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支配着大脑,比嘴更快地行动。
慕安澜眨了眨眼,无害地开口,“我也想加。”
有护士路过,开玩笑道,“小顾你加呗,这可是活的研究对象。”
慕安澜:“……”
他“呼”一下弯了眉眼,“嗯。”
二维码摆了出来。
慕安澜一扫,就看到规规矩矩的“顾纪景”,头像还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证件照,蓝底的,透着一股社畜气息。
“……”
和她认知中的顾纪景有差距,这人可喜欢用她家狗的照片做头像了。
她抬头,他仍在低头摆弄着什么。
慕安澜舔舔唇,难得紧张起来,“那个、我出院咯?”
“嗯。”他应,“注意安全,少去人多的地方。”
“……喔。”
这个间隙,新的好友申请出现在她的联系人里。
头顶柯基的“Jin”发来验证信息:顾纪景。
谁家的柯基,她家的,没事了。
慕安澜弯了唇,“拜拜顾医生~”
直到她蹦蹦跳跳去护士站打招呼,顾纪景才收回视线,准备去下一间病房。
小女儿还没走,感慨似地开口,“这小姑娘,都在医院多久了,才出院,我还以为她熬不过这个月。”
冬季是他们这类病人最难熬的季节。
顾纪景听不得别人说这之类的话题,一想到假如她不在这个世界这个假设,他就很烦躁。
“药的事,我会帮你催的。不过女士,生命值得尊重,我们医生的存在,就是保证每个来医院的人,尽量活得更有质量。”
顿了顿,“与其担忧别人怎么样,不如多操心操心您的母亲。”
小女儿乐了,“你对那小姑娘有意思啊?那可不行。”xiumb.com
她指了指墙上张贴的条例,“医院规定不能和病人谈恋爱。”
顾纪景难得说了谎,“是不能谈恋爱,又没规定不能结婚。”
小女儿一噎,“你——”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去看下一个病人了。”
小女儿的少女心“刺啦”碎了一地。她本来是打算,母亲出院后,再跟年下的小顾医生慢慢发展,毕竟眉眼就能看出来……他被口罩遮住的下半张脸,很帅。
现在就流行姐弟恋嘛,她也准备赶一下潮流……谁想到。
他居然结婚了?!
×
老慕在地下停车库的车子里等小慕。
她打招呼的期间,老父亲跑上跑下了两趟,把她的东西搬到后备箱里。
慕安澜才爬上车,就听到她爸阴阳怪气地笑了,“长大了。”
慕安澜:?
“知道自己去跟医生沟通了。”
重音在“医生”这两个字上。
以往沟通,都是撺掇着她爸去跟科室里头职位最大的主任聊,碰到一些专有词汇,也在给人上课的她爸比较容易理解。
慕安澜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慕安澜:“……死老头还挺八卦。”
“操心你,还叫八卦。死丫头忒没良心。”慕卓以还记得死丫头几年前沉重和他宣布,对门竹马出国了就少cue他,毕竟他们长大了,男女有别,说多了对找对象不好。
“管那么多呢。”她撇撇嘴,“反正我这个样子,注定寡一辈子。”
“又没问你谈恋爱的事。”慕卓以说,“夸你会主动去找医生说事,反应那么大。”
慕安澜:“……”
“再说,人家深造回来,未必看得上你。”
B市第一人民医院,也是B大附属医院,直接对接B大,能跑这实习的,都是佼佼者。
慕安澜:“……”
她试着忍了,没忍住,反驳道,“我也不差啊。”
“放人堆里是不差,跟小顾比差多了。”
行吧,比不过对照组是真的。她的学历当人群堆里算吊打,跟顾纪景比起来是被吊打——Oxk世界排名第一,B大在它的后面,更别说她考上C大。
老慕:“跟你说个事。”
“嗯。”
“最近不太巧,小顾的爸妈最近都在山里,他家有段时间没请人做卫生了。”
顾纪景的爸妈,一个在研究所,跟地理有关的,另一个是考古学家,时常要跑外地。
住得近,邻里间关系也好,索性放了一把钥匙在慕家。
“你打电话约呗。”
“我约了,我们家保洁在的那家保洁公司,倒闭了。”
慕安澜:“……”
时间真巧啊。
她无语:“所以呢?”
“所以,小顾住我们家。”
慕安澜:“……”
现实的冲击太大,她一时半会没缓过来,“你说什么?”
她爸车技很好,开得很平稳。平稳地离开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库,又慢悠悠地开口。
“你妈那头,这几天我得去管了。”
老慕点头,“我说小顾住我们家,客卧,你房间旁边。”
去管她妈,说明这玩意儿不在家住。
慕安澜:“你能不能负点责任啊慕卓以,你忍心放一个惨兮兮的病人在家吗?”
“艾姨在,她管你。”
“她是一个老人家!”
“不行还有小顾,下班后能管你。”
“……”
她舔舔唇,“你好意思麻烦人家邻居?”
“怎么不好意思?”慕卓以反问,“他不回家住我们家,我不收他房租已经很给面子了,再说只是让他多管一个人,又不浪费多少时间。”
“本来你俩就一起长大,以前他管你都管到了十六岁,怎么,现在好几年没见了,都不给人管了?”
“……”
烦躁又冒出来,慕安澜戳了戳车上放着的玩偶,“你不懂。”
“不懂什么?”慕卓以透过后视镜看她,“你爸我也是年轻过的,怎么就不懂了。”
不懂她分明拒绝过,可是他还是巴巴贴了上来。
不懂他分明值得更好的,不应该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不懂……她分明对顾纪景那么坏,再见面,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人的情感,总是难以捉摸。
慕安澜撇撇嘴,“反正你不懂。”
“你就倔吧。你爸吃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人小顾都不介意你,现在在倔什么呢?”
这是一句很好的双关,慕安澜心知肚明。
红灯突然来临,很急促地刹了车。
她差点一脸撞到前排驾驶座的靠背,“嘶”一下吹着冷气,就听她爸问,“你假设一下,未来的某一天,收到一封结婚请帖,是小顾的,新娘不是你,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你能接受?”
“有什么不能的。”慕安澜撑着靠背起来,“真有那天,我给他包八万八。”
“你哪来的钱?”
“偷你的私房钱刷。”
慕卓以:“……”
他笑一声,“我和你妈都不是这样大度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基因突变。”
“……”
“澜澜。”他说,“有些事你可以想。”
出院之前,主任过来和他们聊了一会,大意是她的身体处于一个稳定的状态,倘若接下来的一年各项指标没有奇怪的数值,就能进入下一个五年观察期的状况——五年内不复发,能宣布治愈。
一共就是六年。
就像偷来的时间。
“……我不想。”她始终不敢把自己放在正常人的处境,“如果没那么高的期待,就算碰到不好的结果,我也能坦然接受。”
慕卓以:“……”
求生是本能,可死亡真的来临,经过这几年的铺垫,慕安澜也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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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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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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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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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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