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容那副笃定她会跟上去的样子,令颜惜微恨得牙痒痒,却还是无奈地跟了上去,事关宋涟生死,容不得她任性。
看着迎面走来的颜惜微,祈容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剑眉下,一双眸子流光溢彩,犹若两颗完美无瑕的墨玉宝石。
颜惜微在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深吸一口气,敛袖行了一礼,“不知世子有何指教?!”
她刻意咬重了“指教”两个字,小小发泄一下不满。
祈容突然上前一步,将颜惜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去,却被祈容牢牢揽住了柳腰,动弹不得。
颜惜微面色一变,急忙喊道:“男女授受不亲,世子自重!”
祈容仿佛没听到,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目光复杂而灼热,仿佛要将颜惜微点燃一般。
颜惜微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些害怕。
可偏偏身子又动弹不得,她只能将身子后往仰,努力与他拉开距离。
“你很怕我?”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脸上,酥酥痒痒。
颜惜微心头一颤,“没有。”
“你撒谎!”祈容毫不客气地戳破了她的谎言,“否则马车上,你不会一直拦着不让小妹去得月楼找我,甚至在情急之下,掴了她一掌。”
颜惜微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抬眼道:“今日已经承世子恩惠良多,实在不敢再放任小妹叨扰世子。”
“是吗?”祈容左侧脸庞恰好在风灯的光芒范围内,右侧则在黑暗之中,一半光明温润,一半黑暗阴沉,给人一种近乎诡异的感觉。“不敢欺骗世子!”面对祈容近乎审视的沉冷目光,颜惜微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就这样与他四目相对!
空气……渐渐变得粘稠如胶水……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又也许是一盏茶的功夫。
祈容灿然一笑,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长袖在夜风中扬起,他拱手行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礼。
“祈容唐突,还望长姑娘恕罪。”
颜惜微闭一闭目,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罢了!”
被人如此轻薄,她心底自是怒气翻涌,但纵使有再多的不甘与愤怒,她也不敢得罪祈容,尤其是在颜家风雨飘摇的时候。
祈容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他所认识的颜惜微,可不是那么忍气吞声的人,再联想到她一直在极力压抑的害怕。
他不在乐平县的这半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令她对自己如此畏惧?
“世子若没事,惜微就告辞了。”颜惜微清冷的声音将祈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看到颜惜微紧紧蹙起的秀眉,祈容哂然一笑,他知道,颜惜微八成是以为他故意拿宋涟当借口,诓骗她过来。
看到他这样,颜惜微秀眉皱得更紧了,“世子笑什么?”
“没事。”祈容敛起笑容,将话题带回到正经事上,“宋涟的案子,恐怕会很麻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颜惜微心中一紧,连忙追问,“世子何出此言?”
“宋涟是被人陷害的,这一点你我都清楚,毋庸置疑。”
“按照原本的设想,有了阿大阿二这两个证人,再顺藤摸瓜,抓到那名叫做烟月的女子,找到她杀人的证据,便可以在公堂上,还宋涟清白。”
颜惜微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隐约猜到祈容接下来的话了。
“但这一切设想,都是建立在公平公正的基本上,原本颜伯父是县令,他断案素来公允,自然没有问题。”
“可现在伯父被罢了官,由范庸代掌县令一职;据我所知,范庸与伯父素来不对付,你觉得在这件事上,他会怎么做?”
颜惜微紧紧咬着细碎的贝齿,今儿个事情一桩接一桩,心神一直紧紧绷着,倒是忘了这一点。
半晌,她咬牙道:“他若是不顾证据,颠倒黑白,我便去上告府衙。”
“若是知府护着范庸呢?”
颜惜微一怔,随即道:“那就上告巡抚衙门,这世间总有主持公道的地方。”
“或许吧。”祈容淡淡应了一句,转而道:“可是你别忘了,宋涟也承认自己杀人;这一点,你要如何解释?”
颜惜微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是啊,打从被抓的那一刻起,宋涟就一直形同痴呆,精神似乎出了问题,反反复复就一句“我杀了人”。
这种状态,她就算想替其鸣不平也不行,棘手得很。
颜惜微心思飞转如轮,忽地,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脱口道:“会不会是中毒?”
祈容眼底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唇角微弯,扬起一个若隐若现的弧度,“何出此言?”
颜惜微一边理着思绪一边徐徐道:“阿大阿二说过,他们第一次见到烟月时,就被她悄无声息地下了“噬魂香”与“追魂香”,还有那无色无味的迷香,可见她擅于制香下毒。会不会宋大哥的异常与她有关?”
“确有这个可能。”祈容颔首,随即道:“正好,这次随我一同来乐平县的,有一位名医,最擅于解毒;若宋涟果然是因为中毒而影响了神智,以他的水平,一定能够看出来。”
“那就太好了。”颜惜微欣喜不已。
“别高兴的太早了。”祈容这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颜惜微心中的喜悦,也让她记起祈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私自利,寡薄狠毒。
指望这样一个人,不图回报地去救宋大哥,简直是痴人说梦。
若换了平日,颜惜微必定掉头就走。
可如今……祈容固然可恨,但却是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错过了,宋涟可能真要冤死在鬼头刀下。
她该怎么办?
颜惜微面色变幻不定,似喜似悲……
许久,她似下定了决心,连续几次深吸气后,凝声道:“世子想要我做什么,尽可开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祈容毫无疑问是小人,而小人……最重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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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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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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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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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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