”
那人倒也乖觉,不等祈容发问,就已经颤声答道:“小人凌禄,是……是王府的管家。”
淮阳王恨恨地瞪了他道:“凌禄,本王待你如何?”
凌禄连忙道:“王爷待奴才极好,还特赐小人跟王爷姓。”琇書蛧
“极好……”淮阳王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两个字,下一秒,抬脚狠狠踹在身形圆胖的凌禄身上,将他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颇为滑稽。
凌禄顾不得身上的脚印与疼痛,赶紧重新跪好。
淮阳王深吸了几口气,想起此刻是在圣驾前,连忙朝慢条斯理喝着茶的周帝道:“臣弟失态,请陛下恕罪。”
“无妨。”周帝摆摆手。
见周帝没有怪罪的意思,淮阳王放下心来,目光重新落在凌禄身上,恨声道:“既然本王待你极好,为何还要背着本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敢杀人,真是胆大包天!”
凌禄浑身哆嗦,带着哭腔道:“奴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求王爷看在奴才侍候多年的份上,饶奴才一条性命!”
“你还有脸求饶!”淮阳王冷哼一声,拂袖道:“陛下在,世子也在,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一遍,若敢隐瞒,便割了你的舌头去喂狗。”
“奴才不敢……不敢……”凌禄看起来是真的被吓坏了,连着说了好几遍不敢,又把自己磕得满头是血,方才停下来,讲述起了他犯下的事。
凌禄本家姓李,原本只是王府的一个小厮,因为投了淮阳王的眼缘,收在身边侍候,并赐凌姓,一路做到了王府大管家的位置。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当朝郡王的大管家,寻常官员见了他,都客客气气地喊一声“大管家”,不可谓不风光。
就连他在老家的那些族人,也得了好处,在县城里极得脸面;而他自己,人到五旬,还纳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妾,买了一处宅子养在外头。
做下人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算荣极一时了,就连此刻站在周帝身边的黄忠也有所不及。
黄忠虽是内廷的太监总管,是领五品衔,但他的行为受到很大的约束,极少能够出宫;
再者,他身有残疾,无法行男女之事;而周帝又是一个疑心深重的人,往往说错一句话就会招来大祸;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在周帝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凌禄一开始也很满足,但日子久了,又觉得无论在外头如何风光,回到府里,依旧得卑躬屈膝地侍候主子。
而淮阳王,只是因为生在皇家,是陛下幼弟,就可以高高在上,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别人的跪拜。
他的女儿,甫一出生就封了县主,高人一等。
而自己,生的再多又如何,一个个都逃不过“下人之子”的印记,天生低人一等。
这一切,一开始,只是颗小小的种子,久而久之,就长成了一株根深蒂固的参天大树。
凌禄开始谋求出路,先是求着淮阳王让他两个儿子都入了国子监读书,成为“监生”,而后又借着淮阳王府的名头,带着两个儿子四处拜访京都的官员,好歹混了个眼熟。
可惜,两个儿子学识不够,上次科举名落孙山,不仅如此,长子还与人打架了,犯下了伤人的官司。
一旦被判定犯事,这身上有了刑案,哪怕坐完牢出来,也不能再参加科举,国子监也不会收留他。
毕竟无论国子监还是科举,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身家必须清白。
凌禄借着淮阳王的名头,约了顺天府的官员在茶楼碰面,并准备了大量银票,好为儿子脱罪。
他倒也谨慎,将二楼的几间雅座都包了下来,以免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偏偏茶楼小二大意,忘了这事,将颜秉文三人引上了二楼,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雅座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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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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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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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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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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