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谷立派的七禽门已有三千年传承,门规森严,人丁兴旺,隐隐是中洲十大派之首。
朝阳升起之际,一行三十一个挑夫挑着百斤重的担子,健步如飞,赶往七禽谷。
他们穿着浅黑色厚棉袍,前`胸`绣一幅浅红色的蚂蚁图案,这是为七禽门卖命的外门苦力身份。
“快点,快点,娘`稀`屁的!”最前头的老挑夫连喊带骂,“要是误了仙门阻挡妖兽潮的大事,我们都要被活祭给‘金鹏王’,抽血,吸髓,啖肉,还会祸及我们的家人。”
一行人赶到一处弯月形的盆地,已是巳时初刻,将挑担整齐摆好,站在已有的队伍行列。
盆地内,早已有五千余人,没人敢大声喘气。
弯月形的正中间位置,一帷绣有赤色飞鹤的红色帐幔,内里不断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一杆赤色飞鹤旗迎风招展,异常妖艳。
忽然,一坨白花花之物被抛出来,那竟然是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女孩,已是奄奄一息。
五千余人群中走出一人,上前提溜起小女孩,来到那杆飞鹤旗下,飞鹤旗上探出一只鲜血欲滴的鹤嘴,将小女孩叼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仿佛是来自鹤腹内的回声。
那人双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仿佛捧着一轮太阳,忽然高亢地吟唱道:“圣骑出,披坚锐,诛邪魔,血滔滔,渴将饮……”
其他人纷纷跪地,双手做出完全一样的动作,重唱道:“圣骑出,披坚锐,诛邪魔,血滔滔,渴将饮……”
一场随意而至的宏大祭祀仪式上演。
片刻间,那帷红色帐幔里血气冲盈,仿佛有人不断将鲜血沷向帐幔。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七禽门重地。”
红色帐幔里传来悠悠的声音,难以分辨是男是女。
正在进行祭祀祈祷仪式的众人互相张望,只见有一人站在那里,双手负后。
“王飞龙,你干什么?疯啦!”一人疯也似地喊道,“快杀了他,快杀了他全`家,让他全家流尽鲜血,剥`皮食草,以供奉金鹏王之怒。”
“我一直以为圣骑士的后人们,是多么高尚的物种。
今日有幸一见庐山真面目,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你们还有脸找大法师后人报仇?”
站着的那人缓缓脱下黑袍,撕去脸上的易容之物,变成一个九龙护体金龙服的英俊少年。
“你是风澜?”红帐幔里传来惊讶的声音,“昨夜,我们收到消息,说你已经离开妖月城。万万没有料到,你敢来到七禽谷送死。”
“来是事实。送死,要看七禽门有多少斤两。”
风澜说话间,如鬼魅般飘向红帐幔。
红帐幔中升起一只淋血的鹤眼,血光笼罩住风澜。
“炼血之眼?”风澜冷冷道。
“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红帐幔里传来得意的狂笑声,狞笑声,“这只凝聚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处`女`精`血的炼血之眼,专门克制你的纯阳童子真身,而老夫所修的童心真经,亦是风雪经的克星。你死定啦。”
风澜所修的圣心咒,自行运转。
霎时间,淋血鹤眼的血芒涌向风澜,亦如风澜体内迸射出鲜血光芒。
“你竟能吞噬炼血之眼的灵力?”
红帐幔里传来震惊无地的声音,惊吼道。
风澜察觉那人仿佛瘫痪在帐幔里,全无半点道行。
他放心运转“神目诀”,脑后刚有一只巨目隐现,便将炼血之眼吞走。
他不由得打个饱嗝,一道冰箭术穿梭过红帐幔,里面只有尸体,不见活人。
那人逃走。
风澜见飞鹤旗神秘消失,便知那人遁走是凭借一种隐身妖术。
他施法一团火球,将所有的尸体焚掉,来到众人面前,问道:“尔等是不是一直为虎作伥,祸害人间无辜生命?”
“风盟主,搜罗小女孩,乃是天鹰堂的事,与我等苦力无关。”
一个中年人说话时,站在右边。
其他人机械跟上,如看魔神一般看着风澜。
大概,他们都知道风澜屠戮起来,半点不留情,除恶务尽。
只有两百三十九人,站在原地,祭出法宝,一起攻击风澜。
风澜的左手凌空虚抓,所有的法宝汇聚在虚手印,两百余人跟着汇聚在掌心,短暂的时间里,风澜吸干净他们身上的灵力,使得他们如烂泥一样跌落在地上。
其他人纷纷抽出利刃,将两百三十九人当场剁`碎。
“风盟主,我愿意为您带路,灭掉邪恶至极的七禽谷。”先前说话的中年人拱手道。
“多谢。”风澜不以为然地回应。
他与众人来到五十里外的七禽谷,谷内谷外到处是新鲜的尸体。
尸体上的伤口似是用一种利爪撕裂所致。
风澜从一具尸体上较完整的爪印稍加推断,心中大惊。
这种利爪他在烈焰城见过,正是异变的“玢珑老人”的那双奇异的利爪。
风澜示意众人退开的远些,独自迈过一具具尸体,走进谷内。
“风澜,你终于来了。”一道幽幽之音传来,风澜捕捉到方位,沉声道,“可是七禽门的‘康灱’前辈?”
“你来的真是时候。
究竟是异变成功的圣骑士厉害,
还是大法师的术法厉害,
咱们务要分个高下。”
幽幽之音传来的刹那,天空中出现一道黑色漩涡,仿佛是由内而外撕裂开来的虫`洞。
风澜飞身冲进黑色漩涡,看见一个仿佛是八爪鱼的怪物悬浮在对面,银须猎猎作响,似八爪鱼须的部位尖部是一朵朵血色梅花。
“你来的太晚,咱们没得及好好聊聊,便要生死一战。
你纵有圣心甲,亦奈何不了现在的我。”
“前辈,圣骑士与大法师的血海深仇,究竟谁是谁非,可否明明白白告知风澜?”
