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颜秉文勃然变色,急忙出声阻止,“为父知道你孝顺懂事,但此事关乎你终身幸福,以他的秉性与城府,绝不是你的良人!”
“咳咳!”他说得太急,被口水给呛到,咳嗽个不停。
颜惜微眼底掠过一丝隐晦的哀然,脸上却是笑意不减,一边替他拍背顺气,一边道:“女儿就是随口一提,当个笑话说,父亲怎么还当起真来。”
颜秉文好不容易顺了气,狐疑地盯着长女,“当真?”
“且先不说女儿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不能辜负宋大哥,就算真要另嫁他人,也绝不会是祈容;正如父亲所言,他城府太深,又秉性不佳,绝非良人。”
“那就好。”颜秉文松了一口气,“我与你母亲,纵是给人做苦工,甚至去街上要饭,也绝不拿女儿幸福来换荣华富贵。”
“女儿知道。”颜惜微柔柔笑着,一如天边那弦新月,静雅清贵,却让人怎么也看不透……
“祈容那边的事情父亲就别管了,女儿会好生处理;当务之急,是要找明日落脚的地方,否则就咱们就得露宿街头了。”
“我知道。”颜秉文沉吟道:“咱们身上没什么银子,采蝶轩那边又暂时不能动,乐平县的宅子一向是东贵西贱;这东城咱们住不起了,只能去西城看看,有没有便宜的房子可以租。”
“等安顿下来,我就去找个差事做,再看看能不能先支取一些铜银做家用。”颜秉文话音未落,颜惜微已是除下腕间的翡翠镯子塞到他手中,“这只镯子水头不错,拿去当铺应该能够换些银子。”
“不行!”颜秉文断然拒绝,“这是为父买给你的及竿礼,也是你身上唯一剩下的嫁妆了,绝不能拿去典当。”
“嫁妆没了再攒就是了,度过眼前的难关才是最要紧的,虽说西城宅子便宜,可并不等于不要钱,更别说还有牙行要提成,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吧。”
“总之不行!”颜秉文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答应,说急了,就道:“银子的事情,为父自有办法,你就别管了。”
“很晚了,快回房歇息吧。”在镯子强行套回到颜惜微手上,颜秉文就头也不回地回了一直亮着灯的屋子。
颜惜微低头看着手上的镯子,唇角泛起一抹苦笑,她已经大概猜到了父亲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只是……这银子怕是没那么容易借。
春风得意之时,多的是锦上添花之人;但这些人里,愿意雪中送炭的,怕是十中无一……
“长姐,你这么早拉我起来做什么啊,我好困!”颜惜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勉强睁开眼睛,埋怨早早将她从床上叫起来的颜惜微。
夏季多蚊虫,偏偏离开县衙的时候,身上又没带驱蚊的香包,生生被蚊子折腾了大半夜才睡着,结果这才多久,就又被生生喊醒,实在让她抓狂。
“别睡了,赶紧把东西都收拾了。”颜惜微眼疾手快地拉住又想往床上倒去的颜惜晴。
“长姐,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求求你了。”颜惜晴双手合什,可怜兮兮地哀求着。
颜惜微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那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睡吧,我们走了。”
颜惜晴困得迷迷糊糊,一听到可以继续睡就忙不迭地地往床上躺去,但仅仅过了一会儿,她便如鲤鱼打挺一般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扫刚才睡意惺忪的模样,神情紧张地道:“走?去哪里?我们不住这里了吗?为什么?”
“过会儿就知道了,赶紧洗漱。”颜惜微将绞好的冷水帕子敷在她脸上,井水的凉意让颜惜微瞬间清醒过来。
她知道长姐的性子,说一不二,只能压下满肚子的疑问,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好不容易挽好头发,正要问,就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在争执,其中还夹杂着妇人呜咽的声音。
颜惜晴侧耳倾听,很快辨认出了哭声的主人,面色一变,“是母亲。”
颜惜微也听出来了,容色冰冷如深秋寒霜,“来得还真早。”
颜惜晴担心冯氏,顾不得多问,赶紧抱起在床尾打盹的团子,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颜秉文一手扶着冯氏一手指着常氏,面色铁青地道:“怎么说她也是你二嫂,你怎么可以出手推搡?”
常氏被他斥得有些心虚,但依旧蛮横,强词夺理地道:“是二嫂自己摔的,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
“没有,我看到就是你推的,你是坏人!”颜小妹在一旁奶声奶气地指证,两只小手气鼓鼓地插在腰上。m.χIùmЬ.CǒM
“你这小丫头,怎么敢这样跟长辈说话。”说着,常氏又看向正在低低哭泣的冯氏,嘲讽道:“二嫂,你平常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吗,半点不懂礼数;知道的人晓得是咱们颜家的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捡来的野丫头呢。”
颜惜微唇角噙着一缕得体的笑容,走上前道:“四婶这话说得好生有趣,小妹只是将她看到的事情如实告之,怎么就不懂礼数了?倒是四婶,一口一个小丫头,野丫头,难道就是礼数了?”
“你!”常氏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一张圆润的脸庞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颜惜晴墨水丸子似的眼珠子微微一转,走到气鼓鼓的颜小妹身边,笑道:“小妹你瞧,四婶在给我们表演变脸呢,真好玩。”
“我听说那可是川剧的独活,看一场不便宜呢,也不知四婶跟哪个戏子学来的,免费演给我们看。”
常氏气得快要吐血了,她平日里也算牙尖嘴利的,碰到这姐妹俩,却是尽是吃亏,偏偏颜小妹却当了真,还在那里一本正经地问,“二姐,四婶现在变的是什么?”
“脸这么红,应该是关公吧。”颜惜晴强忍着笑,道:“四婶,你这演的是三国吧,我记得还有白脸的曹操呢,你一并给我们演演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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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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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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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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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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