“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啊。
你难道不明白,只有一方死绝了,就再也没有人追究谁对谁错?
人族的记忆,不就是这样逐渐抹除?”
“虽然残忍,但也是至理。”风澜抱拳道,“领教。”
“带着满意的答案,去死!”
异变怪物迅速虚化,化作一团血光雷海,笼罩向风澜。
风澜脑后浮现一只仿佛由无数双眼睛叠加而成的巨眼,直接吞噬掉那团雷海。
他又重重地打个饱嗝,脸上浮起妖异的血光。
须臾,许多的记忆涌入脑海。
风澜稍等与本体融合后,心道:“果真是七禽门掌门人康灱的记忆。我的天呐,神目诀怎么如此诡秘?”
他知道东方鱼白与神目出现全新的变化,这种变化令他非常后怕。
他将康灱的记忆融合后,缓缓落地,来到七禽谷内的那座黑暗小殿。
“圣殿?”风澜轻声道。
康灱的记忆中,
圣殿是七禽门的绝对禁地,
除却第一代掌门人进去能出来,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位掌门人进去后能出来。
康灱的师父是上代掌门人,站在门口沉思时,被站在旁边的康灱推进殿门,殿内传来嘎嘣嘎嘣的咀嚼声。
当时年轻的康灱被吓个半死,瘫软两个时辰,方才能站起来,他隐瞒师父的动向,先毒死三位师叔,再假拟掌门人传法,年纪轻轻登上掌门大位。
康灱,心智过人,平日里借口闭关,便守候在圣殿门外,观察动静。
在他篡夺掌门的第五年,中秋月圆之夜,他突然清晰感知到圣殿内空空荡荡,便即闯进殿内,第一眼看到一只赤色巨目仿佛在无垠的星空深处闪烁。而他在刹那间抓起惟一看到的一本古册,逃出圣殿,专心闭关三年后,道行大成。
古册正是一位名叫“断思平”的圣骑士传下来的修炼法诀“童心经”,一门整合了三分妖法、三分巫法、三分魔法的诡道法门。
从那以后,康灱再也没有走近过圣殿。
风澜忖度,或许这里面能知晓些大法师与圣骑士的恩怨纠葛的记载。
他从容走进黑暗的小殿,一抹恍若是破晓的光辉从黑暗中升起,一个声音喃喃道:“太晩了,没有补救了。”
风澜循着声音看去,一个人影正在散去,化作一抹余烬之焰。
黑暗的小殿渐渐亮起,方可看清是一间极普通的土坯小屋,一条长桌,一排书架,一盏早已干枯的油灯,灯下压着三张淡灰色的兽皮。
兽皮上记载着圣骑士断思平的“忏悔录”。
“忏悔录”如是记载:那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夜晚,每个被盅惑的人攥紧最锋利的利刃之柄,利刃之尖上仿佛已经挑着一颗颗仍在跳动与滴血的心,……,自古以来,最大的罪恶,莫过于那一夜的荒唐。
“原来,曾为人族生存遮蔽风雨的大法师议会,是被人离间瓦解的。”风澜缓缓道,“他们不仅当时成功,而且将仇恨延续一万多年。”
风澜站立良久,收起小屋里的所有东西,便即毁去小屋。
他凭借康灱的记忆,将七禽门的所有宝物与财富搜刮一空,一把火烧掉七禽谷,连同谷外的尸体一起烧掉。
当天遣散七禽门的外门苦力。
风澜覆灭七禽门的事,迅速传开,令修真界震惊。
他在妖月城的大度,更似是一次易地而换的毁灭性报复。
此次,他将大本营设在位于中洲境内的一处荒野上,大兴土木,修建真仙盟总坛。wWW.ΧìǔΜЬ.CǒΜ
“你灭七禽谷,算什么道理?”阳烨品着好酒,试探着问,“七禽谷,历来是正道名流,实力亦就略逊于七玄门。你这样子做,会失去人心,盟主之名空有名头了。”
阳烨实在忍不住,每日里见风澜不是炼丹,就是看陈旧的古册,不过问妖月城与天南的事。
“七玄门,准备邀集正道门派,要为七禽谷讨回一个公道。”阳烨见风澜不回应,继续说。
“那就让他们来好了。”风澜淡然道。
他全无揭露七禽门邪恶的打算,不知为什么,他有种无力感。
他时常思考,如果杀戮真的能解决问题,那么现在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是什么让那一切绵延传承下来?
“你对圣骑士,知道多少?比如,像‘断思平’这样的名字……”风澜正说间,见阳烨突然张开口,口水唰唰流,立即打住,道:“阳烨师兄,你怎么了?”
“啪~,你从那儿知道这个名字?”阳烨猛一拍桌子站起来,睁大眼睛,脖子向前一伸,“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康灱临死前告诉我。”风澜信口编道,“怎么,这个名字有特别之处?”
“如何可能?”阳烨一屁股坐下,双手抱着大光头,嘟囔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七禽谷的人怎么会知晓断思平这个名字?见鬼,真是见鬼。”
阳烨突然大声道:“绝对不可能。”
“没想到,康灱死到临头,竟敢骗我。”风澜淡然道,默默观察阳烨的神态变化。
“你当然不知道‘断思平’这个名字。”阳烨疯狂摇头,“万万不可能。”
风澜见状,将三张兽皮递过去。
阳烨一把抢过去,阅读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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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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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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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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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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